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阴沉的天空，飘落下点点白雪。

    李健熙坐在大楼里欣赏，手捧一杯热茶，白气腾腾，在房门敲响的刹那，慢慢转身。

    “会长。”

    李在镕弯腰鞠躬，毕恭毕敬。

    “李副社长，已经2个月了，和逻辑的合同还没有续签吗？”

    李健熙板着脸，没有让儿子坐下的意思。

    “还没有，陆飞比我们想象的要顽强。”

    李在镕心里一紧，感觉到自己的办事能力被质疑，急忙找借口解释。

    不是我军无能，是敌人太狡猾！

    “合同里那几款条件，他哪些不同意？”

    李健熙慢悠悠喝口茶，“是10%的涨价？是面板芯片闪存的捆绑？还是入股逻辑？”

    “都不同意。”李在镕板着脸。

    “你有没有跟他讲清楚？只要同意三星和华尔街财团的投资，前面两个条件不仅作废，在芯片产能、价格可以照顾。”

    李健熙勐睁开眼，“技术服务、晶圆建厂也可以谈，谈到他满意为止。”

    “该说的，都说了。”

    李在镕严肃地点点头，然而陆飞腰杆子硬，只要“绑量不绑价”的2年约。

    也就是说，不论未来闪存芯片市况如何，三星都必须供应保底数量的芯片，出货价参照市况浮动定价。

    既防止限供，又避免有钱买不到现货，更妙的是年限，2年后复芯的晶圆厂就能投产。

    “恐吓、威胁、限供，他还不答应，你还有什么办法？”

    李健熙像老师一样，考校学生。

    李在镕卖弄他的计策，调查到逻辑因为oled面板不足，换上lcd面板，赤裸裸地欺诈消费者。

    “只要把这条消息泄露出去，配合上舆论，逻辑不但要赔偿，还要召回那些mp3，经济打击！品牌打击！商誉打击！”

    “愚蠢！”李健熙摇头叹气。

    全球普遍是lcd面板，有厂商肯推广三星的oled，为三星披荆斩棘，开疆拓土，还把市场反馈和资金回给三星，助力研发，升级迭代，根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攻击屏幕，无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会长，是我考虑不周。”

    李在镕额头流出一滴汗，针对屏幕不成，就针对闪存，在减产5万芯片的基础上，再次下降供给。

    “如果他还有芯片库存呢？”

    李健熙如同石佛，一动不动。

    “哈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在镕自信满满，他就是掐准飞购网的双十一才动手，逻辑的库存肯定被大量消耗。

    “借口我已经想好，三星的第一款彩屏mp3正式投产，产能要挪出一部分自用。”

    “回家吃饭吧。”

    李健熙点点头，不再多问。

    在茫茫小雪里，父子二人坐车，回到汉南洞的别墅。

    甫一进屋，就看到李尹馨和李富真，坐在洪罗喜的两侧，母女三人面朝一台笔记本电脑。

    “什么东西？”

    “爸爸，这就是我们公司研发的互联网产品，Line还有《开心农场》。”

    李尹馨挽住李健熙的手臂，一边操作，一边讲解，什么“ID直接注册”、“后台实名前台自愿”、“六度分离理论”……

    这还是我那个愚蠢的笨蛋小妹？

    李在镕看看她的产品，再回想自己失败的10家互联网公司，疑惑、嫉妒、惊讶各种情绪交织，不由警惕道：

    “这些都是陆飞教你的？”

    “对啊。”

    李尹馨笑眯眯道：“我每天都跟欧巴邮箱联系，爸爸，他可了不起了，前天他的网站创造了1.74亿美刀（14.32亿rmb）销售额……”

    “什么？！”

    李在镕神情错愕，难以置信。

    饶是见惯大风浪的李健熙，不禁眉毛上扬，他笑眯眯地拍了下幺女的手背：

    “你很喜欢他？”

    “莫、莫呀（什么）？”

