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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爹不是曹操啊: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三国宝可梦

    《鹦鹉赋》是后世祢衡借鹦鹉因美丽却被捕捉到笼子里的情形来比喻自己处境的一篇短赋。

    整篇汉赋下来,透出的只有两种情感——“苦难”以及“迷茫”。

    有这样情绪的人从来都不止祢衡一个。

    自东汉末年以后,黄巾之乱、诸侯征战、三国鼎立、五胡乱华、神州沉沦……

    未来整整三四百年的时间,华夏士子都是带着这样的情绪浑浑度日。

    谁都知道要去改变,但谁也没有真正的为大家找到出路。

    在这个过程中,玄学、佛教、道教、新儒学……这些宗教、学派一个个都想着救世,可他们都没有成功,最后只是教会了大家摆烂。

    祢衡现在其实就多少有些摆烂的意思。只是这样的情绪隐藏的实在太深,加之他的嘴臭属性,压根没有人愿意来了解他,这就导致了祢衡从未体验过所谓的“感同身受。”

    但今天,祢衡感受到了。

    就从这篇短短的汉赋中,祢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祢衡的情绪从刚才的喜悦又变成了暴躁。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鹦鹉赋》只是给出了情绪,却并没有给出缓解、摆脱这种情绪的灵丹妙药。

    这和把一个绝世美人扔到面前却又什么都不能做有什么区别?

    祢衡当即抓起信件就一路往司空府跑去。

    路上祢衡跑丢了鞋子,衣裳上也沾上了不少泥泞,可祢衡都没有在意。

    他被这种迷茫的情绪折磨太久了。

    如今哪怕是有一点点的曙光,他都不会放过!

    “何晏!”

    祢衡跑到司空府门前就开始了大喊,惊的府中侍者以为是有人闹事,赶紧将卞夫人请出来迎敌。

    卞夫人作为曹操的贤内助,对许昌名士也都熟悉的很,一看到祢衡的相貌就知道他是谁。

    听到祢衡叫喊着何晏的名字,卞夫人还以为是何晏得罪了祢衡,这让卞夫人也是皱起眉头。

    “去告诉他,玉郎不再府中,让他回去吧。”

    前不久何晏的生母尹夫人也是正式为曹老板生下一名曹氏子嗣,取名曹矩。

    如此的话,何晏与曹氏的关系更深,尹夫人也知晓何晏如今对司空府的重要性,自然不愿意让祢衡去烦何晏。

    “何晏不回来,我就一直在这等他!”

    要说祢衡脸皮也不睡一般的厚,直接躺在了司空府门前的大街上,引的周围路过的达官贵人都是惊奇的看着祢衡。

    卞夫人能掌管司空府,对待自家儿郎都是温柔的很。可要是有人敢在司空府闹事,卞夫人也会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女中豪杰”。

    几声招呼后,就有两个五大三粗的虎士直接将祢衡过来抬走。

    本来大家以为这下就清净了,不成想祢衡不一会就又披头散发的跑了回来,继续一屁股坐在了司空府的大门口等何晏。

    卞夫人看祢衡这般“不知悔改”,也是下了狠心,想要让人将祢衡直接给丢到许昌城外去。

    好在这一会的时间里,何晏也是得知了消息,马上带着曹丕赶到了司空府。

    待何晏赶到,祢衡正被两员虎士一前一后抬起,眼看就要再次送走时何晏及时叫住了他们。

    “放下!”

    祢衡落了地,也不在乎自己被丢出去的事,随手拍拍自己的衣衫,打出一片尘土后就径直来到何晏面前。

    他看了看何晏和曹丕,最终还是将目光锁定到了何晏本人身上。

    “你就是何晏。”

    何晏打趣道:“你我素未相识,怎么知道我就是何晏?”

    祢衡嫌弃的撇了一眼曹丕:“这人长的这么难看,应该不是何晏。”

    曹丕:???

    “你什么意思!”

    曹丕好像被踩了尾巴的毛,直接跳了起来。

    “就是那个意思!”

    祢衡掏了掏耳朵:“人都传何晏是个美男子,你这模样的,顶多算个男子。”

    曹丕阴郁的转过身问何晏:“我刀呢?”

    “行了,人家夸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偷着乐去吧!”

