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茶室包间里，茶壶的水沸腾作响，气泡爆裂，破裂声绵绵不绝。


    陆飞坐在蒲团，双腿盘着，凝视曾丽冷艳又娇媚的脸庞：“因为曾丽姐你这张脸。”


    “我的脸？”


    “美则美，又冷又媚，就是棱角分明，太有攻气。”


    “攻气？”曾丽摸了摸脸颊。


    “就是攻击性。”


    陆飞认真审视，翻翻她的履历，基本没有代表作，她主演的作品就更少，最出彩的形象也就《聊斋》的梅三娘。


    演古装，只能演蛇蝎反派，要么冷艳花瓶，女主是不可能女主，观众们更喜欢比较有少女感的女主，像杨蜜、刘师师、赵丽英……


    演现代，其实跟天海佑希一样，独立女强人，气场够冷，最适合职场剧。


    偏偏国产剧缺的，就是大女主职场剧。


    少有的几部《欢乐颂》、《我的前半生》，大女主一不小心就又成了玛丽苏。


    所以她的脸，注定了戏路窄，路人缘薄。


    “你真这么觉得？”


    曾丽心头一沉，似乎很有道理，困扰她很久的疑团解开。


    “那为什么说梅湘南能拓宽我的戏路？”


    “因为这个被家暴的受气包，足够惨，可以博取观众的同情心。”


    陆飞露出笑脸，“这么说吧，只要曾丽姐在戏里越惨，形象越可怜，观众就越不觉得你这张脸有攻击性，这就是观众滤镜。”


    “越惨，反而越好？”曾丽一懵。“听起来好像在卖可怜。”


    “你要这么觉得，也没错。”陆飞摊摊手。


    曾丽开玩笑道：“你不会是给姜导当说客，让我接受踩脸情节吧？”


    “怎么会！我只是听说你经常心神不宁，我过来给你话疗。”


    “话疗？”


    “不打针，不吃药，坐下就是跟你唠，用谈话的方式治疗。”


    “话疗”得在03年春晚之后火一把，陆飞现在拿出来抖机灵，曾丽哪里听过，不禁莞尔一笑：


    “噗嗤，你这么一说，确实好多了。”


    陆飞随后撒一把茉莉花绿茶，热水冲泡，第一泡，茶叶翻滚，花香溢出。


    曾丽轻轻一嗅，心境慢慢地放空。


    “要不要试试？”陆飞提着茶壶。


    “我？”


    曾丽跃跃欲试，照着他的指导，二泡中堪，三泡高冲，把水冲到七八分满，盖上茶盖。


    这一套，立马冲淡了家暴戏的心理阴影。


    “怎么样？”


    “突然一下子就放松了。”


    “茶禅一味，有时候泡茶，不是为了喝茶，而是让心静下来。”陆飞啜饮一口，“可以试试用这个法子，从角色里抽离出来。”


    “谢谢你，陆飞。”


    曾丽握着茶壶，竟有点爱不释手。


    “客气了，你是我学姐，又是海路姐的朋友，叫我阿飞就好。”


    陆飞微笑着，四目相对，目光交汇碰撞之中，曾丽心弦微微一拨。


    “等杀青了，我再请你吃饭，弥补这一次。”


    “行啊，到时候我给你送一份杀青礼。”


    两人静静地品茗，男人指点茶艺，女人素手泡茶，边喝边聊，半个小时之后，人走，茶凉。


    曾丽回到宾馆，薛晓路已经沉沉睡去。


    她轻手轻脚，洗漱上床，黑漆漆中很快合上眼睛，罕见地没做噩梦。


    经常出现在脑子里凶神恶煞的冯原征，也消失不见，换了一个人的面孔，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睡了一个难得的安稳觉。


    “艹，茶喝太多了！”


