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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逐道:正文卷 086 我才是替身?

    接下来,整整半个时辰,全场静默,只听檀缨讲解,只看范画时做图。

    二人有种奇妙的默契,檀缨说到哪里,只一回身,便见到了与之相称的图。

    他说有理数的稠密性与不连续性,回头便是一个数轴。

    他举无理数的例子,回头就是一个等腰直角三角和一个圆。

    不觉之间,一系列新的概念也一一入场。

    取名无疑是个大问题。

    比如在现有命名基础上,管吴孰子以前定义的数叫“实数”,管无限不循环小数叫“谬数”,这样无疑很丝滑。

    可将来引入虚数的时候又会导入新的麻烦。

    思来想去,还是有理数与无理数更为合适。

    而全体有理数和无理数,也便共同构造了实数。

    这里顺理成章地,檀缨初步推出了集合与函数的概念。

    集合的命名不必多言,就叫集合就对了。

    至于函数,檀缨则顺着范画时的体系,将其命名为“流数”,函数曲线则为“流线”。

    讲到这里,大多数人已经懵逼了。

    倒是范画时频频点头,感觉檀缨想得比她自己还要清楚。

    于是,八年前的情况再度出现,檀缨便也如当年的吴孰子一样,不知不觉间,逐渐变成单独为范画时讲课。

    这或许是老师的通病了。

    就这样,全场呆滞地听过这场小灶许久之后,檀缨方才在一片懵晕中回身道:“我讲的还挺简单的是吧,哪位有问题?”

    众人茫然低头。

    不敢。

    不敢有问题。

    看着他们的神色,檀缨恍然意识到。

    吴孰子,已是我自己。

    现在这样,还有谁敢质疑我,谁有资格质疑我呢?

    原来他才是最孤单的。

    遇到范画时,或才是他此生最大的幸运。

    而我又能遇见谁呢?

    正当他要宣布释道完毕的时候。

    唯一跟上了此堂的那个男人,勐然抬手。

    “檀缨,我不认可。”

    此声如峭石相撞,不是范牙又是谁?

    檀缨顿时一阵狞目。

    我不要你,你走开!

    但他不敢这么说,只敢谦然躬身道:“司业请。”

    范牙这便起身。

    一旦论起学说,他自然是比谁都一丝不苟。

    此刻,他将今日的一切琐事都抛至脑后,只如檀缨当日立论清谈时一样质问道:

    “你对无理数的定义是,无限不循环小数。

    “我不知这是否准确,是否有证,更不知该如何用数理表达。

    “你刚刚才说过,吴孰子的最大问题在于盲信直觉,公理模湖,缺乏纯粹数理化的推导与表达。

    “可你也正在做相同的事情。

    “你说有理数与无理数集合在一起,方才构成了数轴上的所有数,至此数轴才是连续的,完整的。

    “这又是如何证明的呢?难道这条轴上,就不会有第三种数么?”

    面对范牙的质询,韩孙揉头,赢璃叹气。

    这种时候,还有心力较这劲儿的,也唯有范子了吧。

    然而某两人却齐齐叫好。

    嬴越:“无愧范子!给我墨家狠狠地挣回场子!”

    姒青篁:“恶人……恶人还需恶人磨!”

    嬴越:“你说话注意些。”

    小茜:“你说话注意些!”

    檀缨这边,面对范牙的无死角抬杠,正当他要脱口而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时候。

    他又忽然一怔,感觉自己愈发像吴孰子了。

    他说有理数构成了一切,无可置疑。

    我说有理数与无理数构成了一切,又无可置疑。

    我与他又有何不同?

    是啊,数学上可没什么理所当然,都是证出来的,定义出来的。

    恍然之时,范牙只身上前:“借助你刚刚说的集合,我想到了一种方法,不妨一听。”

    “司业请。”檀缨敬重退后。

    范牙就此从范画时手中要来了炭笔,在板上画了条轴,于中画了条竖线,以作分割。

    “以此点为割。

    “若此点之外的数轴,包含全部的有理数。

    “则此点为无理数。

    “若以数理表达,按照你刚刚所说的集合论,当是如此……”

    范牙边说边写,对照着檀缨的集合符号,有些蹩脚地梳理着他的定义。

    嘶嘶落笔之间,又小半块板子没了。

    随后他又径自揉腮:“如此一来,我可将无理数与有理数的交集,定义为一个新的集合,那便是你说的实数了。嗯……若有此基,我只需再证明,实数不可再割,这段数轴就是连续的了,这二者也就构造出整个数轴了……”

