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神殿外。

    一处凉亭之中。

    现在是酷暑，天气炎热。

    不过凉亭周围长着几棵大树，遮住了火辣的阳光。

    再加上在凉亭的一些位置，放置了一些冰块，所以凉亭之内，反倒有几分凉爽之意。

    叶城和乾皇相对而坐，正在下棋。

    一派君臣和睦。

    乾皇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下过棋了。

    他记得最后一次下棋，好像还是景王的时候，那个时候，他除了修炼，处理政务之外，一有时间就会叫上萧相，下上几盘棋。

    自从当了这个皇帝之后，他就兢兢业业，不敢有一丝懈怠，精神一直以来都是高度紧张。

    除了处理政务就是修炼，特别是修炼了升龙诀之后，他就越发感觉到时间紧迫。

    王赵两家日益坐大，迫在眉睫。

    五家不服管辖，成为隐患。

    皇室青黄不接，已是事实。

    这十几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

    可谁想到当初无心插柳，却柳成荫。

    叶城这个预选培养的护卫太监，竟然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成长起来。

    一举成为了能庇护皇室的苍天大树。

    他很欣慰。

    如山一般的压力，也骤然消除了许多。

    他就算是只能再活个十年八载，他也可以放心了。

    他相信以叶城纯良重情的本性，未来必定能护持太子。

    甚至是以后的皇孙。

    “陛下棋力精湛，臣下不过。”

    叶城看着棋盘，然后叹然丢子。

    他是真下不过啊。

    虽然他棋技比起在景王府，跟干爹赵英莲要好了很多，可跟乾皇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

    “哈哈，叶卿不必在意，朕只是胜在棋艺上而已。”

    乾皇开怀大笑道。

    他已经好久没有像现在这么轻松过了。

    最近他连升龙诀都很少练。

    反正练不练也没什么区别，也比不上叶城。

    少练的话，还能够降低寿元损耗。

    “陛下，您真的决定了吗？”

    叶城忽然说道。

    乾皇知道叶城问的是什么事，点头说道：“嗯，太子也已经三十多岁了，经过十几年的历练，对政务极为娴熟，反正他在武道上也没有什么成就，还不如早点当皇帝，而朕也能过几年轻松的日子。”

    他不是那种痴迷权力的帝王，当年从皇兄手上接过这个重担，也只是无奈之举。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当一个逍遥快活的王爷。

    更何况，近几年他几乎没怎么管理朝政了，一直都是太子在操持。

    再加上四国武会之后，乾国威势大震，国内稳定，连几大宗派也跟朝廷亲近了许多，而外部三国，自然就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在武会上，乾国斩杀云浩国的地摩恩，极大的损害云浩国的颜面，可事后云浩国毫无动静，一点反响都没有，显然是忍下了这件事情。

    种种迹象之下，乾国已经越发稳定，隐隐有中兴的势头。

    “叶卿，以后太子，还得你来多多扶持了。”

    乾皇又重新摆好了棋盘，拿起一子在棋盘上轻轻扣了下去。

    “陛下言重了，但凡微臣有一口气在，定当竭力辅左太子。”

    叶城也跟着下了起来。

    “哈哈，不说这些了，叶卿，你又下了一步臭棋。”

    乾皇忽然笑道。

    叶城愣了一下，仔细一看，还真的下臭了，“陛下，能不能悔棋？”

    “当然不行，落子无悔。”

    乾皇说道。

    .....

    景德十八年初，乾皇苏鸿传位于太子苏哲，尊为太上皇。

    这一年，改年号为成康。

    是为成康元年。

    太子苏哲一继位，就颁布许多条利国利民的政令。

    第二年，皇孙苏诚被立为皇太子。

    同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当年被贬出玉京的陆泽被调了回来，担任吏部尚书。

    谁都知道这位新国丈爷重新入阁为相，只是时间问题。

    毕竟他的女儿是当今皇后。

    虽然太子苏哲宠爱那位侧妃，可最终只是立为淑妃。

    立了太子妃为皇后。

    接下来几年，乾国朝堂稳定，百姓安定，一片欣欣向荣，特别是开科考，准许平民读书参考为官，虽然效果还不算显着，却也算是开了先河。

    之前虽说也有科举一说，却只局限于士族。

    普通的平民百姓，根本没有资格。

    现在朝廷科考和神武学院的春试并行，使得平民打开了两条上升跨越阶层的通道，对天下稳定起到了巨大的促进作用。

    虽说也遭遇到了一些阻力，毕竟那些老牌士族，自然不愿意平民挤占他们的名额。

    可惜，成康帝早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通过掀起几次大桉，狠狠打击了士族在朝堂上的话语权。

