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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写了家族历史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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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写了家族历史:正文卷 124、你我都是狠人

    “小宝子,你娘都这么说了。”

    “你就别犟了。”

    二超子听到兰花开口后说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但他又觉这样对待妻子未免有些苛待、不公。毕竟是刚跟他的新娘,连二茬觉还没睡呢。

    细皮嫩肉的女人,得惜着。

    于是他道:“娶你入门急了些,我下午去趟金银铺,给你打几样首饰,再去胭脂铺给你买点胭脂水粉……”

    首饰属于妇人的私物,夫家不能管。哪怕再简单的银簪子、银耳坠,也得好几枚银元。若打造好一点,配料用扎实了,用的银钱至少十来块。

    这算是一个大手笔。

    兰花闻言,眼圈微微泛红。她轻轻“嗯”了一声,脸上重新有了笑容。只不过这次的笑,要比先前的笑更温和一些。

    更像是……一个妇人了。

    “谢谢老爷。”

    她感激道。

    有了宅子,有了仆人伺候,又买了如花似玉的女人续弦,现在的二超子是当之无愧的老爷。

    “你是娃他娘,应该的。”

    二超子吃着韭菜卷,随口回了一句。

    刚才稚童的无心之失,随着在座几人的一句句话,很快便翻了篇章,没有人继续留心在意了。

    就连小宝子这个求情者,她在听到了兰花本人不愿去女校的话后,亦哑了火,专心吃起了饭。

    一家子人,融融恰恰。

    饭毕,信子娘开始收拾餐桌、碗碟。而作为主子的徐从、二超子、徐三等人来到了庭院。他们吃饱了没事干,又没真正世家的修养,跑到书房看书解闷。

    书房?

    左宅和右宅的书架都是空荡荡的。

    一本书不便宜。

    哪怕是最大众的四书五经、朱子注亦至少得好几角钱一册。全册至少三四块钱。

    藏书越多,就意味着家底越殷实。

    两宅的主子们以前都是破落户,即使发了横财,却也不会将钱浪掷在这里。

    徐三儿耍着一杆白蜡枪,耍的虎虎生风。街头把式他练了快一年了。不管刮风下雨,他从无间隔。再是愚钝,也练得让人感觉有模有样了。

    “三哥这杨家枪法练的不错……”

    二超子拉着一条板凳坐在檐阶上,他观摩徐三儿练武,不时点评一句。

    待见妻女好奇的目光望过来时,他解释道:“坊间流传最广的枪法就是杨家枪法,三哥练的就是这种。街头耍把戏的人,你要是肯学了,给他几个子,他就会教你……”

    “我和团长剿匪的时候,不少匪徒就会使杨家枪。你看,刚才三哥那招先是黑虎卧身,然后接的是滚坐马势,其后是……乌龙摆尾、鲤鱼脱钩……”

    二超子一招一式的解说。

    “超叔说的没错。”

    “我爹现在练的枪法,就是学的卖艺人。给了他六角钱,应该是吧。他要一块三,我爹和他讲价,讲到了六角。他在新野逗留了三天,留下了一本薄薄的练功册,然后又交了我爹一些耍枪的关窍……”

    八月下旬,天转凉了一些。今早的阳光正媚,所以徐从也将放在屋里许久以致陈腐的身子拿出来晒了晒。

    他晒着暖,翻看一本日译书,附和道。

    二超子将右宅送给了他们父子俩,是想着两家融成一家,互相照顾。故此,在融合的初期,两家得多多走动,增进感情。

    至于二超子为何送了半套宅子。这事倒也不难猜。无非是“知恩图报”,向乡梓证明他是个厚道人。

    其外,他们父子是乡邻有目共睹的好人。好人就会照顾他的妻女,不受外人欺负。战场上,三长两短时有的事。可能出去一趟,就回不来了。

    半套宅子看似是多,但去年赵老爷答谢他亦打算送二十枚的现银圆,不见得比半套宅子差了……。

    “小宝子,听见没有,你徐从哥哥给你讲解呢。”

    二超子怀里抱着女儿,笑呵呵道。

    他说完后,将小宝子推搡到了徐从身边,“找你徐从哥哥玩,你不是说徐从哥哥一直对你好吗?在赵家的时候,偷偷给你塞过糖。你瞧,他在看书呢,今后你就和他一样,能看书了……”

