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们后面相处的一切，全都是假的啊。”

    林立像是自嘲一般的感慨道。

    可怜的林立，被陆小果玩弄于股掌之中。

    林立感觉自己现在和汤姆一定很有话题可聊。

    毕竟当时，自己看到陆小果为了给自己传递重要信息，才坚持活到了行刑时刻，然后又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小果叮威胁自己的把柄，在传递完信息之后主动自杀，林立是认真的动容了。

    然而现在事实的真相是，自己是一个纯粹的自我感动的小丑。

    小果叮当时笑得那么开心，分离的尸首上甚至带着惬意的笑容，知道所有真相的他，是否也是在笑自己呢。

    “难怪你当时对着那些木瓜尸体发誓的时候，用的是「陆家家族」呢，原来你根本就没想过报仇啊。”林立轻声说。

    “是这样的。”陆小果是个很好的听众，即使林立疑问的语气不是很强烈，他还是主动回答道。

    “你当时眼红、发癫、昏迷是什么情况？新的剧情需要，也都是你装出来的？”林立问。

    “是也不是。

    剧情确实是这么设定的。

    毕竟我和小果叮，小时候看电视的时候，那些热血的动画片，都是这样的，我们觉得虽然老套，但是好用，就加进去了这个剧情。

    然而我很久没有亲自动手杀过水果居民了，当时久违的从中感受到了乐趣，也确实有点上头。”

    “你眼睛是怎么红起来的？导演的能力？”

    “我爱洗澡，随身携带着肥皂水，手一搓，揉一下眼睛，很快就红起来了，你揉你也红。”

    面对林立的诘问，陆小果突然抛出了一个相当接地气的回答。

    林立：“……”

    虽然手机里的这个人现在比较冷澹，但是以陆小果的人设来说，这是一个林立绝对相信的回答。

    “不想红的时候，用清水揉一下就可以了。”见林立沉默，陆小果继续解释，“至于之前说的呓语，梦境，全都是假的。

    至于太奶奶这个身份，实在是我对你一直用你爷爷当借口忍无可忍，掰扯出来的。”

    林立：“……”

    “后面我撞到树上，其实也没有真的晕过去。”陆小果轻叹着摇了摇头，“当时我听你瞎分析一气，还觉得挺有意思的，还没忍住笑了出来。”

    林立想起了当时陆小果澹澹的笑容和舒展的眉头，以及在感知到挚情剑被自己掠取后瞬间的变化。

    “结果没过几秒钟，我就感受到了挚情剑完全失去了控制，真果立，你要知道，这个世界的果宝神剑，无论是哪一代，其实都无法脱离出我的掌控。

    当时我都想睁眼看看你到底做了什么了。”

    “所以后来你展现出你自己的一部分真正实力，是因为你必须要跟我去第五层，然后被抓走，这样剧情才能继续是吗？”

    林立指的是小果剑法·友情PLUS版。

    “当然。”陆小果点了点头，“实际上，原本是在第五层用「超强脑电波精神迷幻控制机」的，这是我和小果叮的安排。

    但是我们赶路的速度有点慢，你说要在第四层先睡一觉，我没有理由强行要上第五层，只能答应。”

    林立想起来了，陆小果在第三个夜晚，的确是径直走向莲花电梯，但是被自己叫回来的。

    “然后就苦了小果叮，他把搭建好的城堡，拆成一块块碎片，重新运到第五层组装好后，再搬到我们的营地前。

    这是我能预料到的，而我之所以提出要远离莲花电梯，是因为我知道你要是睡在附近，很容易被惊醒。”

    林立叹了一口气。

    当时还以为陆小果开窍了，原来也是有所图谋。

    他又想起了城堡里遍布的裂纹，所以这是城堡被拆开重组的证明么，真是辛苦道具组了。

    在城堡里，小果叮自然不会杀死自己，因为剧情的高潮还没有诞生，他怎么舍得让自己这个主演谢幕呢。

    “我的杰瑞怎么样了。”林立想起了在昨晚失踪的杰瑞。

    “他很好，老实说那只……我觉得已经不能再称之为老鼠的生物，实在是太离谱了。”

