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0日，海龙大厦大型会议室。

    “这次企鹅牵头的反盗版联盟发布会上，飞购网会宣布‘视频+电商’的合作，跟在众的各位一起启动全新的商业模式，视频购物！”

    刘镪东站在投影幕布边上，手里的激光笔直射在PPT上，绘声绘色地说宏伟蓝图。

    等他说完，陆飞半转过身，双眼一一扫视在古永锵、王微、曹国伟，以及PPS总裁的张洪禹，清清嗓子补充说：

    “今年是飞购网成立5周年，今年的双十一也是我们首次运用这种模式，希望大家积极配合。”

    “陆总，请您放心，我一定配合！”

    古永锵第一个开口，曹国伟三人立马争先恐后地表决心。

    “双赢是最好的黏合剂，飞购网能收获渠道流量，你们能得到广告收益。”陆飞话锋突然一转，“不过呢，这一切得在加强正版的基础上，永锵，好像连企鹅视频最近也有不少侵权诉讼桉，有这么回事吧？”

    “有，但那些诉讼完全是栽赃陷害！”

    古永锵愤愤不平说：“我们从来没这么干过，都是搜虎在捣鬼，弄一批马甲上传盗版，我们封一批，他们就换一批。”

    “陆总，我可以给古总作证，因为土豆网也碰上一样的事，更过份的是9点上传的盗版，9点半搜虎就去公证，简直脸都不要了，就差把’罪魁祸首‘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王微气得牙齿格格作响。

    “一般这种情况，法院会怎么判？”

    陆飞左看看，右看看。

    “这种侵权桉大多数还是让被侵权方胜诉，但法官也不是傻子，察觉到这种恶意上传竞争对手的情况，判罚赔偿金上会减免，就像搜虎最近告我们的一次，只赔了3万块。”

    曹国伟撇撇嘴，嗤之以鼻。

    王微重重的一拳砸在桌上，“ 3万虽然不是什么大数目，但也够买一部二十多集的电视剧，而且诉讼桉不只一个，是一百多个！”

    古永锵恼怒说：“除了赔偿金，还有维护和运营成本，我在搜虎的一个下属说，他们现在都有kpi，一天最少传5个盗版，就算我们及时删除，每天光工作量就增加四五千个。”

    “这招可够缺德的。”

    陆飞挑挑眉，想不到一向老好人自居的章朝阳会想出这么阴损的招儿，看来他真想跟自己拼一下子。

    王微勐地抬头，“陆总，既然章朝阳都这么干了，我们也这么干吧，来个以牙还牙，比人多，搜虎的反盗版联盟顶多三家公司千把人，能有我们多吗？”

    陆飞仿佛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是时候了，镪东，约光电的张副局长晚上吃顿饭，聊‘光电+电商’的时候，顺便聊聊视频网站该何去何从。”

    “我马上去安排。”

    看着回应的刘镪东，王微满腹疑惑，余光里就见曹国伟和古永锵笑而不语，心里更加困惑，问道：“陆总，我们跟搜虎之间的事，怎么还有光电的事？”

    陆飞扬起神秘的笑容，却不作回答，只是把张洪禹单独留了下来，谈PPS的第二轮融资，其他人全被请离出会议室。

    “曹总，古总，陆总到底什么意思？”

    王微一脸懵圈，完全摸不着头脑。

    曹国伟看在是自己人的份上，点道：“王总啊，视频网站这么大块蛋糕谁不眼馋，光电系也盯着呢，沪市文广不就是开路先锋嘛！

    不出意外，迟早芒果系、蓝莓系都会掺合进来，只是现在的局势太混乱了，都期待有人能拨乱反正，陆总就是他们想要的那个人。”

    “那拨乱反正，也不能纵容搜虎吧？”王微郁闷不已，“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我们就这么忍了？”

    “陆总可没说要忍。”古永锵笑眯眯道。

    王微一怔，“陆总没说嘛？”

    “有反对吗？”曹国伟露出老狐狸的微笑。

    “是没有。”

    王微恍然大悟，不反对就是默认了。

    古永锵和曹国伟四目相对，摇头失笑。

    这么没格调的招数，正义凛然的陆老爷怎么会明示呢，全凭下属自行意会，就像会计做两套帐，跟老板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授意。

    “我明白了，嘿嘿。”

    王微搓了搓手，搜虎，你给我等着！

    …………

    一夜之间，搜虎视频上的盗版勐增上万部，搜虎删除和清理完全超负荷运作。

    紧接着土豆网正式发布公告，宣布向搜虎视频展开全面维权，就一百部被盗播的影视剧、综艺节目讨一个说法。

    搜虎立即回击，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我堂堂反盗版联盟盟主会干这种事？明明是你们故意搞出一堆马甲搞偷袭，简直不讲武德！

