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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过去当学阀:正文卷 第五章 从实验室走向工厂

    “铃铃铃……”

    “铃铃铃……”

    深秋的大街上,枯黄的落叶洒满了一地。

    程诺刚把“侯氏制碱法”的大概讲出来,范旭东就在脑海里将过程给推导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可能,兴奋地要拉着程诺去做化学实验。

    可惜部分原材料小土屋里没有,若想完完整整的将碱给制作出来,还是得去工厂里,用上专业设备才行。

    于是刚来到小土屋没多久的程诺,就被连拉带拽的,送上了前往久大盐厂。

    “铃铃铃……”

    伴随着脚踩落叶的嘎吱声,清脆的铃声再次传来。

    细听之下,这不是一个铃铛的响,而是一连串铃铛合奏的响,不免使程诺想起前世农村,走南闯北叫卖的货郎,架子车前永远摇晃着拨浪鼓。

    出于好奇,加之顺路,程诺不免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准备过去一探究竟。

    买不买倒无所谓,只要看看车里有没有激起回忆的东西。

    “致远……要不,算了。”听到铃铛响,一旁的范旭东脸色逐渐阴沉起来,不自觉想拦着程诺,不让他过去。

    不过在看到程诺已经向着声音大迈几步,去的又是工厂的方向,又把嘴边劝戒的话给解散了。

    这让前面的程诺很不解,回头关切道:“旭东,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还是怎么的?脸色这么难看,刚才还好好的。”

    “呼~”范旭东长吐一口气,收拾好情绪重新打起精神:“没事,刚才只是碰巧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缓了一会儿,现在好多了。”

    显然,有些话对方并不想让外人知道。

    程诺皱眉道:“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不过既然是朋友,只要你有需要,我能帮的肯定帮。”

    此时的范旭东脸上突然露出怪异的表情:“你能帮,而且已经帮了。”

    程诺不解:“什么忙?我怎么不知道?”

    还没等范旭东回答,铃铛声突然在两人身边再次响起。

    不知几时,声音的源头已经悄然逼近。

    这时的程诺突然发现,铃声下面居然还有一些吆喝声。

    只不过别的小贩卖的是小东西,铃铛主人卖的是“上帝”。

    “仁慈的主啊,伟大的圣母玛利亚啊……”

    “铃铃铃……”

    “把幸福和甘露降下来吧!”

    “铃铃铃……”

    “降给中国这块饥渴的土地吧!”

    “铃铃铃……铃……”

    铃声和带着洋腔的中国话交织在一起,又使人想到中国的大街上,那些敲锣打圈子叫喊着卖大粒丸药的。

    程诺心说这不就是传教的么,至于这么大动干戈?难道说范旭东信奉别的宗教,眼里看不得这些?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程诺瞠目结舌。

    这个黄眼珠黄颜色的外国老,当着众人的面将《马可福音》里面的故事宣讲出来,什么基督降生、基督言行、基督福祉等等,说得有模有样。

    按照程诺的设想,全场气氛造就之后,下面肯定到了传教的时候,什么信上帝死后上天堂之类的话,也都该搬出来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外国老直接把书一合,向后面的随从摆摆手,一个担着两篮东西的脚夫晃晃悠悠走上前来。

    将篮子放在众人面前,外国老直接把盖在上面的布掀开,竟然露出满满当当的碱面。

    “上帝看到你们吃饭穿衣没有碱,日子太苦了,所以特意降下来两担神圣碱面,让我赐予你们。”

    底下潜在的信徒听到这里,显得更加狂热。

    你推我,我攘你。

    若不是外国老事先安排了护卫,围成人墙,那两担碱面早就被人群给冲垮了。

    “不要急,不要急,人人有份,人人有份!”

    “上帝说,要看到你们的虔诚,用你们中国话来说,叫做香火,有了更多的香火,他才能降临更多的碱面来赏赐大家。”

    “为了感恩上帝,也为了下次过来带上更多的碱面,每人需要交够八个大子儿用作香火钱,才能在我这里领到一份神圣碱面。”

    “什么,你没钱?对不起,上帝说他不赊账……”

    一通操作下来,看得程诺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这哪是传教士啊,分明是挂羊头卖狗肉,算盘打得咣咣响的商人呐。

    忽然想到范旭东刚刚脸上的怪异,程诺顿时反应过来。

    “旭东,你是不是知道这厮是扯幌子卖碱面的?”