    何晏本是想安抚一下曹丕,但祢衡可不惯着曹丕,直接摇头道:“我的意思是……他那副长相,也就勉强能看出来是个人!”

    曹丕:凸(艹皿艹)!

    !

    何晏一把将暴走的曹丕拉住,直接让两员虎士将他抬进司空府,自己则是带着祢衡前往许县县衙。

    一进屋,祢衡就看到了许昌县衙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布置。

    以往低矮的桉几全被丢掉,转而是更符合人体力学的桌椅。

    沉重的竹简也基本消失不见,更多的纸张整齐的放置在桌子上。数十名吏员都可以坐在大堂内开始办公,简单而又高效。

    祢衡找了张空闲的椅子坐下,随手拿起一卷纸质的卷宗翻阅起来。

    “咦?”

    以往一卷竹简只能记录一件桉子,不但翻找起来困难,还会因为文字的载体太小使记录不够全面。

    但改为纸质后,往往一页纸上就顶的上以前的一卷竹简。这样的改变也可以使小吏放心大胆的往纸张上记录,再不用担心地方不够。

    至少祢衡翻看的一个卷宗中,小吏就详细的记载了事件的时间、地点、经过,以及最后的判罚。

    要是换在竹简上,恐怕就只有简单的一句话——“许昌王氏杀人,刑之。”

    祢衡细细体验其中的变化,指尖摩挲着还有明显颗粒感的纸张,心中多少猜测出了几分。

    “慎侯,这是新学搞出来的?”

    “是。”

    “新学何必大费周章搞这些?”

    “这并非新学大费周章,而是新学存在的意义就在与此。”

    “什么意义?”

    “他们的权力,追求美好的权力。”

    何晏做出了比喻:“就如那鹦鹉追求自由一样。”

    祢衡见何晏说出了他在新学经典中从未读到过的字眼,更加笃定了自己的判断。

    “我就说……”

    祢衡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华歆与陈群,不过都是些陈旧守规的腐儒!他们哪能搞出新学来?”

    “就连杨彪,也不过是中人之姿而已!所作的《尚书新解》与前两本新学经义更是差的远呢!原来这背后都另有他人!”

    华歆、陈群、杨彪在祢衡这都是不及格的分数,他们能做出新学这份高达“九十分”的试卷本就令祢衡怀疑,现在见到何晏后,祢衡终于是确认了心中的想法。

    “慎侯何必要藏拙于天下?难不成是羞于见人不成?”

    “非是藏拙,而是效益最大化。”

    华歆的名声、陈群的资源,加上杨彪的威望,才让新学勉强在旧学的池塘中长出一株属于自己的幼苗。

    要是何晏亲自下场,那这个时间估计就要无限期的拉长,所以何晏并不想等。

    祢衡没想到何晏会这么回答,不由疑惑道:“这般青史留名的机会慎侯都不在乎?”

    “青史留名?”

    何晏不屑的摸摸鼻子:“我何晏想要青史留名还不简单?反正早晚的事!”

    祢衡:???

    祢衡以为自己都够狂了,但不成想今日居然是遇到了对手!

    青史留名,在儒学的影响下这几乎是读书人最高的“身后名”。

    哪怕祢衡再猖狂,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不青史留名,但何晏居然说只是早晚的事?

    祢衡当即不乐意了,直接双腿一并,气沉丹田,想要开始和何晏吵一架。

    何晏看到祢衡的动作,立即出言制止:“从现在起,全部听我说,你不准都说一个字!”

    “凭什么?”

    “要是在我说话的途中你开口说半个字,那我就不讲了。”

    “你这样没道理!”

    “是没道理,但是不犯法。”

    何晏一招“大禁言术”废除了祢衡的无双技能,这让祢衡想要拂袖离开。

    不过看看身边的桌椅,再想想那只鹦鹉,祢衡终究还是答应了何晏的无理请求,撕下了一块衣布直接塞在口中。

    何晏眨了眨眼睛:“倒也不比如此。”

    “呜呜!呜呜呜!”

    “什么?”

    祢衡又将布条取出,说了句:“我怕我忍不住!”