    “你能上学也是你徐从哥哥出了大力。”

    “今后长大后记着答谢……”

    他逗弄女儿。

    小宝子咯咯直笑,迈着小腿,走到徐从身边,缠着让其给她讲故事。

    后母的兰花望着这一幕,亦是嘴角抿着笑。

    操练了近小半时辰。

    枪舞终停。

    徐三儿气喘吁吁,持枪歇息。

    他接过信子娘递过来的凉白开,朝嘴里灌了一下,然后走到二超子身旁,“兄弟,你也耍两手。你们当兵的,应该也会耍这玩意,我听说你们新军里面有练功夫……”

    “不了。”

    “我不练这木枪。”

    “要练就练真枪。射的准,在军队里才算人物。要不是回家探亲不能带步枪,高低我也得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枪法,百步以内,一打一个准,两百步外,也准!”

    二超子摆了摆手,没接徐三儿送过来的白蜡枪杆。他嘬了口新买的水烟壶,抽了两口,然后吹嘘起了自己的枪法。

    “三哥,要不你试试我这枪?”

    说话间,他从怀里掏出装着手枪的木枪盒,朝徐三儿所在的方向递了一下。

    见徐三儿吓得倒退了几步,他大笑一声,“三哥,一把枪而已,看把你吓得。你就不是个能成事的人。要成事,就得不怕枪子,敢打敢拼。”

    他头一次道出了自己有别人力车夫时的狠性。

    知道二超子过往的徐三儿,瞬间心脏绷紧了一下。不过他面容黝黑,不是嫩皮的少爷,看不出皮底下的血色,哪怕脸部缺血,还是那般模样,而不是刷的一下脸色白了。

    他装出浑然不在意的样子,“我腿都瘸了,就算是参军,人家都不会要我,哪像兄弟你……。要是我腿没瘸,或许还敢摸一摸真枪,可我的腿瘸了,现在就摸不得它了。”

    人穷志短。

    身残也是一样的道理。

    “老爷,把枪收起来吧。”

    “怪吓人的。”

    来到庭院晒暖,一直含笑不说话的兰花首次开了口。左宅和右宅的主子们,唯有她是能在此事上劝二超子的人。其他人说都不合适。

    真枪能要人命,谁都怕。

    “贤侄,你爹不愿意,你来。”二超子没听兰花的劝,他打开了木盒,露出了铁色的手枪,在手上把玩了两下后,又朝徐从递了过去。

    “这是勃朗宁手枪。”

    “型号是M1910,外号叫花口撸子。是我冒死背了史团长逃命时,史团长送给我的,不然我这贱命还真用不了这好枪,这枪外面卖……得这个数……”

    他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十枚银元?

    众人顿时惊诧了。

    惊诧之余,他们也听到了二超子为何发家的缘由。原来是对史团长有救命之恩。

    也是,二超子本身就是人力车夫,跑十里地气都不带一口喘的。生死危关的时候,背一个人逃命亦比普通人跑得快,跑得稳。

    “贤侄,我三年前看你,就觉得你是个能成事的人。你爹不行,他受惯了气。你不一样,是真正往上爬的人……”

    二超子鼓舞道。

    若是在其他地方贬低徐三儿容易伤情面。

    可现在贬低的人虽是徐三儿,但抬高的人却是他的儿子。

    这等事就无须在意贬低不贬低了。

    相反,老子狗熊儿好汉是一种赞扬。

    徐从怔了一下。

    他一直以为自己老气、圆滑,缺少少年应有的血性。不仅是他这么认为自己,时务斋的先生亦这般看他。

    说好听点,他这是少年老成。说难听点,他太过怯懦了。

    他懂他怯懦的原因。

    是被爹训了的。

    爹如养马一样养着他。他是徐家的仆。那一把黄豆永远是横置在内心的心结,持续消散不退。郑保长踩在了他的背,让他跪下。爹……亦在小时候打折了他的腰杆,让他规矩的做起了少爷的随从。

    固然是为了他好。

    可……弃掉的东西,想要再捡拾起来,就难了。

    怎的?

