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灵性”，是李凡本尊领悟【真亦假】神通后，才开始能在修士、生灵身上感受到的独特资质。

    几乎是心性、天赋、根骨、气运等一切要素的综合判断，牵涉到该生灵跨越可能性的概率。

    过往，李凡的视角只集中在玄黄界芸芸众生。于朔星海中接触的，也在天骄之列。况且数量太少，无法做出判断。

    现在李不仁观察的范围，一下子扩张到了整片实验星海。玄黄界只是漫天星辰其中一颗，数据量几乎翻了数千万倍。

    李凡猛然发现一个事实：“在浩如烟海的修仙世界中，玄黄界生灵的资质，绝对当属最前列。”

    这种修仙界生灵平均资质水平的差异，究竟是何种因素导致的，却是不得而知。

    “但试验场中的真仙，定然是发现了这一奇异之处。将玄黄界视作重点观察对象，也是理所应当的了。”

    整个至暗星海，李不仁最在意的是玄商仙舟。

    在这个时间点，玄商仙舟便已经开始游走于诸界之间。由于仙舟的方位并不固定，有时候甚至会前往星象爆发的区域附近。所以实验场内对玄商仙舟的记录，并非是连贯的。

    在某个时间段，会完全失去对玄商仙舟的观察。不久后，仙舟又会“跳跃”般的出现在星海中的另一个地方。

    而在仙舟内部，也似乎存在着某种能够干扰试验场记录的方法。

    影像很不清晰，失去了信号般，时断时续。反应在李不仁的探索中，就是他的神念游走间，竟好似处处碰壁。完全无法将玄商仙舟内发生之事尽收眼底。

    “据说，玄商仙舟发现了诸界生灵如牲畜般被圈养的事实，故而放弃了定居一界的生活。转而不断游走于星海之中，以期摆脱这种命运。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他们的确做到了这一点。”

    “按照现在玄仙舟的说法，玄商仙舟很可能掌握了某件仙人宝物、亦或者真仙才能动用的手段。以仙制仙，方能有此奇效。”

    照例将玄仙舟这五十年内发生过的可疑之事记录心中。

    李不仁正欲查看除了玄黄界之外的其他两个方块星海，忽的，他有些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事情。

    沉吟着，意念再度回到被记录的五十年玄黄界影像中。

    这一次，不再专注于那些显目的耀眼生灵。而是落眼于普通芸芸众生。

    李不仁发现，其中一些面目，赫然有些眼熟。

    在被记录的这个时间点，还根本没有李凡这个人的存在。

    之所以李不仁会觉得其中一些人眼熟，是因为他们曾经出现在死生天尊的逆转死生大阵之中，那无数被冰封尸体其中的一具。

    “不仅仅只是这些。甚至，其中一两张面孔，还存在于现在的玄黄界中？”

    心念一动间，李凡本尊便于无忧梦境乐土中，锁定了两人。

    他们原本皆是凡人，在梦境乐土笼罩全玄黄之后，才踏上了修行路。

    而在实验场记录的影响力，远古玄黄界中，这两人也同样作为不起眼的凡人存在。

    “……”

    四张面孔，跨越悠久时光，在李凡眼前、两两重迭。

    即便以李凡如今翻手之间便可摧毁玄黄界的威势，也不由感到心中隐隐发寒。

    他又回想起了，在记录影像中看到的，那位忽的偏离了自身生活轨迹、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去接引真仙的凡人。

    “这些凡人，恐怕是用来填充玄黄界，可以无限轮回利用的NPC罢了。在某些关键时刻，他们还能接受特殊的指令，完成真仙下达的任务……”

    “这种控制手段，并非是通过什么神通法术实现的。而是恐怕根植在这些凡人的内核深处。”

    尚未登仙时的李凡，都能凭借“生灵之形”勉强造物。所以毫不怀疑，昔日仙界真仙们，有能够批量创造生灵的能力。

    “这些生灵造物，被循环使用。说明试验场也考虑到了消耗的问题。由于基数足够庞大，每次投放轮回，世间都已过去千百年。几乎无人可以察觉。”