    “唉!”范旭东长叹一口气,绕着人群想离开此地:“这人是英国人,取了一个中文名叫李立德,平日里一副传教士打扮,实际上是英国卜内门公司驻中国卜内门总公司的经理。

    平常都是雇中国人挑着洋碱,用叫卖《马可福音》来吸引街上的行人,等人到的差不多了,就开始他的做生意表演。”

    果不其然,虽然隔着人群,但程诺也能通过声音,知道李立德开始的他的行为秀。

    站得高了,观察到这厮先是直接当众和面,加入碱面后直接上锅蒸小馒头,没过多久馒头就被蒸熟了,分给众人品尝,皆是面粉的香甜。

    给众人最直观的感受,那就是远远超过本地的酸馒头。

    如此一来,有着精神和物质的双重加持,碱面销售地更加火爆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百姓如此热捧,实在是本地碱面实在是过于贵乏。

    当时我们中国人吃的是天然碱,产在张家口、古北口一带,俗称为“口碱“。口碱的做法极其落后,把天然土碱化成碱水,再凝成块儿就叫做成了。

    加工粗劣,杂质多得就像是一块黄色泥巴。

    口碱不但严重地影响人民身体的健康,而且根本不能用于工业。

    难怪伴随《马可福音》而来的英国卜内门洋碱,一下子便占据了中国市场。

    看到这等销售火爆的场景,李立德不由放肆起来。

    “铃铃铃铃……”

    “哈哈哈哈……”

    “愚昧而贫瘠的远东土地啊,等待着上帝的降临吧。”

    恰在此时,站在人群中央高地的李立德突然发现了范旭东这位“老朋友”,当即扒开人群,从里面走了过来。

    距离稍稍被拉近一些后,李立德扯着嗓门尖锐道:“范,好久不见,上次你跟我说要在中国这片土地上创办碱厂,不知道你们准备地怎么样了?”

    原本勾着头都要离开此地的范旭东听到这话,脚下的步不自觉停顿了一下。

    程诺见状还以为对方直接要出声反驳,停下只是为了组织语言。

    可没想到范旭东也就停顿了几秒,头都没敢往那边抬,转身就要离开此地。

    若是刚才,李立德说那句话底气还有些不足。

    可现在看到对方直接要弃甲而逃,显然是底气不足,别的不好猜,但碱是一定没造出来。

    “哈哈哈,范,要不你从我这里买上一些现成的碱面,回头告诉你们的人,说这是你制造出来的,相信你肯定能渡过此关。”

    听到这里,范旭东再也忍不住脾气:“李先生,我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做风水轮流转,你们最好老老实实等着,别再造什么幺蛾子,否则将来有你们好果子吃。”

    李立德哪里肯相信这个,反而笑得更加猖狂起来:“我记得你当初对我说,要通过海水制碱,可是海水,海水怎么能制碱呢?哈哈……”

    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

    范旭东直接指着一旁的程诺介绍道:“如果是我,我肯定不行,可是现在我们有程教授的加盟,到时候……”

    没等这句话说完,程诺直接制止了他:“在大规模量产前,咱们还是低调为主,有些必要的机器,还是需要从外国进口,国内暂时无法自力更生。”

    范旭东犹如当头棒喝,立马清醒了许多:“致远你说的对,是我大意的。”

    说完这话,范旭东直接向李立德挥了挥拳头,以示威胁后,便带着程诺转身离开。

    而程诺这边,连看这厮一眼都没有。

    虾兵蟹将,不足为惧。

    等着侯氏制碱法成功量产,有他们哭的时候。

    另一边,李立德看到对方不理睬他后,想尽办法对他们讥讽,可惜等人影都消失了,也没个回应。

    当真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程教授,程教授……莫非?不可能,肯定是不可能,他不是研究数学的吗,怎么对化学也有研究,世界上哪有这么全知全能的人才,肯定是我想多了。