    他这般懦弱的人,在二超子眼中,竟是个与其相似的狠人?

    二超子笑了一声,解释了缘由,“一个人,顺从世道做好人,是抬不起头的,乡邻们会骂他窝囊,赚不来钱,而他要是背离这个世道,他们……又觉得他心狠手辣了……”

    众人听到这话,都觉得二超子在说他自己。

    不管是当兵还是当匪,见了血、杀了人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更何况这年头的兵,亦是兵匪,下起狠手来,比匪徒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离开新野去当兵,和贤侄你离开徐家堡子来到新野是一样的。只不过我没门路,年龄大了,念不来书,所以只能走这条路。”

    “你,你……不同。”

    二超子用枪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徐从。

    “你有路,所以不用我走的这么险……”

    开诚布公,亦或者另有它图?

    还是说只是自我感慨……。

    毕竟当兵打仗,死里逃生不知凡几,感慨比一般人多些亦在常理之中。

    众人内心揣测。

    二超子从回来到现在,态度一直是老总式的蛮横,让大家畏着他。哪怕是受了他的好,在暗地里也在偷偷的骂。

    这番话一出,会让他们的态度有所改观。

    二超子……是被逼的!

    “贤侄,你看,你并不怕枪。”

    话音一停,紧接着,二超子就转了话题,“刚才我拿枪的时候,指了你一次,你没有躲。你不是胆怯的人,和我一样不怕枪子。”

    “来,接枪。”

    “叔教你怎么打枪……”

    他边说边起身。

    在起身的一刹那,他将勃朗宁手枪丢了过去。

    徐从正在思索自己为什么不怕枪,以及二超子话中之意,做事的意图。他猜测可能是自己没注意到枪口朝他的转来,忽略了危险。

    当然,或许也有别的缘由。

    而就在这时,一把沉甸甸的手枪就被他下意识的接住了,稳稳地拿在了手上。

    叔侄二人走到了庭院中心。

    二超子近乎搂住徐从,教他怎么开枪,“先上膛,对,就是这样,拉一下保险,然后对准那里,那一摞砖,你对准那里开枪,记着,手要稳,不能抖……”

    紧接着,便是砰的一声枪响。

    枪子命中砖摞。

    这一摞砖是泥瓦匠完工后剩的,被枪子命中后,几块砖挪了位置,当先的砖则爆了一小半。

    庭院的其他人听到枪响,固然早就有所准备,却还是吓了一跳,抱头蹲了下来。

    “贤侄,有件事我想问你。”

    二超子忽然小声开了口。

    “什么事?”

    徐从惊了一下,握枪的手有点不稳。

    “三年前的那个雨夜,我跑到你家赁房,偷偷用刀子撬开了门。天很黑,我本来的目标是你,你长衫里存着钱,但我看你醒了,就没动……”

    “但你睁着眼,没喊,我这才走到你爹身旁,用刀子划开衣裳,取了一些银钱。”

    二超子对准徐从的耳畔,轻轻说道。他的声音没有带丝毫感情,只是在陈述这一件事。

    徐从握紧了勃朗宁手枪。

    以他的脑子,他被教了一遍后,立马就掌握了这手枪的用法。或许不会太准,但打死身后这个凶徒不是难事。

    “我那天睡着了,没醒……”

    他深吸一口气,回道。

    窃银的事,他和徐三儿都没有声张。他估摸不准二超子是为了试探,还是打着什么目的。但话已经到了这份上,装作不知不可能。

    而且……他握着枪。

    “放心,我不是来杀人灭口的。不至于。现在的你我,为了几块钱争命不至于……”

    “我是谢你没在那时惊醒你爹,给咱们大家都留了颜面。”

    “所以我说,你和我一样,心肠都狠。”

    二超子道。

    在他们二人交谈间,刚才被枪声所吓的人亦回过了神,开始称颂起了刚才一枪的准度。

    砰!又是一枪。

    庭院的众人又抱头蹲下。

    “谢谢你,帮我照顾小宝子。那包点心,我看到了。是你送的吧。我窃银之前,踩过你家点了,你橱柜里有什么点心,我记的一清二楚……”

    “你是真正的好人,所以我才愿意和你交心。”

    “事都过去了。”

    二超子又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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