    聊到杰瑞，饶是「导演」陆小果，都狠狠的叹了一口气。

    “你之前向我透露过杰瑞极其容易被食物引诱，我们就以这个为突破口，用这个世界顶级的美食诱捕它，结果是成功了但是没有完全成功。

    首先这只老鼠免疫我们所有的精神类的攻击，洗脑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后来尝试了一下用毒，但是它……明明感觉死了，但是下一秒又跳起来继续吃了……

    我把它关在一个房间里之后，结果没多久，他把房间里的食物吃完，就又跑出来，准备回到你的身边，于是我们只能派人继续制作。

    即使是现在，我都有十个顶级厨师，在「关押」它的房间周围，随时待命。”

    陆小果的脸上满是头疼。

    林立：“……”

    他内心不平衡了。

    酸了，急了。

    自己在这里成为被人玩弄感情的小丑，这小子在不知名的房间里好吃好喝好睡觉。

    还说自己有吃的没想到他，他有好吃的想到自己了吗？！

    林立决定回到主世界一定狠狠的踢他的屁股！

    “毒……我昨天下午中的毒，是你下的么？”听到‘毒’这个关键词，林立问道。

    “你已经知道了？”陆小果的眼睛稍微睁大了一点，仔细的打量着林立的脸庞，“所以你解开了吗？”

    “这个问题请恕我不做回答。”林立说。

    “没事，”陆小果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我猜你已经解开了吧，也是，你脸上的症状也一直没有加重过，这点看来，是我自己疏忽大意了。”

    即使被猜透，林立也不担心。

    毕竟现在有卡哇尹在，他一定可以很‘科学’的治疗自己身体上的疾病。

    所以即使再次中毒也无妨。

    “是我下的，原因是因为我的挚情剑被你掌控了，我需要一些保障，确保你这个人不会脱离我们剧本的掌控。”陆小果点点头，很直接的就承认了。

    “理解了。”林立点点头，也就不再担心他——虽然真就没担心过，“那晚的电梯，为什么下不来，你知道么？”

    “小果叮随便让一个人一直站在莲花上，它就不会下去。”

    陆小果回答，和林立设想的其实差不多。

    “那你们最初版本的剧本有漏洞啊，反派只要这么做，正派不就根本没有上去的办法了吗？”

    “所以我这个「导演」不让。”

    “这……”

    有理有据，使人信服。

    “只不过，真果立你为什么要等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才上第五层。”

    陆小果问出了和小果叮一样的问题。

    “那天白天我一直在地牢里等你，我等到花儿都谢了。

    结果到五点多的时候，小果叮来到我身边和我说，「真果立这个出生，到现在还没有来第五层」。

    你当时真的差点给我们整不会了，毕竟我认为你是一个假理性的人，嘴上喊着理性理性，其实行为逻辑，还是会被感性所挟持，我以为你是必来的。

    我甚至还以为你内心多么的深藏不露，直到小果叮告诉了我你根本不知道我的行刑时间。”

    “被你看透了，还真是抱歉啊。”林立挑了挑眉，“至于原因么，我是在发明一个保障，也就是刚刚被小果叮打废了的铁桶，发明到了五点多才发明出来。

    的确是想救你的，但是我在第四层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死线是下午五点。”

    林立用陆小果应该可以理解的描述解释，没有必要骗他，两人现在在真心换真心。

    “这样啊，你的铁桶，也的确格外神奇。”陆小果点点头。

    “我大发明家嘛。”

    “嗯。”

    “威胁视频里，小果叮根本就没有砍到你，是么，那只手也不是你的。”林立接着问。

    当时的视频里，小果叮的确挥剑了，但是镜头便不再给到陆小果，只有小果叮手上的绿色圆球。

    “是的，我的双手依旧健全。”

    “行刑台上，死去的那个人是谁？那个油锅，真的是滚烫的吗？”

    林立已经在怀疑那根本就是虚假沸腾的油锅了——很容易联想到油锅取物这个中国古老的骗术，而小果叮和火龙王当时之所以阻止自己，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发现这个。

    “这倒不是，你猜错了。”陆小果摇了摇头，“那油锅当然是真的，不过我不是真的。”

