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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士:中原秋 第022章 柳暗花明

    “白马距离此数百里,老夫人可能来这里?您说不定是思念过度,刚才看走眼了...”

    “也许吧,百姓被拦在城外于心何忍?我打算再去向秦将军谏言...”

    “别忘了咱们客军的身份,今日派我们在汴梁城北巡逻,不过是找点事干而已,将军若再次谏言汴梁防务,秦将军说不定会动怒...”

    “国家存亡之际,谈什么官爵高低?本将军敢越职给陛下上疏,他秦将军动怒又如何?正宪,这里就交给你,我先回城一趟。”

    “是...”

    厉阳辞别副将聂骁,打马入城去见汴梁主将秦樗。

    汴梁留守祁艮突然病故,原副将秦樗补位成了代理留守一职,上任第一条命令就是汴梁宵禁、进城要严查凭由,至此外地百姓都被挡在城外,厉阳当时就提出了反对意见,但被秦樗以其官职不符而驳回。

    厉阳抵达将军府时,秦樗正与麾下将领在商议军情,他见地图上滑州做了记号,猜测黄河沿岸有新军情,连忙跨过门槛抱拳行礼。

    “是厉将军,你不在城北巡视,来此何干?”厉阳数次犯颜劝谏,秦樗对他的印象不好。

    厉阳答道:“城外百姓越来越多,继续下去恐生动乱,请将军把他们放入城...”

    秦樗见厉阳旧事重提,立刻蹙起眉头回应:“本将早有所言,汴梁现在兵力有限,若不加节制,任由流民涌入,这些人每天都要吃喝,他们是相当大的隐患,此时挡在城外正好杜绝。”

    “金人肆虐州县,百姓逃往实属无奈,来此无非是躲刀兵,如此作为恐失民心...”厉阳满脸凝重。

    秦樗脸色大变,随即冷眼讥讽:“你在教我做事?”

    “末将不敢。”厉阳抱拳垂头。

    “金兵已大举渡黄河,完颜宗翰虽然在向濮州集结,但长垣、封丘等地也有金兵出现,你敢保证流民中没金人细作?汴梁若因此失守谁来担责?”秦樗连续反问。

    大举渡河?濮州集结?

    厉阳听完相当震惊,渡黄河会走白马津,说明家乡白马已经沦陷了,自己居然没有收到战报。

    “那滑州现在...”厉阳吞了吞口水欲言又止。

    “这是刚刚送来的战报,听闻厉将军老母、幼子皆在白马,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秦樗玩味地笑了笑。

    厉阳很快整理好心情,他摒弃对亲人的担忧,注意力再次转移到黄河战场。

    “濮州虽是小城,但如果落入完颜宗翰手中,金人东、中、西三线则贯通,到时候就能完全占领黄河水道,直接切断了中原与河北的联系,绝对不能让濮州孤立无援,应火速发援兵相救才是,厉某愿为先锋。”厉阳抱拳请缨。

    秦樗捋须满脸得意道:“本将岂不知黄河的重要性?刚才正给诸位将军部署对策,你部兵马太少便没通传。”

    “末将兵马虽少,但人人都不畏死,请将军也让我军出征。”厉阳再次请命。

    秦樗见厉阳如此坚持,他捋着胡须想了想,终于点头回答道:“封丘、长垣、胙城等地不但有金兵出没,作乱的匪寇也不少,厉将军可率本部人马去清剿。”

    “那濮州...”没被放到最前线,让厉阳有些失望。

    “本将自有妙计解围,厉将军此次剿匪平乱之余,可着人救出你老母、幼子,于公于私都是件美差,快去吧...”秦樗轻轻摆手。

    “末将遵命。”厉阳抱拳离去。

    厉阳奉命北上,而亲人却已南下,在他兵至陈桥之际,厉枫与厉裴氏已到达陈留。

    那些不能进汴梁的流民,很大一部分都涌入了陈留,这座古代名城一时间人满为患,街巷里到处都是落寞的眼神。

    厉枫记得那种眼神,他曾经在白马街上见过,那是流落他乡的眼神。

    饥饿、疾病、寒冷、死亡随时会来,厉枫知道眼前这些流民,会和当初白马的流民一样,会渐渐消失在原住民眼中。

    究竟是如何消失,厉枫此时不得而知,但他知道只有生存力强,才能在新地方活下去。

    祖孙两人在街上边走边看,发现陈留跟当初白马很相似,街巷不时有官兵在交叉巡逻,虽然维持了城中的治安,但对外来的流民不管不顾,遑论设粥棚赈济难民。

    “既然到了目的地,咱们先把驴子卖了,然后再找个地方歇脚,你衣领中那东西,暂时还可以不用。”厉裴氏盘算起来。

    “都听娘娘的...”厉枫点头附和。

    卖驴只有十来贯钱,在陌生地方安家不容易,买房买田远远不够,只有暂时找个地方租住,再用剩下的寻个营生糊口。

    厉裴氏低头寻思的时候,发现厉枫脚上的鞋履已破败不堪,这是厉枫走坏的备用鞋履,见证了他们走过近千里路。

    还有一个月就要入秋,厉裴氏祖孙身上衣服单薄,她寻思还得买些布匹回家,两人的衣服鞋袜都得重新置办,否则熬不过后面的冬天,想到这么多事她满脸愁容。

    经过向路人打听,祖孙二人来到陈留牲口市场,但他们的毛驴因为太瘦没卖上价,并且因为卖家不是陈留人,交易的税费也比本地贵很多,最终交割完才落得七贯钱,与潘镇的十三贯买入价几乎腰斩。

    虽然价低且税贵,但厉裴氏果断卖了,养驴不用也是花销,现在起码少管一张嘴。

    厉裴氏拿到货款更加惆怅,原本已是捉襟见肘的本钱,比原计划又少了好几贯,想活下去必须要精打细算,得快速找到糊口的生计才行。

    走出牲口市场,厉枫肚皮咕咕作响,他摸着腹部提议:“娘娘,孙儿饿了,先找点东西吃?”

    厉裴氏轻轻点头,当即递给厉枫两个铜板,嘱咐道:“枫儿你眼神儿好,看到路边有买馒头的,就去买两个回来。”

    “好。”

    两人刚走出几丈,厉枫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厉裴氏驻足左右观望,根本没有发现卖馒头的摊贩。

    厉枫指着东南方向问道:“娘娘,那个酒楼气势恢宏,您认得匾额上那三个字吗?”

    “酒楼?陈留真有个凌烟楼...”厉裴氏吃了一惊。

    “凌烟楼?真是柳暗花明,洛掌柜诚不欺我。”厉枫佯装不识字,扭头咧嘴微笑:“嘿嘿,今天不用啃馒头了,咱们吃羊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