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Hello 路明菲 236.故人相逢以血为谋(一)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路明菲当着源稚生的面调整自己面前的音频频道,接入卡塞尔学院的时候屏幕上显示出链接中断,“在任务开始不到半小时的时候,我就发现施耐德教授联系不上了。”
她其实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但一直按兵不动,直到现在掌心传来透心凉的触感,这是汐月给她留下的讯号,现在她必须为汐月争取到五分钟,列宁号的异变更是让她相信这座龙族古城市里绝对有问题,源稚生肯定知道些什么。
“跨洋链接出现问题又不是我能掌握的事。”源稚生微微皱眉,敲了一下控制台上的某个按键,“辉夜姬,报告情况,与学院的链接出什么问题了?”
“这里是辉夜姬,太阳风暴干扰了我们的无线通信,我正在尝试恢复。”控制台里传出可爱的娃娃音,听上去有点像坂本真绫,略有机械感的尾调说明那确实是一台超级计算机,感觉上和诺玛差不多。
“听到了么?这不关我的事。”源稚生看着路明菲的眼睛。
“好吧象龟先生,我现在得给施耐德教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情况才行,他才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投不投炸弹得由他说了算,恕我不能让你的指令直接命令我的队友。”路明菲扬了扬掌中的手机,“如果我也联系不上教授,那就多等待一会儿,直到这里的数据都发送回去,得到肯定的答复。”
“你们并不信任我们。”
“不,其他人是什么态度我不清楚,但我必须如履薄冰,每件事情都按照章程来,这就是我留在这里的本分。你知道的吧?下潜队伍里有我的男朋友,他要是出了点什么问题我可能就得跟着殉情。”路明菲扔出了一个听上去无可挑剔的理由,当一个姑娘说她恋爱脑,为了男友死而后已的时候,哪怕是外星人要来灭世了发射核弹的按钮都在她手上,她也有权利说我男朋友在外星人的战舰上,这个按钮我就是不按。
这个时候你能怎么办呢?要么你为了大义一枪崩了这姑娘的脑袋,把核弹拍出去。要么你就看着她任性,然后大家一起完蛋,不讲道理的女人就是世界上最难缠的物种。
不过路明菲看上去并非胡搅蛮缠,虽然态度都强硬到拔刀了,源稚生倒是觉得这是她的一种风格,卡塞尔三人组里面路明菲的资料最少,往往都是洋溢着赞美之词的履历,说她是唯一指定S级天卷美少女什么的,很少有别的记载。在源稚生看来她可能是个很擅长隐藏自己的角色,不像楚子航和恺撒那样锋芒毕露,小队里唯一的姑娘也许会是最凶狠的狂徒也说不定,昂热看重的人不会是无辜的小白兔。
“我可以等你,但我们不能一直等下去,在这期间我会盯着海底的情况,如果事情有变化我将不得不提前执行爆破任务,到时候你还是想要阻止我,那么我也会拔刀。”源稚生握住腰间的蜘蛛切,用拇指盖顶出了刀刃的一角。
“10分钟,10分钟内还没有消息的话,我就允许你投掷炸弹。”路明菲握着手机离开了中央控制室,只留给源稚生一个背影,电话的屏幕上显示着通话中,但目标并非施耐德教授。
“喂?大耶老师,来陪我唠五分钟的嗑!”
“你不是去日本执行任务么?居然还有空打电话回来!”
