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大人一动不动:与人斗,其乐无穷 第九章 确实该死
时间,在幽幽琴声与闲聊中悄悄溜走,转眼间就过去了两天。
正午时分,挂满红纱流苏的华美闺房内,正飘荡着似有若无的渺渺烟气。
阎三娘懒洋洋地靠坐在铺着红绸的软榻上,眯眼看着下方正在汇报的儒雅中年男子——这座府邸真正的主人,关南郡郡守‘繁伯奇’。
“……关于林澜的情报,就这么多。”繁伯奇低沉道。
阎三娘嗯了一声,又瞥了一眼站在繁伯奇旁边的繁清瑶,忽然嘴角微微翘起,说道:“你们这对父女,似乎对我打探林澜的消息,有些不满?就因为他救了你们一家?”
繁伯奇深吸一口气,说道:“您多心了,这林澜是令师重视之人,您要他的情报,应该并非是为了害他。”
“哼。”阎三娘冷哼一声。
繁伯奇骤然脸色苍白,便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死死地捂着心脏,身躯蜷缩着弓成了虾米一般,面容发紫,喉咙中更是发出痛苦的嘶吼,在地面上不断抽搐颤抖。
“爹!”繁清瑶急切地拉住繁伯奇,随即跪了下来,焦急地对阎三娘磕头道:“夫人,求求您饶过我爹吧。”
阎三娘面无表情地看着繁伯奇在地上痛苦抽搐,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一弹指,一道无形气劲打入了繁伯奇的体内。
繁伯奇身体一僵,这才恢复正常,仿佛在鬼门关走过一般,脸色惨白,浑身是汗,但还是挣扎着站起身。
“不要以为那林澜替你们开口了,你们一家就自由了。”阎三娘冰冷道:“我若是愿意,随时都能要了你们全家人的命。”
她又看向了繁清瑶,淡淡道:“你刚才说,那林澜救你们一家的原因,只是因为繁伯奇治理有方,因为他是个好官,就顺手帮了?可是真的?”
繁清瑶低声道:“有钻心之蛊辩我心思,我又岂敢欺瞒夫人?”
阎三娘知道她没说谎,便又问道:“就因为这个?”
繁清瑶沉默了一下,又说道:“林公子说,好人就算没有好报,也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呵……”
阎三娘嗤笑一声,“这林澜从十几岁时就开始行骗,他林家祖祖辈辈也都是江湖骗子,这样的人,一看便是虚伪小人,而且那老魔头生平最喜欢折磨那些迂腐正义之人,他的真传弟子又能是什么好人?这林澜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未免也太虚伪了。”
她又问道:“林澜还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吗?”
繁清瑶略一犹豫,说道:“林公子也略懂音律,那天听我弹十面埋伏这首曲子,他竟然也知道,但却不知道曲名,这两天还特意和我聊过不少关于初代国师的事情。”
“从情报来看,他为了行骗,确实跟一乐师学过音律……无聊的凡人。”阎三娘微微摇头,淡漠道:“看来,他不过是一个天资不错,恰好被那老杂毛挑中的凡人而已。”
繁清瑶低着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她知道,钻心之蛊只能根据她的心跳血液,辨别她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但若是少说了什么,钻心之蛊也无法辨别。
所以——
她没说那位林公子已经发现了,阎三娘让她当贴身丫鬟有特殊目的。
她也没说自己之所以会弹这首十面埋伏,是因为林公子说他想杀一个恶人,尽管她不知道林公子到底想杀谁,但她不想告诉阎三娘。
因为……她觉得林公子和情报里说的不一样,虽然为人是冷淡了些,但的确是好人才对。
“那老杂毛很重视这个林澜,有若亲生……”
阎三娘微微眯起眼睛,暗自思忖:“既然是真传弟子,想必会将阴月符法也传授于他……若是能从他那里解掉阴月符,或许我无需舍弃这么多,也能重获自由……”
她瞥了一眼繁清瑶,问道:“你与那林澜相处的这两天,可有看出他喜欢什么吗?荣华富贵?或是美色?”
繁清瑶微微一怔,想了半晌,摇头道:“好像都没有,林公子这两天从未碰过我,即便我服侍他洗脸穿衣,亦或是暖床,他都没对我起过心思,晚上也是让我在隔壁耳房休息,至于荣华富贵……我也不太清楚。”
阎三娘闻言思索了半晌,随即淡淡道:“他被权贵官吏那般欺压,在狱中待了两個月,饿得皮包骨头,想必狱中日子极苦,他自然不会甘心再当凡人了,而那老杂毛的功法奠基,若是纯阳之身,便可走的更稳当些,他没有碰你,应当就是这个原因……”
“看来,向道之心颇为坚定啊……”
想到这里,她心中已然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
数个时辰后,已是黄昏时分,薄暮冥冥,晚霞茫茫。
郡守府正厅内,早已是明烛高烧,一排排灯烛照耀之下,显得整个厅堂内都格外明亮。
饭桌上,阎三娘笑容亲切地站在林澜的身旁,拿起酒壶为林澜斟酒,笑着说道:“师兄这两日都在喝粥吃素,身子也养的好些了,今晚我让厨房做的丰富了些,也有些药膳,可以帮师兄进补一二,师兄可要多吃些啊。”
林澜看了一眼酒杯,轻轻推开,摇头道:“不爱喝酒。”
“没事没事,师兄吃菜便是。”阎三娘笑道。
“好。”林澜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繁清瑶,说道:“清瑶,你也没吃饭,坐下吧。”
繁清瑶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却是有些不敢。
“师兄让你坐,你就坐,看我作甚?”阎三娘故意板着脸说道:“现在伱是师兄的丫鬟,可不是我的,不用看我脸色。”
繁清瑶这才在林澜身旁坐了下来。
而阎三娘却是没有坐下,只是颇为殷勤地为林澜夹菜介绍,同时没话找话地夸赞。
待一顿饭吃完,林澜擦了擦嘴,抬头看向阎三娘,问道:“这两天都没见过三娘,今晚突然这般殷勤,三娘是有什么事情吧?”
