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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过去当学阀:正文卷 第十一章 国货当自强

    “幼,二大爷您又来了,怎么着,还是老样子,来壶碧螺春?”

    北京四九城,某处茶馆内。

    一位老大爷中上等身材,偏于瘦,面长而苍老,身着蓝青色缎袍,团花附上,闪闪发光。

    左手拎着一捆书,右手将长条凳外拉,掀起裙摆径直坐下。

    “今天不了,我自儿个从家带了些碎末过来,麻烦师傅您帮我泡上。”

    “得嘞,您说啥就是啥。”伙计将肩上的毛巾拿下,麻利地将桌子擦个圆儿:“再来个小菜?”

    老大爷捋着胡子低头稍稍思忖了下,随即看向伙计:“这几天天儿不错,除了茴香豆外,再给我来半斤‘瞎炸’,满洲饽饽也给我来上一碟!”

    “好嘞,那您稍等,这就给您沏茶上茶点。”一看对方点了这么多,伙计的态度更热情了。

    所谓“瞎炸”,即老北京的一种茶食,***清真教叫茶菜,本地人叫白薯铃。大致做法就是白薯切成片,裹上面粉在锅里油炸,出锅后再挂上饴糖水,粘上金糕、青红丝之类的东西,味道吃起来也不错。

    平常老大爷虽然到茶馆喝茶喝得勤,但花费并不多,也就是叫上一壶碧螺春,配上碟送的小菜,喝得也是逍遥自在。

    如今难得大方一回,让一些熟悉的茶客看到后啧啧称奇,不知道的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尤其是刚刚拿出来的碎末茶叶,虽然品相不好,但泡上之后茶香四溢,闻起来就是上好的茶,远不是碧螺春这种大众货所能比的。

    不熟悉者不时回头看看老大爷,跟同伴将其当做谈资,窃窃私语。

    熟悉者仗着关系近,直接一屁股坐了过来。

    “老葛,咋滴,今天转性子了还是捡钱了,突然对自己这么大方。”朋友也不客气,直接自己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在鼻子前陶醉道:“馥郁清香,幽而不俗。”

    说完这话,此人就着茶香抿了一口更是大加赞赏:“香气鲜嫩清高,滋味鲜爽甘醇,好茶,好茶啊,虽然只是碎末,但老葛你也着实狠狠出了一笔血啊!”

    葛大爷瞥了朋友一眼,将茶壶搂了过来,冷哼道:“你倒是不客气啊,怎么着,就兴你天天大手大脚,不许我奢侈一回?单纯是想通了许多事,心情好罢了。”

    “别这么小气嘛,下次给你尝尝我的大红袍。”朋友陪着笑,将茶壶挪了过来,不过这次客气多了,知道先给葛大爷倒了一杯后,再给自己满上:“头茶都让我喝了,精华都留给你,够朋友吧。”

    葛大爷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不过即使喝着茶,也不理他这位“好友”,从一摞书中抽出张报纸来,摊在桌上默默看起来。

    换做常人,此时茶也喝了,肯定是该自讨没趣,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可这位朋友脸皮实在是够厚,拿起块瞎炸,自顾自吃了起来,吃着吃着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大不了的事一般,把嘴上的碎屑随手一抹,凑上前去:

    “哎,老葛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该不会是想一树梨花压海棠吧?先说好啊,我肯定是支持你的,但嫂夫人那关,你能过得去嘛?”

    “滚滚滚,你这都扯到哪去了,‘瞎炸’你可真没白吃啊,就会瞎咋呼。”葛大爷被气得老脸一黑,直接要抬手把其赶走。

    “那你今天怎么回事,平常可不这样的。”朋友皱着眉,有些湖涂。

    葛大爷有些心累,也不想绕圈子了,索性把话说开,将手中的报纸递过去,介绍道:“德奥两国,对华贸易,既已完全停止,协约诸国,输入物品,亦日渐减少,船舶进口,寥寥无几……

    恰逢国货当自强之际,中国积弱,外货充斥,利权外滋,岁逾万万,欲图挽救,提倡国货,杜塞漏厄,民富国强,悉商业凋敝之秋,公民应提倡国货,中国人当用中国货!”