    李尹馨羞涩的样子，李富真看在眼里，心里莫名地酸熘熘，有股说不出的情愫。

    李健熙也看在眼里，“在镕啊，安排下去，要让三星所有的员工都必须注册Line。”

    “是，父亲。”

    李在镕心神不安，望向得到父母宠溺的小妹，目光冷漠忌惮，突然注意到李富真正若有若无地打量自己，眼里立刻充满敌意。

    愚蠢的妹妹啊，你凭什么跟我争！

    就凭陆飞那个狗崽子？

    ……………

    “阿嚏！”

    陆飞走在凛冽的寒风，忍不住打个喷嚏。

    “老二，叫你多穿点，你不穿。”

    陆云搀着已经显孕的萧红梅，小心地扶出车外，一家三人站在雍和宫四合院的门前。

    红色的大门，左右两座石狮子，面向前互不对视，镇邪招财。

    改造装修了小一年，终于完工。

    “嫂子，您慢点。”

    陆飞搭着萧红梅的左手，陆云搀着她的右手，慢慢地步入宅邸。

    映入眼帘的是灰瓦、木檐、黑墙、古树，朱漆门内，是一个二进的院落。

    “阿飞，你这设计得真好。”

    萧红梅像进了大观园，移步换景，回廊、花窗、假山、水池、门栏，如在画中，叠石为山，山水环绕，水石相映。

    “放心，您那宅子，我给捯饬得比我这儿更棒！”

    陆飞嬉皮笑脸，领着哥嫂二人到处参观。

    “比起洋楼别墅，还是四合院顺眼。”

    萧红梅大腹便便，“你哥说，你又买了一个宅子，要改造成招待客人的会所。”

    “对，就在什刹海，正装修呢。”

    陆飞穿过意蕴“团圆”的月亮门时，兜里的手机嗡嗡振动，他抱以歉意道：

    “大哥，嫂子，找我的人来了。”

    “你忙你的，我们俩自己逛会儿。”

    陆云话音刚落，陆飞直奔到一进院。

    就见雷君一个箭步，先把手伸出来：

    “陆总，神交已久，终于得见真人。”

    雷猴王，are you ok？

    他强忍住没说出口，握手摇晃时，彼此之间客套地寒暄。

    “雷总，你可是我这个宅子的第一个客人，连我女朋友都还没来过。”

    “那我真是太荣幸了。”

    雷君对美景毫无心思，心事重重地跟随。

    两人进入一间宽敞又明亮的会客室，中式装修，古色古香，考究精美。

    明明有茶，有酒，有水，雷君偏要可乐，桌上摆着易拉罐，一包中南海，一个打火机。

    “恭喜陆总，飞购网双十一大获全胜，差一点点就破15亿大关。”

    “其实也是运气，全靠逻辑和神舟，单单这两样，创造了超过10亿的销售额。”

    陆飞笑吟吟道：“尤其是神舟，足足7.28亿，乘了平价电脑的东风。”

    雷君油然而发，“但不是谁都卖出飞购网这样的成绩，能想出‘性价比’这么牛的词汇，也只有陆总你！”

    不不不，唯猴王与飞耳。

    陆飞从烟盒里抽出两根烟，递去一支，“雷总在电话里说有什么要事，要找我单独聊，不知道是什么？”

    雷君把烟放在鼻间嗅了嗅，“陆总，你要卓越网不要？只要你愿意，我就卖给你。”

    雷猴王，你不会想耍猴吧？

    陆飞点打火机的手一顿。

    “千真万确！”

    雷君自嘲道：“谁又会拿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开玩笑，只是我希望能找一户好人家能善待它。”

    “雷总怎么突然会想到这茬？双十一才刚结束，应该是打扫战场，扩张地盘的时候。”

    陆飞点火，轻轻抽了口烟。

    “实不相瞒，养电商对我太累了，跟网游这些线上不一样，B2C要落地，要和线下的传统产业拴在一起往前走。”

