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秒还是三秒钟的时间，楚子航才继续开口，“本来，我们只是想正常地邀请你加入卡塞尔学院，但最近发现你的精神状态出现了异常，所以我们怀疑你进入了血统觉醒期。”

    “判断你身边有可能会发生危险，我们才打算提前与你进行接触。”

    “你们监视我？”路明非冷冷地说道：“听口气，似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而且不是一般的监控手段，连我的精神状态都能察觉……你们对所有自己人以外的龙族血统拥有者都是这么变态的吗？”

    这监视强度，简直像是什么自宅警备员一样。

    “其实他们对自己人也是这样……”

    古德里安教授有些憨厚的声音响起：“路明非，我知道你对这种行为非常抵触，但是我们学院的职责是监控和阻止龙族对这个世界的危害，混血种带来的风险也包括在其中，希望你不要太过敌视我们。”

    楚子航说道：“而且听起来，你对龙族的存在并没有什么疑惑，是那个叫步舜的男人对你说过些什么吗？”

    路明非一言不发，步舜没对他说过这些事。

    他第一次知道所谓的『龙族』是在源稚女的口中，恶魔之梦的世界里他这位新的搭档介绍自己的血统时，他对源稚女露出的那种忧伤又孤独的表情印象深刻。

    那时候源稚女说他的身上有和自己一样的龙族血统，他非常生气地反驳了过去，觉得这是Fake news，他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有什么龙啊鬼啊之类的奇怪血统呢？

    但现在类似的东西被楚子航又一次说了出来，古德里安教授一边听一边点头，似乎一切本就该是如此。

    “我有龙族血统？”

    不打算说出任何有关梦境的事情，路明非声音沉闷地问道：“你们凭什么能证明？”

    “你的父母路麟城和乔薇尼是我们学校的名誉校友，他们都是极其优秀的混血种，所以作为他们的孩子，你有很大可能继承了他们血统。”古德里安教授炫耀一般地说着自己从诺玛那里得到的资料。

    诺玛判断父母的消息会能够加大路明非同意邀请的可能，对于一个寄宿在亲戚家吃瘪吃苦了六七年的男孩来说，父母的消息足以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他没料到路明非只是冷冷地说道：“那为什么他们自己不来？”

    “呃……他们很忙……”古德里安教授噎了一下。

    其实是他也不知道这两人在干嘛，诺玛那里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这一点上他对路明非的父母也相当不满，作为一个在精神病院长大的孩子，古德里安多少能够理解路明非对自己父母的态度。

    在调查路明非档案的时候他就觉得很奇怪了，你们有个能评为“S级”的优秀儿子，结果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他一眼，有什么任务能让你们连一点空都抽不出来？

    久违地得到了自己父母的信息，甚至还知道自己突然间就成了什么龙二代，但现在的路明非并不想继续谈自己那父母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太过久远的原因，他记忆里的父母形象已经变得有些虚幻。

    他回忆起来，感觉就像是翻开一张空白画布，上面仅有着一层名为时间之物留下的灰尘印痕，轻轻一打就会随便地崩散消失。

    前段时间他做梦的时候还在想，会不会他的父母的存在从头到尾都是虚假的？

    亦或者他们其实早就已经抛下了自己，在外面快活了六七年的时间，二人世界甚至多人世界过得愉快美满，只有偶尔才会想起他这个被他们丢在亲戚家的孩子。

    “忙忙忙！早知如此，现在又突然出现干嘛！”路明非脸色像是沉入了电闪雷鸣的雨夜，压抑着多年积攒下来的愤怒和不甘，“因为觉得我对他们其实还有些意义？因为这所谓的龙族血统？”

    明明有父母，却活得像个孤儿。

    因为表弟路鸣泽和他一样也在仕兰中学上学，又时常拿他的事情用来充当谈资，所以他的同学也都清楚了他的身世。

    被寄养在叔叔婶婶家，爹妈全世界跑七八年都不回国看他一眼。喜欢发呆，成绩差，嘴欠又没什么特长，上课永远缩在最后一排打瞌睡，流口水了都不知道，家长会也没人来参加。

    每次家长会的时候，别的同学身边都有家人关心，他只能满脸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躲在角落里面，看着别人和家人或是欢喜或是热闹地交流……

    任何所谓的“苦衷”，都不能作为他的人生变成至今为止这个模样的理由！

    即使有可能会陷入到危险之中，又有哪个孩子会不想要自己的父母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

    就算是只在梦里认识了几个小时不到的源稚女，现在在他的心里，也远比自己那不负责任的父母要更加值得信赖！

    “……你父母的问题，和现在的事情无关。”

    楚子航抿着嘴唇，看着路明非那压抑着火焰的双眼，心底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同情”自己这位学弟……因为他想到了自己失踪的父亲楚天骄。

    小时候他很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父亲要和母亲离婚，把他和母亲一起丢给一个陌生的男人。但后来楚天骄挡在奥丁面前，让他一个人开车逃走的时候，他才真正理解了那个平时看起来非常卑微，偶尔会偷偷地开着老板的车来接他放学的男人心底对他的爱。

    可就算是背负着能够吸引“奥丁”的秘密，楚天骄也只是躲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们母子，从未离开。

    在楚天骄失踪之前，楚子航始终能够在自己父亲那里得到他的关心……那路明非呢？

    他被自己的父母彻底地抛下了。

    楚子航看过诺玛总结的有关他的资料，因为路明非精神状况异常的原因，诺玛前后总结了许多条可能。

    其中就有路明非在叔叔婶婶家过得太过不如意，导致“糟糕的一天后”心理变态的可能性，所以楚子航很清楚路明非过得是一种怎样的生活。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我们可以先帮你解决你现在的问题，然后你再和我们一起去找步舜。”

    “你们并不知道舜哥的位置？”

    感觉到楚子航对自己的态度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变得柔和了一些，路明非诧异之余，皱眉的眉头稍松，对这个曾经的学长的观感变得好了点。

    但他又随即沉声追问道，“而且你还没有回答我，舜哥他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你们违背禁令让我这个外人知道龙族的事？哪怕我有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不，你很重要，你是‘S级’，哪怕你什么都不知道，他盯上你也一定不是巧合。”

    楚子航伸手摸了摸自己还有些红肿的额头，想起那个始终面带微笑却让他不寒而栗的男人，冷声道：“他说他发现了末日的钥匙，不多几日，这座城市就将会被末日吞没……”

    “我们必须要找到他，弄清楚这件事的真相！”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听到『末日』两字之时，路明非的双目深处忽然有什么文字隐约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