    “就算偶然发现了，也大可以用巧合来解释，难以确定。”

    “唯有像我这般，横跨两段时空、尽掌玄黄一界生灵面貌。才能笃定的做出判断。”

    “不仅所有发生之事都会被记录在案，就连修仙界环境、大部分生灵都是被设定好的。果然不愧是试验场……”

    “就是不知道，除了玄黄界、其他修仙界也是不是如此。”

    其余诸界，已经尽数被毁。李凡无法证实。

    但想来，它们的格局也应当跟玄黄界一样。

    “实验场的维系，跟我之前所发现的玄黄界古阵法中的不定圆环、跟九星红珠，绝对脱不了干系。九星红珠不知所踪，疑似被人收走。”

    “现场还留下了【归】字诀痕迹。”

    “若是实验场的内部人士来取，定然无需这般大费周章。所以应是外来者。”

    “从我当初所见，九星红珠图案残留。以及这实验场中的影响记录数据来看，那九星红珠内，应当保存着玄黄界历史存在过的生灵的所有生命数据……”

    李凡的眼前，好似飞速闪过亿万张不同的面孔。

    一个问题，忽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如果说，那些凡人，是被创造出来、填充世界空白的NPC。那么活跃在玄黄界历史上，那些修仙者、那些煊赫一时，甚至名震万古的绝世强者，又究竟是什么？

    “玄黄界历史中，天骄频出不说。”

    “所有曾经飞升真仙，全都没有留下任何记载。要么是被人刻意抹去，要么是全都成就了无名之境，自发消失在世界的记录之中。”

    “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

    无名真仙，纵使在仙界破灭灾劫中，如蝼蚁般横死。但毕竟每一位无名的晋升，都需要以身合道。他们的数量，绝不会太多。

    况且还是建立在下界无数、无量的修仙世界中。

    玄黄界就算再怎么的钟灵毓秀，都不可能频出如此多的无名真仙。

    宛若一道闪电，劈开迷雾。

    一个念头，不由在李凡心中浮现：“莫非，是无名真仙以某种方式下界。以身为饵，妄图吸引、捕获【还真】？”

    李凡思念急转。

    “来自无限海，能够扭转道湮之劫的至宝。就算是无名真仙，也定然会心动。换做是我，若是知晓下界这试验场的存在，也会想法设法、插上一脚。哪怕官方并不允许，偷渡也要过来。”

    “毕竟只是一道化身，随手为之即可。要是真的捕获了呢？”

    “但【还真】又岂是这般容易被钓走的？他们注定会无功而返。”

    “能够修成无名真仙者，他们自身的资质也毋庸置疑。纵使为了充当诱饵的逼真，他们或许没有本尊的记忆。但重回真仙之境，应当不是问题。”

    “作为实验场，从理论上来讲，是绝没有可能会让实验生灵通过飞升、逃脱的。但这些自仙界而来的，自然不在限制之列。甚至有些都是主持实验场的真仙们，惹不起的存在。自然会选择乖乖放行。”

    李凡忽的回想起墨儒斌对玄天王回忆的描述。

    “玄天王能够顺利飞升登仙，是因为执掌雷劫的值守仙官，恰好陨落于仙界破灭灾劫之中，故而他才能侥幸登临仙界。用玄天王他自己的说法，那雷劫就根本没打算让任何修士渡过……”

    “玄天王，已经隐隐是玄黄界万古来第一人。甚至从踏上修行路开始，都疑似有着钓鱼池的辅助。即便如此，面对那飞升雷劫，却依旧毫无胜算。”

    “看来正常情况下，想从这试验场中逃离，根本是不可能之事。”

    李凡面色阴沉，又感到些许庆幸。

    幸好道湮之劫降临，已经将仙界毁灭。真仙们为了活命，四散而逃。再也顾不得这座实验场了。

    “否则，我就算有【还真】之利，恐怕也只如笼中之鸟、网中之鱼……”

