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飨食人间香火,我这竟是阴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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飨食人间香火,我这竟是阴间:正文卷 第三百七十四章 篁溪入海

    广陵,滨海。

    ……

    横跨广陵的篁涧溪上,篁竹芦苇密布,茂密如林,冷不丁地,一艘缝缝补补的霍童艚从芦苇中冒出,摇摇晃晃划过水面,在溪边停了下来。

    撑橹的船家刚刚将艚船停稳,鱼蓬中便钻出一名妇人,抱着甄子,看样子准备生火做饭。

    “朝渔船,暮渔船,我家卖鱼以为命,平生不识催科钱。今年更卒征船税,一船一千放渔竿……”

    倏地,熟悉的童谣声,从岸边篁竹林中传来。

    船家下意识抬头望去,便见一名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轻道人,正哼着童谣,慢慢悠悠而来。

    那道士瞧见船家,眼睛顿时一亮,抬手吆喝道:

    “船家,可还载客?”

    说着,已经小跑而来。

    船家和准备生火做饭的妇人面面相觑,妇人谨慎开口道:“道爷要去哪里?”

    “海边,听说顺着篁涧溪往东便至,贫道赶了十几里山路,可算是遇到了船家。”

    道人说着,伸手入怀,取出一吊铜钱:“这吊钱,可够船资?”

    船家和妇人面面相觑中,妇人放下甄子,连连摆手道:

    “不用不用,倒是巧了,咱这正准备返程,空船也是跑,道长不嫌弃艚船简陋就好。”

    “哎呀,那谢谢船家了!哎,这是准备生火做饭?”

    “是呀是呀!道长可曾用了饭,不嫌弃一起吃吃。”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这一吊钱拿着。”

    道人一脸不好意思,一番推让,付了船资,这才留了下来。

    一番搭话,才知这是送盐船,专门将海盐送入广陵腹地,如今正送好了盐,准备返程。

    方才在芦苇里摸了几扇河蚌,准备熬口鲜汤,暖暖身子。

    熬汤的炊具,仅瓦罐一口,架在石头上。

    瓦罐里盛的是澄水缸里舀的澄清河水,几扇河蚌切得细碎,再丢上一把不知名野菜,鲜味已经直钻鼻翼。

    许是因为道人到来。

    船家还从船尾取了一尾咸鱼,切碎丢进去,再加上海椒、花椒等香料,大火一烹,一锅杂烩鲜汤新鲜出炉。

    道人捧着豁口陶碗,边吹边喝,偶尔喝到了一口嚼不烂的河蚌肉,别有一番滋味。

    吃过饭,船家开船,顺流而下。

    道人坐在船头,与船家搭话,三言两语间,聊起当地风土人情。

    跑船孤寂,船家也颇为热情,无需费心寻找话头,便已经侃侃而谈。

    篁竹草木,蛇腹狂兽,海盐鱼获……可谓是无所不谈。

    老妇人坐在船篷中,整理着渔网,不时搭话几句,孤独渔船一时间也盎然生趣起来。

    船行半途,远远的道人便在水道尽头,峻岭耸翠山头,瞧见一座巍峨宝殿。

    “咦,这是何宫何观?瞧着端是大气磅礴。”

    “这是五显大帝庙,灵验的很!”

    “哦?”

    “不瞒道长,篁涧溪有大妖河童,常常戏弄过往船家,无风无浪,水面就成旋起了涡,莫说咱这小船,就是官家大船,都得原地打转。”

    “还有这事?”

    “可不是?不过,遇到这事也简单,口呼五显大帝名号,保准没事。事后啊,往五显大帝庙烧柱香,还个愿,就成了。”

    “啧啧,看来五显大帝有真本事啊!”

    说话间,水面倏然无风浪起,道道涟漪自艚船周围荡漾而开,船身左摇右晃起来。

    “哎呀,瞧俺多嘴!”

    船家见状大惊失色,啪的一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连忙跪在船头,连连祷告。

    一会儿念着五显大帝的名头;

    一会儿向大妖河童讨饶。

    说来也怪,船家这一祈祷,水面没多久便平静下来。

    小船顺利驶出这段水面。

    道人坐在船头,不言不语,扭头看着落在身后的五显大帝庙,轻轻摇了摇头。

    经过“河童”打岔,船家谈兴去了不少,显得沉默寡言起来。

    还好,此时乃是顺流而下,千里广陵一日还。

    日落西山之际,空气越发潮湿,一种独属于大海的味道扑面而来。

    当艚船绕过一道山丘,满眼金灿映入眼帘。

    落日照亮半片天空,亦照亮半片海洋,放眼望去,暮云合璧,浮光跃金。

    道人童孔舒张,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这是他在这方世界第一次看到大海,内心隐有触动,但更多的却是震撼。

    “道长,到岸喽!”

    落日半沉,艚船靠岸,道人拱手致谢,踏入海边渔村。

    “道友好雅兴!”

    一声招呼传来,道人循声望去,便见一名俊朗年轻道人站在岸边,作揖致礼。

    ——此人正是天乾国师。

    “贫道整日飞来飞去,只怕日子久了,本心都忘了。”莫川拱手回礼。

    “是吗?既然如此,今日怎么放过了那溪中鱼精?这可不符合道友杀生护生之道。”天乾国师笑问道。

    “护生才杀生,那五显大帝庙颇知分寸,杀了作甚?万一来了更狠角色,岂不亏了百姓?”莫川随口道,抬脚向海边走去。

    “道友此言差矣!”

    “哦?还请道友教我。”

    “正所谓,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那鲤鱼精无论如何辩解,终究是在作恶,唯有杀之,方为正道。”天乾国师一脸杀气腾腾。

    “广陵法教昌盛,篁涧溪乃海盐要道,死了鲤鱼精,还会冒出王八精,道友难不成也屠了五显大帝庙,甚至广陵法教?”莫川反问。

    “所以贫道才要创立道录司!唯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方能开万世太平。”

    天乾国师语气平静,似以莫川之道,磨砺自身之道。

    莫川停下脚步,面色平静的眺望眼前海景。

    只见汇聚广陵百川之水的篁涧溪,卷起滚滚浑浊泥沙,奔流入海,却不溶于海。

    在海岸线,形成一条泾渭分明的阴阳线。

    一边是蔚蓝大海,一边是浑黄河水。

    天乾国师见莫川不言,再循其目光看去,虽早有见闻,但此时此刻,心中忽生几分涟漪。

    那泾渭分明之线,仿佛在讥讽他的不自量力。

    “灯台不自照,贫道……”

    天乾国师自嘲一笑,正要开口,不想却被莫川打断。

    “道友宏愿,贫道佩服之至!贫道胆怯,不敢生此宏愿,但也心知,道友之道的难能可贵!都说,鹿死不择音。如今道录司既已名存实亡,道友依旧宏愿藏身,看来洞天之事成了?”

    莫川扭头看向天乾国师问道。

    “贫道之道,所知者莫不明嘲暗讽,唯有道友等量齐观,此中明心见性,不矜不伐,贫道佩服。”

    天乾国师一脸赞色,而后颔首道:“没错,洞天之事已经谈妥,不知道友欲将虚陵洞天,安置在何处?”

    莫川闻言早有准备,抬了抬下巴:“就是这里。”

    天乾国师愕然循声望去,眼前除了大海,也唯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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