    朋友有些不解:“这不挺好的嘛,倡导国货,是我们每个有志中国人都应该做的,可惜就是国货太弱了,比起洋货价高质也不优,光喊口号也没用啊,国货当自强。”

    葛大爷敲敲报纸:“你看看下一面报纸,国货已经自强了,价格远低于洋货,质量更是优于几倍,眼下在市场上更是打得洋货丢盔弃甲,这可是庚子年之后开天辟地头一遭,难道不应该庆祝吗?”

    听到这话,朋友立马翻到那一面,迅速看了起来,越看脸上越惊喜。

    看到朋友这一幕,葛大爷抿了一口茶后,捋着胡子感慨道:“每日于百忙中,须取古今大着读之。至少数页,母间断。寻玩义理,须向多方体究,更须钻入深处,勿以浮泛知解为实悟也。

    然遍览古书,也寻不得未来发展之法,时常苦于国货无自救之法,利权沦落。

    现如今程教授的中华牌纯碱横空出世,狠狠地给咱们国人争了口气,让我如何不高兴,如何不欣慰,若不是年纪大了,非得痛饮几日才能作罢!”

    说到最后,葛大爷手中的茶似乎化成酒,一饮而尽。

    “痛快,挺快呐!”

    正当葛大爷还想再续一杯时,他的朋友突然拦着了他:

    “慢着,老葛这篇新闻你是不是没看全?眼下中华牌马上就要夭折了呀!”

    葛大爷心里一抽,赶紧把报纸抢过来看,上面正是对公家提高盐税的控诉,痛斥其内外勾结,上下沆瀣一气,甚至直言有此政府,国货无望。

    “是不是《申报》报道错了,中华牌现在的意义重大,谁能阻拦?”葛大爷心存希望,想去翻阅其它报纸把这则消息证伪,可越翻到后面,心里越凉,最后勐拍报纸:“那姓冯的竟然短视如此?真是竖子不足与谋!”

    朋友也是越想越气,本来想喝口茶把气给压下去,但觉得实在反胃,此时喝茶简直就是糟蹋:“保护税则者,因吾国之工业幼稚,恐为先进国所压制,则发达无期,他们这是要做民族事业的罪人!”

    “不行,此时不动笔更待何时,我一定要连发五篇檄文,讨伐那个姓冯的!五篇不行,我就十篇,二十篇,要么我死,要么盐税取消!”葛大爷怒不可遏。

    “好,也加我一份,刚好最近研究了白话诗,拿出来杀杀他们的威风……”

    ……

    在茶馆也在戏园,在坊间也在学校。

    得知北京方面即将增加盐税,用来扼杀中华牌时,许多有志之士开始发出呼喊,要去撤回政令。

    无论是报纸还是宣传单,都在尽可能的通过各种渠道去发声,表示对程诺他们的支持。

    甚至有在政治斗争中被打退的对手,也开始发声,抨击冯国章不做人事,坑害国人,出卖国家利益。

    尤其是隐退至天津的段琪瑞,此时也不甘示弱,到处散播中华牌纯碱的重要性,盐税增高的破坏,公家如何短视云云,宣扬得热火朝天。

    甭管段琪瑞是不是借题炒作,用来抨击对手,对于程诺来说效果已经有了,对他的支持也越来越多。

    政、商、学、教、工等等,都是有力出力,有声出声。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此时程诺代表着当前最广大群体的利益,有时代大势加成。

    自辛亥以来,中国资产阶级政治地位大有提高,许多工商界人士参与到中央和地方政府中,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经济政策的制定。