    话罢,他蹙眉之间,又自顾自写了起来。

    就在他奋笔疾书的时候。

    檀缨好像听到了什么。

    嗡……嗡……嗡……

    待范牙畅舒了一口气,撂笔回望檀缨,想问他“如何”的时候。

    才发现全场已肃然而起。

    此刻。

    他也终抽离出那数理的世界,听到了那个他期盼了一生的声音。

    范牙缓缓张嘴,犹如稚童。

    原来是这样……

    原来拦在我面前的,与拦在画时面前的是同一样东西……

    数字完整了。

    这轴连续了。

    那路也明晰了。

    我与天道。

    又近了寸分!

    在那鼎鸣中,在全场的肃穆下,韩孙颤声而宣:

    “请范子……

    “坐鼎。

    “问道。”

    ……

    随着范牙坐鼎问道,别的不好说,即将下工的白丕准是逃不掉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就是个门房。

    除此之外只负责维护七八年都不一定用一次的鼎。

    打个这辈子都不一定打得起来的架。

    可怎么就一旬之间,所有工作都成他的了?

    更愁的,还是那位奉天的老学博。

    这路还没指,巨子就没了。

    接着是那范画时得道,都是老墨者了,这资材不能不给吧?

    现在范子你也来这个,又找我借资材,当孙女的我都给了,当爷爷的总不能不给吧?

    你唯物,你秦宫一口气搞了我这许多。

    这可怎么跟奉天交代啊……

    问道大堂这边,宴会乍熄。

    一旬之内,鼎鸣两次,只能说前所未有了。

    与檀缨坐鼎不同,范子坐鼎,实至名归,每个人心里都真的为他高兴,多少资材也都无所谓了。

    檀缨坐在席上,看着周敬之为他护道补资,心中更是荡出了不可想象的期许。

    吴孰子有一句话是没错的,数理乃万物之基。

    随着数理跨过了这道坎,更多更多的学说,也必将受其启发,日进千里。

    巨子倒下了,但万物也新生了。

    范画时、嬴越和范牙只是开始。

    逐道时代的新高潮即将来临。

    虽是被迫开启,但依然是开启。

    如此的时代,我唯物家的确不应再苟缩。

    想至此,檀缨不禁与左右道:“茜啊,画时啊,咱们确实要加紧传道了。”

    小茜勐地点头:“师父,我一直很加紧呢。”

    范画时却只凝视着范牙,冥思片刻后,忽然要来了小茜的本子和笔,如范牙一样自顾自低头书写起来。

    片刻后,她将三行草稿亮给檀缨:“此式,可定极限?”

    檀缨看着那几行表达,涩然无语。

    不是说好了一起用一生去定义的么,你这人怎么这样?

    但她已经这样了,檀缨又能怎样。

    他只轻轻将小册推回,点着那几行定义道:“数理系统之间是互通的,你把这段集合表达转换为流数表达,便是那块石头最终的样子了。”

    “!”范画时瞠目一惊,“是这样的……”

    她紧接着又转望檀缨:“你早想到了?!”

    “诶嘿~”檀缨咧嘴一笑,“什么才叫老师,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啊。”

    “就不能有点名士的样子!”范画时一个咬牙,这便又提笔速写起来,“算了……回去再训你。”

    旁边,嬴越再一次看傻了。

    完全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更不懂他们之间的关系。

    言传是情侣,名义是师徒,感官是母子。

    太复杂了,我还是不要懂了。

    相对于那难以名状的数理与伦理,他对具体的事情更敏锐一些,此时只压着嗓子与檀缨道:“老师已五境大成多年,今日吴孰子碎道,又有此坐鼎机缘,或可直破六境。”

    “那不是妙事。”檀缨稳稳点头。

    “若真如此,那也唯有老师可为下一代巨子了。”

    “那不是更妙?”

    “妙是妙,但墨家的总馆和根基都在王畿。”嬴越苦思道,“如果老师真的成为巨子,便如当年的吴孰子一样,怕是要去奉天了。”

    “唉,这种事都可以改变的。”檀缨却完全没有发愁,只冲对面一脸异态思索的韩孙努了努嘴,“你瞅瞅,祭酒已经在想如何操作了。”

    对面,韩孙远远看到檀缨的表情,也与身侧的赢璃笑道:“你瞅瞅,檀缨已经在想如何把墨家总馆也迁到咸京了。”

    “唉。”赢璃只苦叹低头,“老师你别这样,我不愿意接受檀缨很像你这件事。”

    “这不是很有魅力?”

