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陛下又请辞啦: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六章 吾道不孤!(来了哈!)
八月的汴京,秋风已经黄了诸多的树叶,早晚间凉意十足。
城门口有一个神情冷硬的读书人等候着进入,他看了看阔别多年的城门,脸上有了些许的笑容,一阵秋风吹来,他掖了掖轻薄的衣衫,那衣衫看着且带着油渍不太干净的模样。
这是从舒州赶回来的王安石。
庆历二年王安石赴开封参与会试,与章衡一起考中进士,及第后,王安石被授为淮南节度判官,进士外派为官历练这也是惯例,章衡那种及第后留在汴京的反而是极少数,是特例。
他在淮南任满后,他放弃了京试入馆阁的机会,随后调为鄞县知县,王安石在任踏踏实实地干了四年,在鄞县兴修水利、扩办学校,政绩斐然。
虽然章衡与王安石这些年没有怎么见面,但信件往来却是没有怎么断绝过,这个事情果然是章衡主动一些,但王安石也对于张恒的信件往来十分的热忱。
并不是章衡青云直上或者是他的老师们十分显赫的缘故,而是王安石对章衡的能力十分钦佩的缘故。
王安石在信里面谈的最多的便是与章衡探讨如何为政的问题,不仅是经常咨询章衡又干了什么事情,他还将自己在任上干的事情一一说给章衡听,希望能够从章衡这里得到指点。
除了这些十分务实的话题之外,王安石还经常请教章衡关于如今大宋存在的各种问题,章衡对此也十分乐见其成,他知道原本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对现在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心中也没有底,但他愿意去影响王安石,毕竟如果自己的理想没有实现,未来还得看这位的呢,所以,能够多影响一下他,也是极好的事情。
所以章衡对王安石请教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中更是加入了自己的许多理解,如此一来,令得王安石对章衡的钦佩变得无以复加起来。
之前王安石任舒州通判,勤政爱民,治绩斐然,宰相文彦博以王安石恬澹名利、遵纪守道向赵祯举荐他,请求朝廷褒奖以激励风俗,王安石以不想激起越级提拔之风为由拒绝。
去岁欧阳修举王安石为谏官,被他以祖母年高为由推辞,之后欧阳修还举荐他去当什么群牧判官,但依然被拒绝了。
王安石进了城,然后直奔西角楼大街——那里就是章衡的家。
章衡听说王安石到来,赶紧跑到门外迎接:“介甫,你终于回来了!”
王安石看到章衡,冷硬的脸色渐渐融化,露出真挚的笑容:“居正,别来无恙。”
章衡张开手臂将王安石紧紧抱住,让王安石有些猝不及防,脸色有些慌张:“居正……你这是作甚!”
章衡放开王安石,笑道:“这是属于同年的热情!”
王安石有些不太适应这种热情,勉强笑了笑。
章衡拉着王安石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交代:“赶紧烧水,准备宴席,我要给介甫接风洗尘!”
王安石哭笑不得道:“不用不用,我一会还要去公使馆。”
章衡笑道:“都来我这了,还去公使馆作甚,住下便是。”
王安石停住了脚步,认真的看着章衡道:“此次你让我回来,还举荐我当谏官,恐怕不是什么小事吧?”
章衡停住了脚步,神色有些肃穆起来,点了点头:“是。”
王安石露出笑容:“那我就没有住下的理由,免得有人诟病。”
章衡闻言无奈道:“吃个饭总是要的。”
这次王安石没有拒绝,笑道:“正想与你一醉方休呢。”
章衡也难得逸兴遄飞起来:“好,那就一醉方休,我还以为介甫你不喜欢呢。”
王安石摇摇头道:“这个么……看人吧。”
章衡闻言愣了愣,随后笑得十分开心起来:“介甫,你愿意回来,是我没有想到的。”
王安石展颜一笑:“居正从来不会干没有目的的事情,此次需要我,我哪里有推辞的道理。”
酒席很快就整饬了上来,章衡给王安石倒了一杯酒,王安石不等章衡敬他,端起来意淫而尽,砸吧了一下嘴巴,笑道:“这酒真好,上一次喝还是在你在国子监的院子里喝的,真是令人怀念啊!同窗、美酒、大块肉……转眼间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章衡闻言也是有些出神,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庆历二年到现在,已经是七年的时间过去了啊。
王安石不是悲春伤秋的人,见到章衡如此,他感觉有些过敏,赶紧打断道:“居正,说正事吧,需要我做什么。”
章衡笑道:“也不用这么着急……”
王安石端起酒肃穆道:“说吧居正,我心里有准备的。”
章衡点点头:“那介甫你先喝酒,稍等一下,我去拿来给你看。”
章衡去了书房,一会之后拿出来一叠的册子递给了王安石,王安石就着酒,一本一本的看着,看得极快,随后将册子都放在了一边。
王安石伸快子夹眼前的一叠鹅肝,没想到夹了个空,王安石诧异抬眼看了看,发现盘子已经空了,原来是已经被吃完了。
章衡莞尔一笑,将一盘羊肉放在王安石面前,笑问道:“介甫尤其喜欢鹅肝么?”
王安石一愣道:“刚刚吃的是鹅肝?”
章衡笑了笑:“对……你怎么看?”
王安石砸吧了一下嘴巴:“似乎……很绵柔?”
章衡哈哈笑道:“我是问你这些册子上的内容。”
王安石笑着摇摇头:“这些人……若还是继续让他们继续做官,那大宋离倾覆也就不久了,就是这些人在抨击你?”
章衡叹了一口气道:“如此下去,难免会形成党派互相倾轧,于朝廷终究还是不利啊。”
王安石摇摇头道:“当今朝廷腐朽至此,有意愿改变的人有之,但有意愿有能力的人却是不多,我最看好的便是居正你,居正,做大事的人,难免要成为众失之的,要做成一些事情,难免要让一些人走到一边去,别挡在道上,所以……”
王安石直视章衡的眼睛:“……所以居正,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你要做的事情,我们所有的同年都会支持你!”
章衡看着王安石久久不语。
这一刻他明白了,吾道不孤是何等的幸福。
王安石带着厚厚的一叠册子,牵着疲惫的老马融入黑暗之中,章衡站在台阶上沉默了许久,天上黑沉沉的许久,然后飘起了雨丝,冰冷的雨丝落在章衡的脸上,章衡却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嗯!”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啊!
“天凉好个秋啊!”
章衡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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