做戏总归是要做全套的,既然说了要打电话,那就贯彻到底咯,刚好这会儿也能问问有关这座海底古城的事情,要论起对龙族历史的了解,整个卡塞尔恐怕无人能出夏弥之上。
汐月解开了把自己挂在安全索上的挂钩,她站在的里雅斯特号的顶部,聆听着熟悉却又陌生的呼唤,她能听到列宁号的恸哭,那是痛苦亦是喜悦,就像本以为自己必死之人在绝望之际看见了此生的挚爱。
卡塞尔的专员们搞错了一件事情,列宁号确实是来求救的,但并不是向的里雅斯特号,即使已经多年未见,彼此间的血脉仍旧相连,是汐月的到来让列宁号拼尽全力挣扎,为的只是能够更加接近她一些。
“别怕……姐姐,我来了。”
汐月释放了冥照,离开的里雅斯特号,游向列宁号的残骸。
这艘完全被肉质包裹的巨舰不断地和从古城中伸出来的血脉抗争,就像两个巨人的角力,疯狂搅动着海水,大量被卷起来的灰尘如烟雾一样久久难以散去。
无论汐月还是的里雅斯特号都能看出来列宁号的反抗正在衰退,古城疯狂地吮吸着极品的汁液,那些肉瘤和血管仿佛知晓列宁号的反抗意志永远无法磨灭,于是就打算在当下将它彻底吃干抹净,贪婪地掠夺促使血管几乎肿胀到了原来的两倍粗,由此它束缚列宁号的力量也更加强大,列宁号身上的肉质表面开裂,粘稠如糖浆的血在海水中下坠,有些甚至飘到了列宁号的外壳上。
汐月如水中的美人鱼,到达了列宁号的侧面,贴着船身上浮,所有弦窗中都伸出肉红色的触手向她攻击,它们感觉到了和列宁号同样美味的血统。当这些触手即将接触到汐月身体的时候,它们骤然四分五裂,高速流动的海水排斥了阻力,堪比切割钢铁的利刃,不断保护着汐月的周围,她轻而易举地掰开了碎裂的舷窗口,进入列宁号。
船体内部的侵蚀比外部更加厉害,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初的样子了,墙壁,地板,天花板,暗红色的肉瘤就如无处不在的藤壶遍布生长,游走在这里仿佛是身处地狱的原始丛林中,汐月不得不一路切断所有的东西,开墙破壁才能继续前进。
脑海中的声音指引着她的方向,这是她第一次亲自登上这艘船,但路该怎么走她一清二楚,经过下层舱室,食堂,宿舍,仓储区……轮机舱……越是往后视野就越黑暗,最后连周围的海水都完全变成了血色的了,汐月打开了带来的深潜手电,期间她甚至被某两条特别强壮的肉芽拉进天花板里勒死,这些鬼东西随时都可能从周围的任何地方忽然生长出来。
最后她抵达了水密舱,沉重的舱门后面是数百吨海水,沉重的压强下几乎无法再打开,但汐月只是用手按在水密舱门上,身边的海水就变成了神话般的利刃,高效的沿着水密舱门周围连续刺穿,整整一圈的打点之后舱门就被硬生生推进了房间里,一直呼唤着她的声音随即抵达了峰顶。
“汐月!”
巨大的骸骨半浸在海水里,那是一头巨龙的骨架,它看起来已经死去多时了,但在这副龙骨架的胸膛位置,如今却已经生长出一颗奇形怪状的肉团,仿佛鲜活的心脏一般擂动,大量纤细的血管从这颗肉团上如经脉一样延伸出去,汐月才打开房门没多久,它们就已经沿着水密舱门边上的墙壁快速生长到外部。
列宁号上的血脉不止是有那座古城的,还有它自己的,双方的拉锯战自列宁号沉没开始就进行了20年,如果不是一直被这扇门阻挡了蔓生的脚步,也许列宁号今日的处境还不至于这么糟糕。
久别重逢,这本该是令人欣慰的一幕,可汐月只是站在舱门前,不久之前她还满心期待,觉得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但现在她的手指低垂了下去,潜水手电没入水中卡在某个装置上,亮堂的射灯光向上照耀着那颗已经不能叫做朝潮的卵。
朝潮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那些看起来似乎是她还活着会求援的假象,不过是某种顽强的遗愿,20年的时光足够榨干她的全部,高贵的初代种已经不复存在,她永远无法再恢复成原本的样子,现在还留在这里的只不过是一枚被中断了生长的胚胎,无法长大,只会倒退,因为她的一切都被那个埋在古城里的该死东西夺走了,血统,理念,记忆,亦或者深爱的感情。
汐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又无声地嘶吼起来,海水剧烈地颤抖着,却不能分享她的丝毫悲伤,那张姣好的面孔上写满了从未有过的怨与毒。如果早就知道结局或许会有所准备,可并非每一件事总能妥善而终,世间最可恶的莫过于有了希望,打开之后看到的却是最深邃的绝望。
“真悲哀啊,高高在上的王,在更高贵的东西面前只不过是悲哀的祭品。可就算是死去的王,也有无穷的价值,你说是不是,尼约德?”