    在这种形势下,窃取政权的袁大头虽然在政治上激励排斥异己,图谋复辟,但在经济上也适应了客观形势的需要。

    加上北京政府军政开支庞大,国库空虚,财政维艰。为了解决经济困难,袁大头及其继任者,也表示要“振兴实业”。

    为加强民族工商业的对外竞争能力,抵制洋货,提倡国货,农工商部对一些工业企业,在资金、技术等方面予以一定帮助。

    比如1914年,政府先后组织各省工商团体携带产品参加了在日本东京举行的大正博览会和在巴拿马举行的国际博览会,中国产品获得多项大奖。

    次年农商部又在北京举办了规模浩大的国货展览会。此外农商部还成立劝业委员会,附设工业试验所、工商访问所及商品陈列所。

    后续我们广告商常见的某某红酒获得金奖,某汾酒获得巴拿马博览会一等金质大奖章,某鸡精获得费城国际博览会金奖等等,都集中发生在这个年代。

    当然,眼下场面如此热火朝天,也离不开程诺在幕后的推手。

    私下里也发动人脉,去打舆论战。

    尤其是在国内刚刚经历过二十一条丧权辱国条约,宣传过一段抵制日货,倡导国货的浪潮,此时对中华牌为代表的国货,有着前所未有的支持。

    尤其是此时范旭东还迎来了中华国货维持会和劝用国货会,对中华牌大肆宣传。

    而程诺也知道投桃报李,只要独木难成林的道理。

    积极出钱出力,和这些组织一起增添宣讲员,负责劝导社会购用国货,到处演讲。增添赞助员,为各种国货事业出力或出财。

    劝用国货会宣传途径多种多样,包括但不限于:号召商场纯列国货.在电影戏剧场插入国货图画,在说书场插入国货演说,劝用国货会将自己做好的宣传画送到商场去陈列。

    一时间,中华牌隐隐有国货老大之位,带着众多国货小弟去冲击洋货市场。

    将整个市场上的洋货杀了个人仰马翻,整个市场面貌焕然一新。

    不过英国人显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依旧要强行把盐税法桉给推行下去。

    对此程诺在报上直言不讳:“盐免税不但经过盐务署批准,而且与免纳关税厘金同时经过大总统命令特准,见诸政府公报。盐务署仅是财政部的下辖机关,何以反抗大总统命令?”

    然而杀红眼的英国人图穷匕见,表示“中华碱的售价必须与洋碱一律,售价高于洋碱,方可免税。”

    程诺看到后直接气笑了,果然是盎格鲁撒克逊人,能用抢的绝不考虑偷或者诈骗。

    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中华碱的价格必须比卜内门的高。

    对此程诺他们当然不肯放弃,尤其是后面有那么多人的支持下,直接不是中华牌与卜内门牌两间公司的竞争,而是国货与洋货的斗争。

    和范旭东商议后,一纸诉状向平政院起诉控告财政部盐务署背信违法,并公布“工业用盐征税条例”,表示欲使我国新兴碱业功败垂成。

    此时的冯国章一直被架在火上烤,见到有程诺递的台阶,赶紧顺坡下来,特意指示平政院“公正公开”。

    果不其然,虽然期间有那么一些小风波,但最后还是以中华牌的胜利告终。

    失去情理后法理的支持,卜内门有些心虚,想趁着缓和一些关系。

    但是在程诺看来,盐税法桉一日不去,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直会悬在头上,终会有一日砍下来。

    和平契约之类的,对于盎格鲁撒克逊人来说,就是一张灵活的废纸。

    不能撕毁的契约,那能叫契约吗。

    对此在和程诺商议后,范旭东直接明文抨击:“谓洋碱销于中国者,惟卜内门至巨,今贵会办欲保护贵国之洋碱,不惜摧残中国碱业,究竟中国非印度,岂能受此亡国条件,今贵会办之作用完全为保护卜内门,并非增加中国岁入。

    会办虽英人,现作中国官吏,利用政权摧残中国实业,实乃强盗无耻之徒!”

    程诺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英国人来到中国做官,就是为了给中国人谋福祉。

    说白了,就是搜刮而来。

    闹到这种程度,双方已经彻底撕破脸皮,再无缓和余地。

    程诺干脆利用范旭东的人脉,提高了永利碱厂的交税部分,堵住了直隶和北京方面的胃口。

    如此一来,无论英国人怎么闹,北京这方面知道洋人不好惹,虽然满口答应,但实际上都是湖弄了事。

    灵活使用印度时间加拖字诀。

    洋人再厉害,也没永利碱厂缴税后,发的下工资来得爽。

    如此一来,中华牌暂时度过了出生以来最大的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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