    再加上这是一个武道世界，武道权贵才是占据最主要的话语权，士族的力量相比起来，就大大不如了。

    当初连王赵两家这样的庞大武道权贵势力都被一扫而空，完全打开了平民的武道之路。

    为平民开辟读书科举之路，也就相对更加容易了。

    转眼间，时间到了成康六年。

    老宅子中。

    沉大成正在准备着一辆马车，各种祭品纸钱都已经准备好了。

    “父亲，您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别自己驾车了，让我来吧。”

    旁边一个中年男子忍不住说道。

    父亲都已经六十多了，可依旧每年这个时候过来，为那位叶老爷准备祭司之物，然后再去灵山祭奠。

    “不用，你爹我还动得了，你赶紧走吧，等会儿叶老爷就要到了，你在这里也不方便。”

    沉大成摆摆手道。

    他觉得要亲自操持这一些，才对得起叶老爷对他们一家子的照顾。

    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可自从遇到叶老爷之后，他家里也就顺顺利利，不愁吃喝，他现在也算是儿孙满堂。

    所以，他只希望撑着身子骨还健朗，能够多为叶老爷驾几年马车。

    等到儿子离开后，沉大成就在马车旁边，抽起了旱烟。

    没过多久，忽然一阵脚步声在他旁边响起，他连忙起身一看，就看到一道青衫身影。

    正是叶老爷。

    此刻的叶城已经三十七岁了。

    虽然化过妆，易过容，可看起来也就三十左右，再加上常年蕴养气质，显得儒雅成熟，丰神俊朗。

    “叶老爷。”

    沉大成看到叶城一来，老脸上露出了惊喜，连忙恭敬得打招呼。

    叶城笑着点头。

    “都准备好了吧。”

    叶城说道。

    “都准备妥当了。”

    沉大成连忙说道。

    叶城上了马车。

    简单的马车，却收拾得干干净净，还熏了香。

    “叶老爷，小的要动身了。”

    坐上在车厢外的沉大成说道。

    接着马车就慢慢动了起来。

    叶城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景象。

    现在的玉京比起几年前繁荣了许多，街头上多了一些异装打扮的人，那是东来，青岚以及云浩人。

    虽然在人种上跟乾国区别不大。

    可衣着也大不一样。

    而且，所处的维度地理不一样，导致皮肤略有差异。

    东来人普遍皮肤黝黑一点。

    云浩人皮肤较白，身材更为高大。

    青岚人却皮肤粗糙泛红，这是常年受风沙吹刮造成的。

    自从太子苏哲继位之后，加大了跟东来三国的贸易往来，在边境开辟了多个贸易口岸，实施各种贸易优惠政策，刺激了各国之间的商贸往来。

    其实，成康朝的许多新政，其实都有叶城的影子在其中。

    虽然他很少干政，可成康帝却经常请教。

    叶城也有意无意得将一些东西变成了自己的理解，从而说给了成康帝苏哲。

    苏哲经过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之后，逐渐形成了适合乾国的政策。

    说起来，别看苏哲性格有点懒散，可真正执政起来，却颇有智慧，比太上皇苏鸿，其实要好很多。

    毕竟太上皇苏鸿还没有退位之前，真有点不在其位的感觉，还是沿用先皇的一套，改变不大。

    当然，也是为了稳定。

    毕竟那个时候太上皇的处境，可比成康帝这会儿恶劣很多。

    “老沉，现在家里过得怎么样？”

    叶城问道。

    “托叶老爷的福，家里过得是有滋有味的，去年我那大孙儿娶了妻，怀上了孩子，估计下半年，我就可以抱曾孙了。”

    沉大成说着的时候，脸上笑开了花，“而且，陛下放开了科考，建了很多的学堂，给我们老百姓免费读书的机会，我三个孙儿孙女，也都先后进了学堂，就算学不了什么名堂，可也至少能识字。”