汐月勐地抬头,她看见面前的海水翻涌着堆砌起来,形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简直通天彻地,把整个水密舱都填满了。血色的泡沫翻动着铺满镜面,就像煮沸的热锅,它渐渐平复下去,最后变成完全光滑的水面,唯有澹澹的波纹诉说着它的不凡,镜面的周边镌刻着神秘的文字,那是现代人类从未发掘过的龙文,那些龙文都代表着一曲颂歌,汐月似乎能听到万千英豪的高呼声,仿佛千军万马踏过荒原奔赴战场,他们齐声呼唤着同一个名字,战矛遥遥指向前方。
Odin!Odin!Odin!
雷霆与火焰从镜中喷涌而出,汐月身边的海水在一瞬间汽化,白色的高温雾气弥漫在水密舱中,金色的电光裹挟着火焰,在每一丝空气中游走,幕后隐隐传来了战马高亢的嘶鸣,伴随着马蹄闲庭信步的哒哒声,冈格尼尔刺破虚幻与现实的空间,拖着金色的长尾如流星般刺向汐月的胸膛。
海水巨震,整个废墟都颤抖起来,海床开裂,巨大的裂隙沿着四条驰道向着四面八方扩散,露出来的不是金色的熔岩,而是无数鼓动的血脉,喷吐出猩红色的水雾,废墟地底流淌着的龙血弥漫出来,从地面的裂缝中爬出了细长的活物,它们拥有蛇的长尾,人的身体,浑身都泛着金属般的光泽,童孔是狰狞的灿金色。
楚子航和恺撒亲眼目睹了匪夷所思的一幕,他们只是看见了那些爬出来的怪物一眼,周围的一切就陡然陷入了黑暗,连同怪物们身上的光彩。不是失去了探照灯光源的那种纯粹的,看不见的幽暗,而是仿佛世间的一切都被剥夺了应有的色彩,即使他们看向自己的手指或者彼此的脸庞,也只会看到如老旧相片般的斑驳黑白。
那就是死亡的极意,不单单是生命,就连物质本身也彻底杀死的终极,黑色的丝线如细细的小蛇那样由列宁号开始向着海水四面八方扩散,但因为失去了色彩,没有人能看到那些溢出的死亡气息,只会觉得骤然喘不过气来,像是被人死死扼住了脖子。
楚子航忽然按着脑袋坐了下去,头疼欲裂,黑色的天幕下暴风肆虐,雨流如注,遮挡住路牌的树叶被狂风卷起,露出了0号公路,迈巴赫狂奔在高架路上溅起一人高的水花,男人打着方向盘潇洒自如,女孩怯懦地躲在一旁装睡,偷看着男孩冷漠的表情,cd机里低声吟唱着Daily Growing。
那似乎是一副美好的画面,但最终却戛然而止,山一样魁梧的男人高举着战矛屹立在迈巴赫前方,他座下的战马呼吸间即是雷屑纷飞,光亮的铠甲上雨色仿佛渡上了一层永不退色的银光,名为冈格尼尔的长枪被轻易掷出,世界便如褪色一般四分五裂,在心中跌的粉碎。
“奥……丁!”楚子航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他未曾谋面,看不见列宁号里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他就在那里,那是不共戴天的仇恨,是十五岁少年人生中最长的一天,他追寻了他那么多年,曾经以为彼此再也不会见面,可在深海一万米的潜水器里,世界上无人知晓的地方,他再一次见到了熟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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