“师兄这是哪的话?”阎三娘轻笑道:“师尊他老人家离开前托我好好照顾你,这两天我忙于修炼,恰好到了紧要关头,未能及时侍奉师兄,心中多有惭愧,所以这一出关,就赶紧来了。”
“没事就行。”林澜点了点头,便站起身,对繁清瑶说道:“清瑶,带我回去歇息吧。”
阎三娘不由得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干脆,连忙说道:“师兄这么早回去歇息,是打算回屋修炼吗?”
“我还没拜师,也没有学过任何法门。”林澜淡淡道。
“这是迟早的事情,以师兄的天资,想必修炼起来,定是一路坦途。”
阎三娘笑着奉承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人生有涯,而修行路却无涯,一旦踏上修行路,自然是进境越快越好,师兄虽然天资极高,但已年过二十,除非是修人宗本命神通,否则这般年纪修行,无论是修道佛二宗,还是学我魔宗之法,都已经有些晚了。”
“晚了?”林澜微微挑眉,心中却是有些疑惑,若是学魔宗之法晚了,那魔天师为何没说,还认为他天资极佳?
“但师兄莫要着急。”阎三娘微笑道:“三娘有个法子,可助师兄尽量弥补这一缺陷。”
林澜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也想看看她到底想怎么办,便顺着她的话说道:“哦,是吗?说来听听?”
“师兄请看。”
阎三娘一挥袖,桌面上多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玉瓶,其中隐隐可见淡红色的液体。
她微笑着说道:“年长者修行之所以劣势,便是因为先天之气随着岁数逐渐减少,但若是有了这先天灵血,便重新弥补先天之气,这先天灵血,对于我等修行已久之人,并无多少作用,但对于尚未奠基之人,却是作用极大。”
“先天灵血?”林澜瞥了一眼,问道:“这种宝物,也不能随随便便送我吧?你想要什么?”
阎三娘注视着林澜,缓缓道:“自由。”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师兄也知道,我受那阴月符之苦已久,师兄身为师尊真传,将来必然能够得传阴月符法,师兄若是答应立下心魔血契,将来为三娘解掉这阴月符,这先天灵血便立刻归师兄所有,并且将来恢复自由之时,三娘另有宝物送上。”
林澜在旁边的椅子上重新坐了下来,打量了她一下,慢条斯理地问道:“你想摆脱魔天师?难道你就不怕我告诉他吗?”
“大不了再被师尊折磨一次罢了。”阎三娘低沉道:“若是能成,冒这个风险也是值得的。”
“是吗?”林澜笑了,“待你师尊回来,我将此事告诉他,到时他直接让你交出先天灵血,或者再炼一份,不就是了?”
“师兄心思倒是巧妙,果然适合做我魔道之人。”
阎三娘轻声笑道:“但这先天灵血可不是想炼就能炼的,三千婴儿的心头血所淬炼出来的精血,作为药引,还只是其次,关键是其中一味主药,仅此一份,而且现在也没有真正炼成,还只是半成品,师兄若是不答应,我即刻将它毁掉便是。”
站在旁边的繁清瑶,以及阎三娘身后的众多男宠们,闻言顿时脸色一变。
“三千婴儿的心头血?”
繁清瑶脸色苍白地看着阎三娘,忍不住开口道:“难怪你让我爹帮你搜集关南郡产妇的信息,难怪这几年突然出现了这么多早夭的婴儿,原来是你干的!”
男宠们也愣愣地看着阎三娘。
现在他们总算明白,阎三娘这两年时常出门是去做什么了。
原本他们以为这女魔头只是喜怒无常了些,且比较好色,杀人虽然狠辣,但这三年来在府上也就杀过十余人罢了。
但没想到……居然还沾染了三千名婴儿的鲜血?
大虞十九洲之中,明州算是颇为繁华之地,关南郡也属于明州之中居民颇多的地方,占据整个明州近乎十分之一的人口。
偌大的关南郡,足有数百万人,但每年能够成功活到出生的婴儿,恐怕也就一两万。
“是又如何?”
阎三娘冰冷地瞥了繁清瑶一眼,淡漠道:“三年也就三千婴儿早夭,相比整个关南郡这几年出生的数万婴儿,并没有多大影响,连人宗巡查令和净天台都未曾发现,何必在意?”
若非林澜在场,繁清瑶敢这般和她说话,她早就念诀让繁清瑶好好感受一下钻心蛊的痛苦了。
至于被在场这些人知晓?
她根本不在意。
在场之人,除了林澜,无一例外都被她下了钻心蛊,而林澜也将是魔宗之人,就算是魔天师也不可能允许他背叛的。
况且,在她看来,这林澜既然能被魔天师这种魔头选中,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又岂会在意这些?
“师兄,你看如何?”
阎三娘看向林澜,诚恳道:“只要你答应,并立下心魔血契,三娘立刻将这先天灵血炼好赠予你,足以弥补师兄的先天元气缺失了。”
一缕夜风穿堂而过,满堂烛光微摇。
林澜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面容被摇晃的烛光映衬得好似阴晴不定,似乎在思索如何抉择。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脸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林澜确实在思考一些事,但也只是在想前两天所预见的画面。
至于阎三娘的交易,他根本没考虑过。
仅仅半晌,他就想明白了这些事,开口道:“原来如此……你确实该死,这结局也很适合你。”
“嗯?”阎三娘的眼神冰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