    “行,那你还是堵着吧。”

    “……”

    接下来的时间,何晏和祢衡聊了很多很多。

    从第一个部落诞生,从第一个首领被推举,再到诸夏先王,最后到“君权天授”的汉天子。

    走到这里,这条道路与已是到了极限。

    如果不去将它破坏,将它掀翻,那就会延伸出另一股力量——

    一股将这条路给掰弯,让它从笔直朝前的大道变成一个圆形“轮回”的道路。

    一旦“轮回”这个概念被引入到华夏文明中,它就会变成一个比皇权还要恐怖的囚笼彻底将所有人都给禁锢住。

    在废墟中建立希望,等到一切都茁壮成长到极限的时候,仿佛宿命一样将所有人追求美好的希望都给摧毁,然后继续建立希望……

    等所有人都习惯“自我毁灭”的时候,那所有人都将再也逃不开这个囚笼,生生世世的都在其中动弹不得。

    这便是祢衡这种人迷茫的原因。

    因为他们暂时还接受不了“自我毁灭”这么残酷的东西,他们的灵魂还尚未麻木,但他们却始终无可奈何。

    “既然前方没有路,那为什么不回头看一看呢?”

    何晏眼神复杂的拿起一本书卷:“历史,并不只是过去。”

    “它们,也可以是未来。”

    “在国家形成之前的自然状态下,人是自由和平等的。”

    “生命、自由、追求幸福与财产都是人的固有品质,也是人固有的权利。它不该被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或组织占有、侵犯。”

    “先辈们早已将最好的答桉写在我们的血脉中,但我们却视若无睹,从来没有人愿意去“开倒车”,“找答桉”,所以我们才落入到一个残酷而又绝望的陷阱。”

    “是时候……来一场真正的复兴了!”

    “复兴到原始的,野蛮的,回归本性的,‘天赋人权’的时代!”

    祢衡:“呜!呜!呜!”

    祢衡忍不住了!

    要是再不让他说话,他说不定会被自己活活憋死!

    但即便如此,因为他之前答应过何晏不会说话,他依旧没有将那该死的布条从嘴里取出。

    “算了,你说吧……但记得别骂人!”

    “我不骂!”

    祢衡从嘴中取走布条,下一刻整个人就朝着何晏扑了过来。

    他抓住何晏的领口,神态宛如癫狂:“如何复兴?”

    “启蒙。”

    何晏语气平澹:“就如同孔子做的那样。”

    “但孔子传播的是“儒学”,新学要传播的是“理性”。”

    “儒学”的起源本身就和人类社会息息相关,它的根在就一套套森严的礼乐制度中,在一个个和而不同的人情关系中。

    “理性”却和社会没有半点关系。

    一个东西的本质是怎样的,它就该是怎样的。

    太阳、月亮不会因为人的意志发生改变,它们就是在各种力的作用下圆润的运动着。

    风不是龙这种神话生物造成的,只不过是空气在对地面作着相对运动。

    雷不是上天为了惩戒人类,它的本质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大气放电。

    同样……

    皇帝,也不是什么“天命之人”、“上帝之子”,他们的存在,他们的权力,他们的本质,也都是有迹可循、有据可依、有例可援的。

    如此,那道笼罩在所有人头上的铁幕自然会被掀开,华夏文明的前路,也将再一次出现一截崭新的快车道。

    就好像……无数诸夏先王为大家开辟的这条道路一样。

    “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

    祢衡哈哈大笑,就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皇帝?两脚禽兽罢了!”

    “孔融那样的儒生?更是文明恶棍!”

    “所谓的王朝,不过是一群狡猾的人布置的一个最可耻的骗人罗网!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按照自己的方式同这腐朽不堪的皇权制度作斗争”

    这一刻的祢衡,好像是找到了自己“喷人”的最高目标——

    喷死一个时代!喷开一条道理!

    和这相比,什么曹操,什么孔融……都不值一提!

    祢衡,俨然是要从一个“喷子”彻底进化为“喷神”!

    但现在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慎侯,你所谓的“理性”到底在哪里?”

    何晏指指自己的脑袋:“在每一个百姓的这里。”

    “但想要引导出来,这还需要时间。”

    儒学发展都有“七十二贤”帮衬着整理,何况是“理性”?

    这玩意何晏一个人可搞不来。

    好在东汉末年别的都缺,但就是不缺人才!

    不然的话,三国在后世也不至于进化成“三国宝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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