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黑衣人首领道，“不要节外生枝，追杀那人要紧。要是今天让他活着逃了出去，我们全部都要死。”

    语气冰冷：“包括我们的父母妻儿！”

    他们根本就没有杀那些闲杂人等，或者玩船上女人的时间。

    借着火光，看了看窗户下，河面上除了一圈水纹之外，没有任何的动静。立刻便猜测，秦宇很可能是潜水逃远了。

    上峰也没有给我交代过，此人还会水啊，消息不齐备？他心中说道，向旁边几人吩咐道：“你们几个水性好的，下水去追。”

    “我们回船上，那里的视野开阔！”回头吩咐，带着人群，急匆匆的离开了花船。

    天字号花船外面全部都罩着绚丽多彩的布幔，根本不适合在上面探寻秦宇的下落。

    而且天字号花船，也快沉了。

    黑衣人人群爬上了他们自己的大船，果然视野开阔，首领眼神看向四周河面。虽然灯火不少，但毕竟不如白天看的清晰。

    沉声道：“此人，目前最想去的地方，应该是岸上。”

    “没人能够在水里呆太久的。”

    “然后迅速逃往应天府衙，去府衙寻求庇佑。”

    “以他的才智，应该能立即判断出，就算我们能量再大，也无法攻击府衙。”

    “老大说的不错。”手下立刻道，“我们就沿着往府衙方向的水路追杀。”

    “哼！哼！”黑衣人首领冷笑，“就算他能逃到了岸上，也到不了应天府衙，我们早就在路上，布下了天罗地网。”

    “而且水面上，也不止我们一艘船。”

    “我们和其他船只会合，撒网似的封锁河面。”

    ……

    天字号花船上。

    一道浑身是水的人影，再次出现，从破烂的船舷上爬了上来。

    “先生，你怎么又回来了？”花魁凯瑟琳惊诧。

    “我刚才跳水之后就钻到了船底，然后往反方向游到这边。”秦宇道，“他们固定思维，觉得我跳船之后一定会选择逃跑。”

    “哪知道我熘一圈之后，又回来了。”

    不再理会凯瑟琳，来到了二楼，看到满地的尸体，和血流成河染红了甲板。望着满地死尸，秦宇的沉默良久。

    心中也有很大的动容。

    “先……生。”突然，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

    秦宇回头一看，只见是青龙发出的，急忙走过去，将其扶起。

    青龙身上的伤，触目惊心。

    看到秦宇之后，青龙的双眼流露出了极大的惊喜：“先生……没事就好……此前……不知道……先生的情况……青龙还不敢死……”

    “咬紧牙关……吊着一口气……就是想知道……先生的安危。”

    “要是先生出事……青龙……就是罪人……万死不足以……赎其罪！”

    像他这种高手，彻底死亡比普通人难一些。他们的生命力比普通人更强，坚持的更久。一些特种兵就算心脏受伤，都能比别人多活十几秒。

    “先生无恙……青龙……就可以放心的去了。”

    青龙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身躯不停颤抖，嘴角不断涌出鲜血。

    “我只想问一句，你们这么做……是为什么？”秦宇问道。如果单纯的只是上峰命令的话，还不足以让他们如此舍命的保护一个人。

    甚至，那些打杂的，还没有任何上峰压力。

    “青龙一介武夫……也不知道什么大义，为大明，为天下，为汉家……”青龙，艰难的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呵呵。”

    “青龙只知道……先生让我的家人，过上了好日子。”

    “让青龙的家乡……不再饿死人。”

    “青龙，也是穷苦人家出身……”

    “因为锦衣卫的规矩……不能把真实身份……告诉家人。”

    “以前，我家乡的亲人，和千千万万贫苦老百姓一样……都是官府、士绅，圈养的牲畜。而现在，他们活的……像个人了。”

    （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毫不犹豫的为秦宇赴死。）

    秦宇闻言沉默，这大概就是，他让朱皇帝，推行自由、平等，与百姓共天下带来的改变。

    “以前我听那些评书，看那些话本，讲的都是忠臣义士，满门忠烈的故事，听来让人热血沸腾。”青龙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道，“但自从皇上清除儒家之后，我才知道，忠臣义士忠于那些压榨他们的人，其实是那么愚蠢。”

    “他们宣扬这些，都是愚弄天下人的。”

    “压榨百姓的士绅、主人，不值得任何人效忠，更不用说为其舍命。”

    “只有像先生这种，能让全天下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都能挺直腰杆做人的贤士，才值得我们为他舍生忘死的拼命。”

    “先生，改变了全天下百姓的生活。”

    “改变了华夏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

    “让华夏，从此走上了，另外一条不同的道路。”

    “如果没有先生在，这些改变，很可能会昙花一现。”

    “青龙作为一位华夏战士，能为保护先生而死，无憾！”

    “能为先生而死，是一名战士的荣耀，也是战士的归宿。以前为忠君而死的人都很冤枉，但这次青龙，是真正的死得值。”

    ……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看到他已经油尽灯枯，秦宇只能悲痛的问道：“你还有什么……遗愿吗？”

    “青龙只希望……”青龙道，“先生能够，让大明王朝，继续向光明的方向，走下去……不要再回到以前的黑暗……”

    说完，头一歪，彻底的失去了生机。

    秦宇无言，缓缓的放下了青龙。

    “我大概已经知道，花船上的这些工人，为什么愿意为先生奋不顾身了。”此时，凯瑟琳道，“因为没有先生建议你们的皇帝鼓励海外贸易，他们还吃不饱饭，穿不暖衣……”

    凯瑟琳在花船上的时间不短，因此对船上工人的情况，比较了解。

    “先生比那些传道者，还要了不起。”

    “因为那些传道者，没有给他的信徒，带来任何的实际好处，说的都是死后上天堂，来世富有，等虚无缥缈的许诺。”

    “而先生，却带给了他们，生前，这一世的实惠。”

    “或许，你说的对。”秦宇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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