    叶城听得点点头，对于平民百姓而言，读书比练武更有优势。

    毕竟进入学堂读书是免费的，而练武的话，那就不一样了，花费不少。

    除非是天赋很好，能被重点培养，否则平民百姓依旧很难在武道上有所成绩的。

    一路说着，就到了灵山。

    叶城站在干爹赵英莲的墓前，开始烧起了纸钱。

    沉大成则拿着柴刀，清理坟上的茅草杂木。

    “干爹，转眼间就过去了十七年，我可没有食言，每年都给您来烧纸钱的，如果没意外的话，应该还会给你烧个几十上百年吧，当然，要是时间太久了，孩儿也烧烦了，或者是忘记了，您也别怪我，这祭祀能够延续几十上百年，您老应该也算值了。”

    叶城边烧纸钱边心中说着。

    他又拿起了一瓶酒，洒在坟前。

    等祭祀完毕之后，叶城才坐着马车离开了灵山，去另一处地方，给另一位故人祭祀。

    这些年来，他都是如此，早已经成为了习惯。

    回到宅子里，叶城对沉大成说道：“老沉，你年纪也大了。以后也没必要替我准备这些了。”

    “叶老爷，小人还能坚持一些年呢。”

    沉大成说道。

    叶城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基本上很难长寿的。

    一般能活到个六十花甲之年，就很不错了。

    到七十古稀之年，那就少之又少。

    至于八十以上的耄耋之年，那是真正的长寿老人。

    武者在内息后天，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如果是那种长年累月战斗厮杀，没有修养生息的，可能还活不到普通人的寿命。

    唯有到先天之后，才真正拉开了差距。

    先天只要不是受伤太重，生机损耗巨大，活个百岁是轻轻松松的。

    叶城走出老宅子，行走在街头之上。

    路过一家书店的时候，叶城停了下来，然后走了进去。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书店了。

    第一次看到这家书店还是五年前。

    因为这书店里卖的书籍都很特别，什么奇闻异志，天文地理，风土民情等等，平常谁会看这个？

    这书店的生意也确实不咋地的。

    可这老板却丝毫不在意，坐在一把摇椅上，闭目养神，偶尔进入的顾客，也都不招呼一声。

    叶城倒是挺喜欢这店里的书，路过的时候，就会买一本回去看看打发时间。

    书店不大，也就七八个平方，一个书架上摆放着的书籍，都是参差不齐。

    叶城扫了一眼之后，发现多了一本新书。

    也不能说是新书，因为这书皮看上去有点年月了。

    叶城抽出一看，顿时露出了惊讶之异。

    “上古记？”

    这看起来像是一本什么传记小说？

    在这世界，自然也是有一些什么传记小说，不过大多跟武道之类有关系，很受百姓的欢迎。

    特别是近几年，随着经济发展，百姓口袋里有钱了，娱乐消遣方面也迅速蓬勃发展起来。

    叶城随意翻看了起来。

    可看着看着，他就被吸引住了。

    这本上古记并不是什么传记小说，而是一本幻想类的科普书，讲述在几千乃至上万年，世界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个时候是灵气无比浓郁，遍地奇异勐兽，天材地宝，人类皆可以长命百岁，活几百上千年的长生种比比皆是。

    在这书中，将上古时代描绘成了一个天堂一般的世界。

    叶城当下拿着书，将一两银子放在柜台上，就准备离开书店。

    在这店子里，每一本书都很贵，要一两银子一本。

    普通人根本买不起。

    至于那些有钱的，自然也很少会来这种小店子。

    叶城都有点好奇这老板是靠什么生活的？

    靠卖书？

    恐怕得喝西北风。

    可这老板看上去微胖，保养得很好，挺有福气的，估计是个不缺钱，喜欢开个店，找点乐子的主儿。

    “这位客官，你觉得这书上的上古时代，真的存在吗？”

    正当叶城拿着书走过店老板所坐的摇椅，准备走出书店的时候，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

    叶城有点意外，才发现原本闭目养神的书店老板，已经睁开了眼睛。

    目光温润如玉，却给叶城一种满是沧桑之感。

    这店老板看上去也就四五十岁的样子，可他的眼神中，叶城却仿佛读懂了许许多多。

    这个老板似乎有点不简单啊。

    不过，叶城并没有从老板身上感受到一丁点武者的气息，就好像是一个地主老员外一般。

    “也许存在吧，只是过去的东西再美好，也终究过去了，我们得着眼于现在乃至未来。”

    叶城轻笑道。

    “是啊，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以及未来。”

    书店老板轻叹一声，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叶城见此，也就转身离开了书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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