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远在厂里待到十点，便坐上桑塔纳直奔上海。

    明天就是腾达公司乔迁新居的日子。

    范冰冰每天一个电话催他，说是不少老板和客户都打电话来问过。

    准备乔迁当天，亲自送花篮和礼物过来祝贺。

    这就少不得吴远这个老板，露个面。

    就算不办一场答谢宴，至少也得出面接待一下这些腾达公司的老朋友和尊贵的客户。

    粗茶一杯，还是要有的。

    与此同时，县服装厂的厂部第一会议室里。

    在林秘书、陈应乾的见证下，杨落雁和刘庭伟签订了北岗县服装厂的收购协议。

    价格还是之前给出的价格。

    县服装厂这边，却多等了好几个月。

    杨落雁签完字，除了觉着产能宽裕了，倒是没有太大感觉。

    相反刘庭伟签完字，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可能是他身为厂子的最后一次签字了。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县服装厂在自己手里，竟然走到了今天这步田地。

    不过有之前陈老板的报价垫底，今天县服装厂总算卖的不差。

    一想到这里，刘庭伟眼角的褶子就忍不住多了几条。

    他的热情里，饱含着欣慰和期待。

    期待着县服装厂在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手中，重新焕发生命力。

    即便那时候，它已经不叫北岗县服装厂。

    而是叫芙蓉衣巷时装公司一分厂。

    签字仪式结束后，杨落雁不忘场面上的周到，先对林秘书和陈应乾道：“陈主任，林秘书，今天辛苦二位。晚上县招待所，小酌一杯，聊表谢意。”

    陈应乾最先婉拒道：“杨老板，心意领了。等改天吴老板回来，咱们再约。”

    说完，不动声色地塞了张纸条给杨落雁，悄声道：“这是我爱人觉着还不错的职工，杨老板如有需要，可以参考。”

    杨落雁真心实意地道：“让嫂子费心了，改天一定得当面道谢。”

    林秘书也趁机道：“杨老板，我就是个听喝的，还等着回去跟县长汇报工作，可不敢居功。”

    送走林秘书和陈应乾，这饭自然就吃不成了。

    不仅如此，杨落雁立刻转入，全盘接收县服装厂的工作状态中。

    如今厂里正是缺人的时候。

    尤其是除了车间女工之外的各个科室人员，连基本的组织架构都还没成行。

    于是杨落雁让蒋凡和女工们，悄悄放出话去。

    县服装厂那些现存的科室职工们，立刻飞马来投奔。

    杨落雁照着陆萍的名单，一一对照过滤。

    在收为己用的同时，有条不紊地完成县服装厂的交接和过度。

    这下让刘庭伟和李连成他们傻眼了。

    原以为杨落雁，迟早还得来求上自己一回，哪想到手下那些人倒是提前倒戈叛变了。

    根本就没给他们俩拿乔的机会。

    下午五点半钟。

    银色桑塔纳抵达黄家巷腾达公司。

    时间已然临近下班了，公司里头却还没人走。

    满墙的锦旗全都收下来，卷好了，放进箱子里。所有的图纸，不管是已完工项目的，还是正在施工中的项目，全都分类打包封箱。

    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几个女孩都对这里充满了卷恋。

    尤其是范冰冰，去年被扫地出门，流落至此的那一天，是她永生难忘的一天。

    而这里，正是她人生的新起点。

    吴远进入公司，一瞧几个女孩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调侃道：“这都怎么了？事到临头，还舍不得了？”

    结果邹宁反问道：“老板，你心是肉长的吗？对于这个你起家的地方，一点留恋都没有么？”

    吴远耸了耸肩道：“也许有，也许没有。但我知道，站在启华大厦的17楼，我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话虽这样说。

    晚饭，吴远还是留在这边吃了。

    也算是跟过去和五爷，手捧着盒饭，路边蹲一排的那种场面，作个告别。

    只可惜今儿五爷不在。

    结果下一刻，说曹操，曹操到。

    乔五爷还真的风尘仆仆地到了，一进门就拍拍打打地，除去一身的灰土道：“小远，你这么快就到了？我还以为你赶不过来。”

    吴远不答反问道：“五爷，吃了没？”

    乔五爷头也不抬地道：“没呢，一下工我紧赶慢赶地，就过来了。”

    说着，直接拿起一份盒饭，挨着吴远，在路边一蹲。

    对着夕阳，就要大快朵颐。

    “等等，五爷。”

    乔五爷一脸错愕，肚子都饿坏了，还等什么？

    结果却见吴远拿出一根华子给他，顺便帮他点上。

    饭前一根烟。

    这是他的习惯。

    不过点上这根的时候，吴远却道：“五爷，以后饭前就别抽了，对身体不好。这根，就当时对咱们腾达公司在黄家巷的这一年，画上个句号。”

    乔五爷没好气地道：“最后一次，还不让我抽个痛快？”

    吴远咧嘴一笑，五爷老小孩，真性情。

    这一夜，吴远辗转反侧，实际上也没睡踏实。

    直到5月4号一早，六点来钟就赶到了黄家巷，准备跟着一起搬家。

    结果桑塔纳到了黄家巷，却只看见乔五爷带着两个工班组，在按照他之前的计划，进行拆除和还原。

    吴远诧异道：“五爷，什么时候搬的？”

    乔五爷叼着过滤嘴道：“几个孩子半夜就搬了，说是要按照老家的习俗来，天不亮就得办。现在就剩些用不上的，准备运到浦东的库房去。”

    吴远啧啧道：“真行，连我都蒙在鼓里。”

    乔五爷却难得说了句情道：“她们也是为了公司好，你就别怪她们了。”

    吴远点头道：“那行，五爷，这边你先忙着，我过去看看。”

    “快去吧，这边有我。”

    桑塔纳抵达启华大厦，坐电梯直上17楼，一进门就天花板上张灯结彩的，布置得跟新婚洞房似的。

    俗气是俗气了点，确实喜庆。

    而且相比于昨晚黄家巷的寥寥数人，今天新招的员工们，全都到岗了。

    不仅包括行政和财务人员，还包括董健和孙磊俩大学生。

    不止如此，还有被拉来帮忙的马明军、贺英、赵宝俊和蔺苗苗几人。

    吴远边看边往里走。

    冷不防三徒弟朱六标忽然跳出来道：“哈哈，师父，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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