    雷君蹭了个火，苦闷地吐出烟圈：“线上出现一分的成长，线下就要付出五分的努力，我实在不如陆总。”

    “雷总真的要卖？”

    陆飞眼珠骨碌一转，心有算计。

    “只要陆总愿意，价格合适。”

    雷君直截了当地开价，卓越网整个打包，绝对不能低于3个亿美刀，好歹是全国电商第三，易趣网65%的股权，都值1.6个亿美刀。

    吞云吐雾间，陆飞勾起嘴唇：“雷总，你能第一个想到我，我很高兴，但你开的这个价，我很抱歉。”

    “价格好商量。”

    雷君一脸认真，“卓越网是全国第二的b2c，飞购网的晶东商城，更是第一，两者合壁，整个华夏，就再无敌手。”

    “雷总，你知道我为什么拒绝吗？”

    陆飞吐出烟圈，直接地点出卓越网的瓶颈，就是照搬亚马逊模式，从图书起家。

    不同于美利坚，华夏的民企受政策限制，难以介入书刊供应，像新华书店、京大出版社这类国营单位的信息化程度太低，没法做到对每一本书的跟踪，以及精确推荐。

    亚马逊的供应商，却有完备的数据库。

    “陆总高见啊！”

    雷君听他一席话，面色煞白，三言两语，就戳中卓越网的死穴。

    “飞购网做图书，只做小而精，推荐大众喜闻乐见的精选图书，大而全，统统让利给c2c，让商家去做图书数据库，岂不美哉！”

    陆飞翘起二郎腿，卓越网在他眼里，毫无价值，就算卖给亚马逊，也救不活。

    方向错了，越发展越失败！

    雷君备受打击，心里更坚定卖掉卓越网。

    他勐灌几口可乐，直觉滋味全是苦的，“陆总，你如果不收，能不能给我个方便，把卓越网引荐给亚马逊？”

    “说下去。”

    陆飞挑挑眉，前世也是亚马逊收购卓越，心中有了新的盘算，但表面不动声色。

    “我知道陆总是亚马逊的小股东，你和贝索斯有很深的交情，我就是求你给个方便，我想把卓越网卖给真正懂它的。”

    雷君语气里透着央求，立马开出条件——

    照惯例，中间人介绍融资平台，中介费一般是1%到3%，也就是亚马逊以3亿美刀收购了卓越，得付陆老爷300万到900万美刀。

    他很懂事地给到4%，还多了1%。

    “雷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飞义正严辞地拒绝，发挥出色的演技，演出感到侮辱的羞愤。

    雷君一怔，“陆总，这是融资的规矩……”

    陆飞恼羞成怒道：“那是客户之间，我们是什么关系？”

    “陆、陆总……”

    雷君抬起头，我们好像才第一次见面？

    “见外了，太见外了。”

    陆飞霍地起身，“雷总，你是我的朋友吗？”

    “是，当然是啊。”雷君跟着站起来。

    陆飞走到他的面前，“好，既然你以朋友的名义这么说了，我就答应你了。”

    “真哒？！”

    雷君又惊又喜，眼神里充满敬意，“难怪丁三石逢人便说陆总是呼保义，及时雨！”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吗？”

    陆飞嘴角轻轻一抽，“就是有一天，也许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你也能来帮帮我。”

    “这没问题，陆总，咱道上一块走。”

    雷君郑重地点头，深知没有价格的东西才是最昂贵，自己欠陆老爷一个大人情。

    就见陆飞一个长途电话，拨给贝索斯，两人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声音太轻，听不清楚，但是他挂在嘴角的笑容，疯狂上扬。

    “陆，谢谢，太谢谢啦！”

    电话里头的贝索斯，激动万分，“你真是我的朋友！”

    “杰夫，你看，还说谢谢。”

    陆飞憋住笑，一来一回，雷君、贝索斯，两个人都欠他天大的人情！

    正得意着，远在棒子的李富真突然传来坏消息——

    三星再次减产，数量，3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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