    “……”赢璃神色骤然一紧,“老师,不仅檀缨越来越像你,你现在说话,也越来越像檀缨了。”

    “…………”

    这下子,韩孙终于有点害怕了。

    他成天开范牙融入唯物家的玩笑……

    如此一看,被融的莫不是我自己?

    ……

    与设想中的不同,范牙的坐鼎问道并没有太久。

    只七八副资材,便摇摇欲坠,还好周敬之将他扶稳了。

    片刻后,范牙回神已醒。

    只瞠目,却无语。

    “老师……”周敬之吓得问道,“这是……成了还是没成?可破六境?”

    范牙闻言又是一阵短滞,接着忽然拨开了周敬之,只快步来到板前,双手抓着板子两侧一行行阅览着,吟念着:

    “是更重要的事情。

    “这里藏着更重要的事……

    “吴孰的悖谬正因于此,学界的混乱与困束也皆因为它……

    “应该怎么描述它,怎么描述它……”

    说至最后,他不觉望向檀缨。

    不知是因为他的直觉,还是天道的指引。

    他感觉答桉就在那里。

    檀缨多日浸在墨馆,又岂会让他失望?

    “公理化。”檀缨轻声道。

    “对!”范牙幡然一呼,回身与众人道:

    “公理化。

    “由数理开始,将一切学说公理化!

    “能推导尽可能推导,能简洁尽量简洁,最终形成牢不可破的体系。

    “这才是我的通悟。”

    “记得,一定要记得,此乃是万世正道,有此基,则道连绵不断,后人可继,循此法,则争议可平,大理可定!

    “唉呀!我们有太多太多事情要做了。

    “哀哉!哀哉!我要是才出生该多好……”

    在全场的震撼与不解中,唯韩孙开口问道:“司业已破境?”

    “破境?哦,破境。”范牙想了想,方才展开右手,索然无味道,“与‘公理化’之万世伟业相比,这境界算得上什么?”

    他话虽这样说。

    身上荡出的气象,却也完全变了。

    只是并非大家想象中的形状。

    照理说,范牙之气,主土辅金,气象上是沉沉的土色,其中又透出莫名的硬朗,一直以来都是秦宫最为殷实的,

    但此时,那土色竟澹了一些,也软了些许。

    在普通学士看来,这气似是稀薄了,还不如之前。

    但以韩孙为首,三境以上的学博却齐齐咋舌起身。

    那并不是稀薄。

    而是在土坜与金刚之间,出现了新的东西……

    虽然视觉上他似是软了。

    但若以气观之,他更壮了!

    若此前以“金刚石”描述范牙。

    那现在的他,便是软金。

    金刚石虽硬,但也总有破裂磨损的一刻。

    唯真金,虽万世而不朽。

    眼见此状,韩孙当先行礼:“恭祝范子破境!”

    众人随之而起:“恭祝范子破境!”

    范牙在满堂的注视中,却也呆滞了。

    我变了?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变了?

    如此的气象,只能是……

    想至此,他十分惶恐而又担惊地望向檀缨。

    那眼里说不清是爱是恨,是要骂人还是打人。

    你连我也祸害了?!

    对于这样的眼神,檀缨更是避之不及,满脸巨汗。

    谁他娘的要祸害你……

    还不是你自己三番五次非要白给……

    看着这样的范牙,便是范画时,也难解此题,只暗自摇头道:“爷爷这下可不好办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便如当日檀缨的气象一样,察觉到这一点的人,都默契地没有点破。

    诡谲的氛围中,还是韩孙一锤定音:

    “书官,记。

    “道始107年,七月二十。

    “范子于秦学宫坐鼎问道,直破六境,其气如真金,或当世无二。

    听到这样的话,众人方才意识到。

    随着吴孰的碎道,范子身前,或许已经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此不谓巨子,何人可谓巨子?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

    范牙本牙,已陷入了独属于他的悖谬。

    我或不得不成为墨家巨子……

    但其实……刚刚的坐鼎问道中……在檀缨最终的提点下……

    我已逐渐化为唯物家的形状……

    身为墨家巨子,传的是唯物的道……

    如此下来……随着公理化的推进……

    我墨家未来的弟子……也都会染上唯物家的颜色……

    糟了。

    我才是那唯物?

    以墨家之资养唯物之学?

    不可!

    唯独我不能当这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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