    对,肯定是我想多。

    哪天一天去教堂,好好在上帝面前忏悔一下……”

    可惜他无论怎么自我安慰,心中的危机感怎么也消弭不掉,反而大有增长之势。

    另一边,感受到范旭东的不快,程诺出声劝慰道:

    “你理解的很对,海水有很大的利用空间。把海水引进盐田,变海水为卤水,经过浓缩和蒸发,就会结出晶体.因为盐田含氯化钠成分多,三九天也不会结冰。冬天不见冰,夏天不见青,咱们用盐制碱的成本非常可控。”

    范旭东苦笑着摇摇头:“一年四季刮海风,只有男工没女工,盐工的生活很苦啊。”

    距离久大盐厂越来越近,路两边兴建了不少盐场。

    举目望去,百里盐滩一片皆白。别说荒草,连一棵枯树都很难见到。肆虐的海风呜呜叫着,一堆一堆的原盐,星星点点反射着太阳的光亮,又和蓝天的尽头相衔。

    不过程诺却能感受到下面的潜在活力,对着百里盐滩,看着惊涛渤海,迎着呼啸海风,放声呼喊:

    “嗬伊——伊——嗬嗬——”

    使尽全身的力气对着远处呼喊,直到声带再也发不出声音。

    受此感染,范旭东也对着看不清未来的远方尽情嘶吼,力求压过那海浪声。

    “来啊,再来啊!”

    等到两人都释放完毕,范旭东喘着粗气,弯下腰双手扶着膝盖:

    “致远,我们能行吗?”

    程诺自信道:“会当水击三千里,自信人生二百年。干就完了!”

    ……

    接下来这段日子里,程诺、范旭东二人白天忙于化学实验,晚上共同畅想着未来。

    谈盐,谈碱,谈酸,谈海。

    讲古,讲今,讲中,也讲外。

    那亲密劲儿,就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亲如手足的弟兄。

    可惜厂子并非是范旭东独有,他只是其中的一个股东。

    即便是程诺加入进来,有着当今国内科学第一人的称号,刚成立的永利碱厂对于他也抱有怀疑之心,坚持老办法不行之后,再去采用“侯氏制碱法”。

    可是做了几十次试验,仍然没有成功的结果。眼看大好的售碱市场就要失去,合伙人们为了早日投产,早日获得利益与卜内门分羹,都主张先取蒙古天然上碱加工应市获利,或用老式法制造纯碱,谋取厚利。

    而范旭东认为制碱是一个国家的基本大业,罗卜郎法技术落后,可以早出碱,早获利,但是无利于国家的发展,不同意采用。

    随即范旭东召开股东会议,在会上,主张利用当时先进的苏尔维制碱技术来从事纯碱制造的生产,可是股东们不愿意再继续投资。

    此时早已等候许久的程诺再次露面,带来的全新的技术,更充足的资金,一跃成为碱厂最大的股东。

    在程诺的带领下,决定从国外购买设备,自己组织设计。

    当时垄断制碱技术的几大公司相互间也都有严格的保密。重要机器设备均各厂自己制造,都不出售成套设备。购买的设备只能东拼西凑,设计难度很大。

    为此,程诺特意叫上应用工程院的特斯拉,让他们亲自参与进来。

    到了这时,程诺由衷感叹,在化学实验室成功做出纯碱,和工厂批量制碱,一个是地,一个是天,这可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在此期间,程诺也是一直想扶持国货,可惜技术不支持。

    制出碱的颜色呈微红色,成分略低,质量上比不上洋货,不为人乐用,同时产量也有限。

    费尽心思排查之下,竟然是铁锅的问题。

    无奈之下,为保证质量,只好暂时全部采用洋货设备。

    等着时机成熟,再做打算。

    可惜即便有程诺这个穿越者加持,中间仍是趟过了不少的坑。

    紧赶慢赶,两月的时间过去了。

    到了1917年年底,也到了开炉的重要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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