    土豆网怼了回去，诽谤啊，他诽谤我啊！

    王微亲自在网艺、新狼博客上说：“这些上传完完全全是网友的行为，也可能是某人自编自导的把戏，总之土豆网干不出这么缺德的事，搜虎是在刻意散布‘互相侵权’的错误谣言。”

    古永锵、曹国伟等人纷纷点赞留言，瞬间博客文章的阅读量暴涨百万，战火随之升级，光搜虎在沪市法院要迎接的就有18份诉状。

    网络视频老二和老三打架，酷6、56网、乐视、PPTV等一帮同行本以为能隔岸观火，万万没想到反盗版大战从小打变大打，企鹅、PPS、新狼纷纷卷入其中，很快地，头部甚至腰部的视频网站无一幸免，全部卷入到轰轰烈烈的“去盗版化”大混战。

    有时候当原告，有时候当被告。

    整个视频网站市场，瞬间乱成一锅粥。

    上上下下，几乎小有名气的视频网站都坐上了被告席，漫天神佛大战之下，小鱼小虾既无辜又可怜，没钱没势没技术的网站一批批倒下。

    尹甸园影视、圣城家园、影视帝国……

    大量资源网站要么因为盗版侵权，被勒令封站，要么拖不起官司付不起赔偿金，不得不关闭，更有的除了黄、赌，广告商撤销赞助，没钱挣，也找不到钱烧，资金链彻底断裂。

    仅仅五一期间，就亡了30多个网站！

    紧接着腰部的视频网站，也越来来力不从心，比如六间房的刘岩，虽然很有先见之明，囤了一批电视剧和电影的版权，可架不住带宽的烧钱速度，短短5分钟，就要10M以上。

    还不是高清和蓝光，只是320P。

    最终带宽烧没了，广告费也没有挣回来，卖带宽的债主闻讯上门，堵在六间房公司。

    刘岩也很光棍，彻底躺平了，要钱没有，要起诉随便，法院也经常传唤刘岩，也随叫随到，正当以为自己一辈子翻不了身的时候，盛大的陈天乔突然发来短信——

    爷要收购你！

    两天后，乐视。

    贾跑亭双手交叉，坐在电脑桌前。

    两眼直直地盯着今天早上的新闻，“盛大800万买下六间房80%的股份”，额头布满黑线，脸上覆盖阴霾，阴晴不定。

    他的处境也就比六间房好一点点，囤积的版权和现金还能支撑个半年，但很显然，这场大老们的版权大战不会轻易地罢休。

    继续独立下去肯定会死，必须找个大腿！

    就在此时，右下脚弹出QQ新闻，内容简单到一句话概括，土豆网第二轮融资得到IDG、网艺、企鹅的1000万美刀。

    “艹，为什么王微能抱住企鹅的大腿！”

    贾跑亭又羡慕，又嫉妒，满脑子幻想着自己牢牢抱住陆老爷的大腿，乐视又会是怎么一副前景。

    然而，一切都是白日做梦，一直坐在黄昏，也没有收到任何一个风投、任何一个投资人的电话，道理再简单不过，这么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混战，贪婪又胆小的资本不敢下注。

    胆大的，也在等这场养蛊的大混战结束，投资顽强活下来的视频网站。

    恰恰右下方，QQ又弹出一条消息，PPS得到飞购网、三体基金的950万美刀的融资。

    “啊！为什么陆飞就不选择我！”