    “你可以理解为，你面前见到的那个人，是我的替身，演戏嘛，像我们这种重要的大咖主角，危险场景，都是让替身上去替代的。”小果叮解释，“至于你听到的声音，则是我用内力给你传的，我也用内力控制着替身，让他配合的做着一举一动。”

    “……”

    演戏请替身，好特么合理。

    难怪当时陆小果的声音听起来虚无缥缈，也难怪……自己会在大义在身的陆小果眼里，看到了隐藏的很深的害怕。

    毕竟替身要代替的事情，是去死。

    自己当时还矫情的以为陆小果是害怕但不说，还因为这个更加难过。

    多么纯粹的自作多情啊？

    林立自嘲的笑了出来。

    他现在好想回到那个时候，狠狠的给自己一个巴掌。

    “丢脸，我真是丢脸啊，居然那么相信你，还在为你感到难过。”这三天来的所有迷雾全部解开，世界的真相铺开，林立有些失落的说道。

    “陆小果，你应该很有成就感吧。”

    “抱歉。”

    陆小果只是说。

    “那这个结局呢，是否也还在你的剧本里。”

    林立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本来就是自己在自作多情，怨不到其他人头上去，他将手机的屏幕，对准了客厅里，尸首分离的小果叮。

    小果叮还在癫狂的勾起嘴角，装点出一个笑容。

    “我说在剧本的预定结局之一里，你会相信吗？”

    看着面前的画面，陆小果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开口说道。

    “信。”

    林立说出了他真实的想法。

    “当然，我们觉得最可能的结局，是你死在小果叮的手里。这样的结局，打破了传统的邪不胜正的风格，我们是觉得很有趣的，你这个外来者死亡之后，这个世界还会照常运转。”

    “但是小果叮死在你手里的这个结局，也的确在剧本里。”陆小果接着说，“小果叮他不怕死，他真的不怕，他在这个世界已经待腻了，他一开始可不是一个受虐狂，只是后来慢慢演变的，死亡对他而言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当时和他探讨剧本，研究到这一部分的时候，我就曾经问过他：

    「弟弟，我感觉真果立还有很多没有拿出手的底牌，他肯定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这个世界的确由我们掌控，但是你死在他手里的可能性只能说是很低，但绝对不是没有。」

    他的回答是：

    「没关系，哥哥，我又不怕死。

    如果他又显示出了什么奇怪的能力，那我们就再设定一个结局，就以七色彩莲和牛黄解毒丸为伏笔吧。

    到时候让他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虽然「正义」还是战胜了「邪恶」，但是这个结局我也觉得不错，老套，但是美好嘛，我这个邪恶之人，也死得其所。

    当了一回真正的大反派，也挺好，正派主角，我就不奢求了。」

    我又说「替身……」，但是只开了一个头，就被他拒绝了：

    「不了，那太虚假了，真果立也能看出实力差距的，再说了，不是真正的动手，一点意思都没有，那样的剧情，一定不精彩！」”

    “……”

    林立很快想到了所谓的伏笔是什么，他从口袋里取出了那枚金灿灿的牛黄解毒丸。

    “你告诉我的关于牛黄解毒丸的信息，就是为了这个结局而留下的伏笔。”

    “是。”

    “小果叮故意跑向自己的家，同时将这里定为最终决战的地点，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是。”

    “不过也不是完全预料到了，”陆小果叹了口气，说：“比如现在。

    我们原本的剧本是，你杀了小果叮，得到了牛黄解毒丸，去「治愈」七色彩莲，到时候所有水果居民，都会看到「恢复正常」的信号。

    我们想这应该就是你的目的，等你完成这个目的，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我将继续我的工作。”

    林立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评价。

    原来自始至终，自己都在小果叮的剧本里。

    如果小果叮一点都不怕死，那么他的所有慌乱，焦急，全都是伪装的，一切的目的，就是呈现一个精彩的结局。

    当他看着自己以为胜利了，将圣道剑挥向他的脖子，带走他生命的最后一秒。

    这位「导演」的弟弟，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呢？

    林立不知道，也无从知道。

    他只知道小丑只有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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