    想到这里，李凡忽的愣住。

    细细品味起来：“亦或者，昔日真仙们的测算并没有错。还真的确在这片被圈定的试验场中出现了。只不过……”

    “或许他们也没有料到，【还真】是有自己的意识的。这般手段，能瞒过世俗凡人。又岂能瞒过还真？”

    “故而它也就一直没有现身。等待着……”

    “不仅仅是仙界破灭，实验场被摧毁。还等待着一个合格的、独特的载体。”

    随着这般猜想，自无限海归来后，一直陷入沉寂的还真。终于又有了波动。

    只不过它这一次传来的情绪，让李凡有些琢磨不透。

    “有几分肯定。”

    “又有几分好笑。”

    “这……”

    李凡面色如常，甚至厚着脸皮，想要请教更多。

    跟还真朝夕相处了百世轮回，发生在还真身上的任何细微变化，都几乎瞒不过他。

    李凡敏锐的察觉到，自从无限海归来、可能接触到还真昔日的相识之后。还真逐渐变得更加“活性”了。

    以往只是在某些极端情况下，才会懒洋洋地做出回应。但现在……

    这一次，面对李凡诚恳的请教。

    向来不加颜色的还真，竟然真的给出了答案。

    对这个结果，李凡自己也是始料未及。微微愣了片刻，随即查找还真的指点所在。

    本尊身躯、分身傀儡李不仁，皆没有丝毫的变化。

    变化存在于……

    李凡这一世创造出来的那条名为【无间轮回】的时间段中。

    真实天尊，被困其间，已经经历了九千三百六十三次的轮回。

    无论他如何的尝试，都始终无法改写玄黄界毁灭的结局。

    于是在第八百次的尝试之后，真实天尊终于选择了放弃。

    放弃了一切的追求，每次轮回的开始，就认命等待破灭降临。

    渐渐地，他竟然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反正无论如何毁灭，他都会回到最初的时间点。那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不就意味着永生？

    想清楚了这一点，真实天尊摆烂的更是心安理得了。

    浑浑噩噩度日。

    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经历轮回的速度，越来越快。

    在李凡的视角中，经由还真的扰动，这段时间、被猛然加快了轮回速度。

    身处其中的真实天尊无法察觉，但李凡却能看到，一瞬千万次的循环演变。在他面前，不断上演。

    彻底摆烂的真实天尊，在每一次的轮回中都放弃了挣扎。

    轮回，也因之失去了变数。

    每一次都跟上一次，如出一辙。

    ……

    紧紧盯着轮回中的真实天尊，李凡的神情变得有些莫名。

    因为他看到，真实天尊的灵性，随着轮回次数的增加、而慢慢被削去。

    就宛若被李凡不断施展真亦假的神通一样。

    最终灵性尽失，前途尽断！

    李凡脑海中轰鸣一片。

    “真作假时，假亦真。”

    “真亦假的神通，能够削减修士灵性。”

    “而我每一次轮回的发动，不就相当于真亦假？”

    “甚至，这真亦假，还是借由还真亲自发动……”

    李凡心中猛颤，在自身面前变幻出一片水镜。

    他观察过芸芸众生的灵性。

    却唯独没有看到过自己的。

    带着忐忑，惶恐。

    李凡看向自身。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容、身躯。

    这一次李凡的再度审视之下……

    让他长舒一口气的是，他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甚至……

    李凡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忽的反应过来。

    还真的指点，究竟是什么呢？

    李凡作为载体，之所以独特的原因？

    为何在无尽芸芸众生中，偏偏会挑选中李凡呢？

    李凡凝望着自己的面容。

    灵性似乎并不突出。

    但，偏偏给李凡一种莫名的感觉。

    他自身的灵性，醇厚无比。

    即便经过一次又一次轮回的削去，依旧没有多少变化发生。

    “如果说，承受真亦假的能力，也是一种资质的话。”

    “那么或许，我这种资质，就是世间顶级的。”

    “不同于其他修行的资质，这才是还真所真正看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