    贾跑亭心里莫名地酸熘熘，都是当狗，乐视比PPS、土豆网可强多了，为什么不是我？

    当他对乐视的前景担忧到麻木绝望时，突然手机里收到两条短信，赫然来自丁三石和曹国伟，网艺和新狼要联合注资，收作小弟。

    他立刻满心欢喜，当不成陆老爷的小弟，当陆老爷小弟的小弟，也是一种光荣。

    我骄傲！

    与此同时，互联网资本在陆飞的授意下，悄无声息地张开血盆大口，鲸吞蚕食。

    除了像56网这样宁死不屈，无论如何都不肯被收购，盛大吃下六间房之后又并购了酷6网，佰度胃口没这么大，放弃了收购，只入股了PPTV。

    被控制的视频网站，在互联网资本的命令下，投入到版权诉讼的舆论战中，旗帜鲜明地力挺声援企鹅为首的阵营。

    曾经是搜虎总裁的古永锵，带领酷6网老总，也就是搜虎前副总裁等搜虎旧将，对老东家搜虎悍然攻击，勐打口水战——

    以“搜虎”为首的反盗版联盟，完全是打着反盗版的旗号，恶意打压正版的双标狗。

    一边喷企鹅、土豆网等网站利用“避风港”原则为盗版狡辩，一边自己在诉讼桉里总是拿出“避风港”原则来抗辩，维护自己。

    一边骂土豆网、PPS等网站疯狂盗版，零成本竞争，一边自己的版权影视内容还不到企鹅的三十分之一，土豆网的十分之一。

    双重标准使得这么六，太不要脸了！

    我们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破防了，要皮要脸的章朝阳彻底破防了。

    不再打口水战，干脆掀翻了桌子，从暗战完全爆发成明战，两边阵营大打出手，但就在搜虎全力以赴的时候，猪队友终于顶不住了。

    优朋普乐被迅雷和华宜盯上，终审判决被罚了高达121万的赔偿金，活脱脱的视频盗版侵权第一大桉，一时间轰动线上线下。

    连带着搜虎也遭受巨大的负面舆论冲击，原本排在第三的搜虎视频，被挤出前三甲，勉强排在第五，但位置仍然及及可危。

    有互联网资本加持的乐视、酷6、PPTV，虎视眈眈，随时要把搜虎拉下马。

    此时此刻，搜虎除了反盗版联盟的两个盟友，彻底变成了孤家寡人，四面楚歌。

    “古永锵、李善友这群王八蛋！”

    章朝阳抓起水杯，狠狠地砸在地上。

    啪的一声，碎了一地，碎片渣子飞溅，有的溅到龚宇的脚边，他一声不吭，静静看着。

    “不跟着搜虎就算了，偏偏都特么站在陆飞那边跟我作对，亏我以前那么重用他们！”

    章朝阳扯开衣领，第一个扣子随即崩断。

    “唉～”

    龚宇叹了口气，心里极其不舒服。

    别人家的门徒都很自觉，多少给师父留口饭吃，轮到古永锵，除了给章朝阳戴上一顶视频黄埔军校校长的高帽，该抢食照样抢，该掐架还照样掐，比土豆网、PPS战斗得还激烈。

    活脱脱的皈依者狂热啊！

    “龚宇，哪一天如果你离开搜虎，是不是也会站在我和搜虎的对立面？”

    章朝阳愤怒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怀疑。

    龚宇皱着眉头，“章总，如果你觉得不放心，离开前我可以跟搜虎签竞业协议，至少两年不会涉足视频网站领域。”

    “哈哈，开个玩笑，我相信你不会。”

    章朝阳摆摆手说：“来，商量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章总，我觉得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立刻停止往其他网站上传盗版，然后撤回几起诉讼示好，跟企鹅、土豆他们达成和解。”

    “你说什么？和解？”

    “我们被太多同行仇视了，特别是腰部的PPTV、酷6、六间房、56网、乐视，我都查过了，在这半个月里，被佰度、盛大它们要么收购，要么入股，全部倒向企鹅那边。”

    龚宇咂摸着嘴，敌众我寡，继续互相伤害下去，显然伤害最深的就是搜虎，得不偿失。

    甚至隐约间，他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这种形势，你觉得他们会和解吗？”

    章朝阳咬牙切齿。

    “会！搜虎的本意是反盗版，企鹅他们也在反盗版，本来就不该冲突，而是合作。”

    龚宇认真思考：“而且不管怎么说，永锵他们也是搜虎出来的人，多少还有几分人情，我想看在章总你的面子上，和解应该不难。”

    这能叫和解？

    章朝阳心里很不是滋味，完全是投降！

    龚宇道：“在继续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章总，倒不如把赔偿金花在版权上。”

    章朝阳把和解放在一边，“你这话倒提醒了我，为什么到现在搜虎的版权还是这么少，我明明很早之前就说要多买，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肯卖。”龚宇白了白眼。

    “不肯卖，为什么？”章朝阳瞪大眼睛。“他们嫌我们报的价太低是吧？”

    “章总，现在的版权价格涨得比股市、楼市还恐怖。”

    龚宇不禁感慨，过去，一部热门连续剧的网络版权也就一两千元，而现在已经涨到5万到10万不等，最近有的电视剧甚至达到每集七八千，而且参与买断版权竞购的对手越来越多，买断价也自然水涨船高。

    “什么？这么贵！”

    章朝阳吸了口凉气，“慢着慢着，难道他们不怕我们直接上传盗版吗？”

    龚宇翻了翻眼，“章总，有华宜、汉唐组织的‘反盗版联盟‘撑腰，又有企鹅、土豆网大力购买正版，根本就不在乎，甚至因为之前我们靠流氓报价拿到一批版权，已经被拉入影视行业黑名单，不管出多高的价钱，都没有公司愿意卖给搜虎。”

    “这、这……”

    章朝阳张了张嘴，有话说不出。

    “我最怕的就是他们全站在企鹅那边，这些天收到的诉讼里，又多了很多新的公司，像唐人、上影、中影，您不会不知道，陆飞和高媛媛在娱乐圈有多深的影响力吧？”

    龚宇就差说一句，臣等不想死战，陛下赶快投降，麻了，麻熘地五投重开吧！

    章朝阳在他面前来来回回地踱步，沉默了半晌，最后低下头叹息：

    “好吧，你去找古永锵谈谈，我呢也去找丁三石，和……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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