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用略带骄傲的口吻说道。

    “这位先生，您真有眼光！看中了我们比利家的黑色海鲈鱼。这种鱼的品质，我们家敢说整个比令士门鱼市场第二，就没人敢说是第一。”

    “因为我有个堂弟，他就是每天出海捕捞的渔民。货源绝对充足新鲜。前两天，还有一个打扮非常绅士、气质高贵的先生，来过我这里呢。”

    哦？

    吴铭听了，心里顿时微微一动。

    表面假装漫不经心地问。

    “贵族会来这儿？我不信。”

    比利立刻挺直了腰，言之凿凿。

    “先生，您一看也是体面人，我怎么敢拿你寻开心呢？确实是有一位非常贵气的绅士先生来过我这里。他虽然不是贵族，但也是一位大商人。他说自己小时候在曼彻斯特日子过的贫苦，曾经在那边的鱼市场做过学徒工，长大之后有钱了也总喜欢来逛逛。”

    吴铭用手轻轻翻动着案板上的海鲈鱼，轻笑一声。

    “真是一位有趣的绅士呢。”

    “是啊！”比利点点头，“那位先生说，他以前很喜欢看马戏，尤其喜欢木偶戏，还收藏了许多木偶。可他马上就要和一位子爵家的小姐结婚了，贵族家里不允许有这些东西，他在伦敦又暂时没住宅，正发愁放哪儿呢。”

    吴铭心里越发激动，他觉得自己正在接近新的线索。

    他挑了挑眉毛。

    “所以？”

    比利开心笑道。

    “这事儿巧了！我在靠近市场再往后面一点码头的地方，刚好有一件空屋子。是几年之前我那个移民去了大明北华洲的叔叔留下的。平时用不上，一直空着。”

    “那位绅士先生既然正发愁找地方暂存一下他的木偶，我就表示可以租给他。一天只需要10便士就好。他很愉快的答应了，并表示可以每天给我一先令，我就把房间钥匙给他了……对了先生，你觉得我们家的海鲈鱼如何？有没有资格做贵酒店餐饮部门的食材供应商呢？”

    根据不列颠的货币单位体系，1英镑等于20先令，1先令等于12便士。

    一般来说，城里工厂工人每天的平均工资在2先令左右。乡下农场的工人会低一些，大概1先令8便士左右。

    这个叫比利的渔老板开出的房租价格，倒也不算太贵。

    面对这位渔老板期待的眼神，吴铭微笑着凑近了一些。

    “靠过来一点，我给你看个宝贝。”

    什么宝贝？

    比利一脸惊喜地凑近一些，吴铭就挡着视线掏出锦衣卫令牌。

    “认识这个吗？”

    比利顿时慌了。

    “这，这是明国的锦……”

    很显然，渔老板是认识的。

    吴铭一把用力抓住他的肩膀。

    “淡定淡定，你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然后，老老实实的带我去你租给那位绅士先生的空房子看看。”

    “是的大人。”

    比利小声说道，用眼神示意刚从店铺里走出来的大儿子，让他盯着点摊位。自己老老实实地往码头方向走。

    不远处的伯瓦尔、沃顿、雷家兄弟等也都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吴哥，这鱼市场虽然有点臭，但挺有意思。我之前也没想到，这些小商贩这么辛苦。”

    伯瓦尔这中二少年也是个自来熟，现在都不叫他百户了。

    吴铭自然高兴——能赢的【巡夜者】组织里超凡者的好感，显然是一件好事。

    他们越往鱼市场后走，迎面出来的海风味道越是咸腥，还伴随着越来越大的浪花撞击和海鸥鸣叫。

    已经能远远看到前方的码头和大海时，比利停了下来，指了指右手边的一扇灰色旧门。

    “大人，就是那！”

    说完之后，他一脸苦涩，又小心翼翼地问。

    “大人，如果那个人模狗样来租我空房子的家伙，是个穷凶极恶的罪犯的话……不会波及到我吧？”

    吴铭又拍了拍比利的肩膀。

    “放心！只要你遵纪守法，是大明和不列颠王室共治下的伦敦好市民，就可以平平安安过一辈子。钥匙给我。你可以继续回去卖鱼了。”

    渔老板如蒙大赦，又谄媚地奉承了几句，转身回自己的店铺了。

    吴铭则是让沃顿带着几个兵马司“借来”的兵卒好好守在门口，他自己就带着伯瓦尔、雷鸣两人，准备用钥匙开门进屋……

    这屋子的面积不会太大，人进去多了反而施展不开。

    自己加上伯瓦尔，还有目前下属里身手最好的雷鸣，应该是足够了。

    ……

    渔老板比利，慢慢地朝回走。

    他脸上那种诚惶诚恐的谄媚讨好神色渐渐消失，变得面无表情。

    不过等回到自家店里的时候，又重新换上了一张见谁都笑眯眯的标准生意人脸孔。

    “父亲，你回来了？刚才那伙人……”

    比利的大儿子马丁忧心忡忡地欲言又止。

    他已经十七岁了，前几年没有考上高中，就帮着家里打理的海鲜生意。是个比较机灵的小伙子。

    他看得出来，自己父亲是身不由己地给那群明人带路。

    “不用担心，我的儿子。”

    比利笑道。

    “对了，我卧室的衣柜里，藏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你把今天的鱼卖完之后，记得去打开看看。有惊喜哦！我有点事，要去一趟城里。”

    马丁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说什么。

    比利就慢慢地朝着和码头相反的方向——也就是鱼市场的入口走去，同时心里暗想。

    “我的活儿已经结束了，可以溜了。而且听这个锦衣卫的意思，他们已经查到那些混蛋了。呵呵，那个自称【绅士】的家伙怕是已经死了吧？剩下的【木偶师】被堵在屋子里，看看他能不能从全副武装的兵卒围堵中脱身吧。反正都跟我没关系了！”

    “不过奇怪的是……伦敦锦衣卫所确实被炸毁了，也确定没有幸存者。这个百户，难道是从欧陆那边调过来的？看时间也差不太多。算了，不管了。本来光明隐修会那些家伙就是一群疯子！大明来了之后，不是把不列颠给发展挺好的吗？都这么久了，何必反抗呢。”

    他在心里默默嘀咕着，一路往鱼市场入口——当然也是出口，快步走去。

    另一方面。

    吴铭已经和伯瓦尔、雷鸣，一起进入了屋子里。

    这是典型的英式石屋，非常坚固。

    只在墙上开了一个不大的方形窗户，还安装了铁栅栏。一束阳光照进来，勉强让封闭的屋子不至于漆黑一片。

    但依然有些昏暗。

    果然！

    吴铭看到屋子四处墙角，都摆满了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木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