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秋不当王:郑志(一)——软饭硬吃 第438章 十里长街送子产
在国参的坚持下,百姓的一分一厘也不曾收下,而那些百姓也是无可奈何。
随后,李然和孙武便在这三天里一直守着灵堂,不曾离开半步。
子产清廉,又坚决薄葬,李然对此其实也是深以为然,也自然就打消了再去劝说国参的念头,也不再想着要如何将子产风光大葬。
如是停尸三日,第四日,子产便被放入了那具简易的棺木中。然后为府中下人抬出,他要被葬于陉山之上。
子产停尸的这三天,大雪也是下了三天,天地间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让人感到仿佛苍天也在为子产的离去而悲痛。
当出了郑邑,道路两旁,竟然各自站了一队人,而这队伍一眼望不到头,风雪中没有任何人退缩半步。
人群中有老者,也有病残者,还有妇孺和孩子,他们很多人都是冻得瑟瑟发抖,其中痛哭、流泪的人甚多。
而且不仅仅是百姓们,还有商户们,尽皆来送。
送葬的队伍中,游吉、段印、驷颛、公孙泄和良止也在其中,子产的葬礼本想着一切从简,却不曾想,竟又是如此的“奢华”。
其实郑伯宁后来也知道了子产家中竟无余资让其操办葬礼,便想要以国家的名义援助,但是国参却始终坚持要遵从父亲的遗愿。
郑伯宁虽然对于子产的死虽表面显得哀悼,但是他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这其中的严重性,甚至可能还偷偷有一丝窃喜。
在他的眼中,不过是死了一个执掌大权的执政卿而已。
只要他这个国君位置还在,换一个执政卿,说不定他反倒是可以有更多的话语权。而这对他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李然和孙武在送葬的队伍,已经行走了好几里,然而两边跪着的人不见减少,反而是愈来愈多。
李然看到这一幕,心中也是讶然,子产贤名,世人皆知,在百姓和穆族宗室中,都是颇受尊敬。
而且,由于此前丰段亦是执掌过一段时间的大权,故而民众对于此二者自是会拿来比较的。也由此,子产的善政就更加的凸显了出来。
虽说子产的新政难免也有些瑕疵,但与丰段相比,百姓和商户们就更是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子产与民为善的仁义。
所以,子产的离去对他们而言,当真是不亚于天塌下来了。一时间,郑邑的男女老少尽皆出城相送,当棺木到了他们面前,都纷纷是跪地痛哭着。
等到棺木往前走一段距离,后面的人又赶到前头等待,他们实在是舍不得子产就此离去。
“子产大人就这么离我们而去了啊!我们将来又能依靠谁!”
“子产大夫一路慢行……我等在护送子产大夫……”
“子产大夫……呜呜呜……”
已然有人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
大雪纷飞,气候严寒,路途并不好走,人们却毫不在意,一直是相送了十里,十里长街,却依旧阻拦不了百姓们的送别。
当行至陉山附近的那条河流之时候,男子纷纷解下身上的玉佩,扔入河中,女子则是取掉珠玉,也是扔在这条河中的,一些人还扔入随身的钱财。
这些人一面扔,一面口中振振有词。
“子产大夫,你生前不受钱财,在那边便不要过得太困苦了,这些心意还望接纳!”
一时间,在珠宝的辉印之下,碧绿的河水中,时不时竟能透出绚丽的色彩来,可谓金色波澜。
自此,这条河便被称之为金水河,而这便是如今郑州金水河的由来。
当棺木到达陉山,上山的路并不好走,后来国参和李然等人一起扶棺,这才勉强稳住到了山顶。
因是冻土的原因,本来早已经挖好了坑墓,旁边的松土此时也已经被冻住。
国参无法,只能是自己用背筐在半山腰运土上来,送到此处的百姓们见状,又纷纷上前帮忙,没有器具,便用手抓,李然和孙武自然也在其中。
正是“侨茔大尽地,特泄井千尺。万古一寸心,犹共残阳赤。”
李然也是由衷敬佩国参,国参严于律己,不靠父亲的声望牟私,这种品行放在如今的卿家大族,真可谓是难能可贵。
连孙武也是忍不住说道:
“先生,子产大夫高风亮节,家风竟也是如此清正!其子也是如大夫一般,诸事皆反求诸己,这实在难得啊!”
李然闻言,不由是点了点头。
“是啊!能做到如此,实属不易!子产为后世树立标杆,为臣为父,皆为表率!吾等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孙武沉默片刻,却又补充道:
“只是……子产大夫如此,实在是太苦了自己了!”
“子产大夫一生秉持‘克己’之道,这确属不易!”
一旁的游吉叹息道:
“子产大夫必将为后世所敬仰,吾等皆自愧不如啊!”
故后世亦有诗云:
公孙遗爱圣门推,
论学原须并论才。
国小邻强交有道,
此人端为救时来!
等到子产入葬,已经是下午,而这时天又放晴,夕阳西下,正照着陉山山头。雪后初阳乍现,子产的墓地之上,竟是一时煞为好看!
而“陉山晚照”既是新郑八景之一,又是长葛八景之一。
民间流传,子产活着肝胆照日月,死后日月照肝胆。是以每当夜幕来临,陉山顶上仍有一轮红日照亮着这位爱民如子的郑相墓冢。
又有人说有时雨后初晴,夕阳西下,远望子产墓上方,仍会出现一轮碾盘大的玫瑰色的红日,转眼又不见了。
这些虽然离奇,却都无一不是表达了百姓们对子产的敬仰之情。也印证了“爱民者,民恒爱之”的道理。
后世又有诗为证:
最尔孤城摄大强,
公侨八面一身当。
千秋事业垂青史,
犹带余晖映夕阳。
子产下葬之后,李然等人下山之时,回头望去,凄凉之情再度涌上心头,鼻子一酸,险些又要落泪。
自此之后,再也见不到子产,子产也将进入历史尘埃之中。
在历史的长河中,子产就如同一颗璀璨的明珠。千年之后,依旧是那么的光彩夺目,受尽世人的尊重爱戴。
李然在归途中,一言不发,思量甚久,子产的去世,可以说郑国进入一个新时期,而面临的挑战无疑也是巨大的。
游吉其实心中多少也有些忐忑,他是子产的坚定支持者,然而由于他的前任也实在太过于优秀,这对他而言,不由是平添了几分压力。
李然和孙武回到郑邑郊外的庄园,祭乐看到李然低沉的神色,也知道他的不易,一只手牵着他,将头轻轻靠在李然的肩头。
李然轻抚她的青丝,强笑道:
“乐儿……”
李然在回来之后,见到祭乐,这几日的沮丧之情才算是稍稍减缓,柔情顿生。只听祭乐上前,并是浅笑着摇了摇头:
“夫君替子产大夫守了三天的灵,委实受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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