    陆飞却苦了，翻来覆去，摆出一个“木”字，横竖就是睡不着。


    无奈之下只能数绵羊，数了整整2天，他顶着微微发黑的熊猫眼，强打精神地跟徐磊一块面见老虎基金、红杉资本。


    既是结交人脉，也是把戏做足，演戏演全套，演给MIH、电讯盈科看。


    当然，也是给飞购网估值抬价。


    10%，红杉资本比陆飞开的1000万美刀就高出50万。


    老虎基金也没有像东南亚金融海啸那样的气势汹汹，财大气粗，互联网泡沫破裂，损失惨重，只肯开1100万美刀。


    倒是软银的孙正义最有“诚意”，这货明明有阿狸粑粑，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又想要飞购，开到1300万美刀。


    MIH，暂时没有音信。


    就像熬鹰，陆飞现在就这么熬着，战略僵持阶段，白天上课，晚上回家做套卷子巩固。


    而陆云人快话不多，果真把一辆崭新的金杯海狮面包车开回胡同，整整8万4，车头挂着大红花。


    他每天乐呵呵，要么上下班，要么载着萧红梅，在各大楼盘里转悠，相中了南线阁几个小区。


    学区、地铁，后世均价八九万，凑合，只能说凑合！


    陆飞指了一个地方，华清嘉园，寸土寸金，十万“神盘”，宇宙中心，毗邻中关村。


    于是乎，陆云、萧红梅风风火火地杀向楼盘，临近傍晚，还没回家。


    他饿得受不了，煮了碗泡面，香肠加蛋，守在电视机前，频道定在《MTV天籁村》。


    对八零后、九零后，并不陌生。


    节目打包送上音乐资讯、明星专访、新歌推荐，每天都会播放当红歌手的MV，还会来一个一周排行榜。


    只见榜单之上，任贤其的《春天花会开》、《天涯》摘得两元，孙燕紫的《天黑黑》，游鸿鸣的《下沙》……


    而周杰仑的《星晴》、《龙卷风》，2首歌赫然在列。


    现在华语乐坛，才真是乐迷的福音！


    从前是诸神之战，以后是垃圾回收。


    陆飞吸溜着泡面，耳朵灵敏地在音乐中听到屋外的车声，陆云提留一个塑料袋进门：


    “老二，你怎么吃泡面？给你带饭了，你马上要高考了，需要营养。”


    说着，把袋子打开，有鱼有肉有汤。


    萧红梅也提着袋子，“饭在这儿呢，阿飞，赶快吃。”


    陆云把筷子相互摩擦，递给陆飞，然后从他手里接过泡面，也不浪费，自己大口吃着。


    抬眼望向电视，画面里正播着《星晴》的MV。


    “乘着风，游荡在天边。


    一片云，掉落在我面前……”


    萧红梅轻咦一声，“怎么电视也播这首歌，这歌很火吗，我在你车上，天天听有人点播？”


    “这歌我连歌词都听不全，怎么就会火了？”


    陆云一脸怀疑人生，但还是庆幸，毕竟他可是奶茶代言人啊！


    “大哥，嫂子，这歌火正常，不过我也加了一丢丢助燃剂。”


    陆飞勾勾嘴唇，“飞购网在前期投入推广，不光燕京，沪市、鹏城、金陵、广州四座城市的车载电台，都包了一周。”


    “一周？”


    陆云、萧红梅一愣，耳畔边旋律环绕。


    “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


    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


    背对背，默默许下心愿，


    看远方的星，如果听得见……”


    杨蜜哼哼唧唧，在镜子前，双手的中指与无名指按住嘴唇两侧，向上向两侧朝耳朵的方向牵拉，拉了25次。


    “唔，杂志上说，这么按能防止脸变方，不知道真的假的。”


    她嘟囔着，视线挪向电脑。


    17寸的crt大屁股，屏幕出现不规则闪动，画面中显示飞购网的页面，鼠标停留在《JAY》磁带的购买键上。


    一盘，13块。


    这年头，盗版磁带大概三五块，烂大街的一两块也有的卖，正版，7到12块，国外引进的更高，像滨崎步、西域男孩之类，20块以上。


    搓了搓手，自从当上《瑞丽》的模特，小钱包鼓鼓，专辑、化妆品、衣服、随声听……


    以前买的起，我要买，以前买不起，更要买！


    只见《JAY》，已经销出5897套，还送歌词本，跟周杰仑典藏海报。


    开卖才3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