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鱼说：“大家不要慌，有他的同学吗，赶紧去送他去医务室，虎头蜂的毒性很强，不及时处理可能会造成严重的过敏性反应。等开点止痛片，休息一两天就没大问题了。嗯，可能会肿上几天。”

    立即有人带着刚才那个男生去医务室了。

    骚乱逐渐平复，其他学生看着陈嘉鱼的目光也变了。

    惊讶、崇拜、好奇……兼而有之，混合在一起很是复杂。

    “啊。”沈念初突然叫了声。

    方才忙乱中没人注意她，此刻众人望过去，才突然发现了她抿着唇，一脸紧张，等看清发生了什么事之后，不少人都蓦然地变了神色。

    原来，余下的几只虎头蜂正围着她不停的打转，似乎对她尤其感兴趣。

    沈念初全身控制不住地紧绷，她想了起来，昨天她新换了一款进口洗发水，而这款洗发水主打的卖点之一，便是添加了昂贵的天然花香精华。

    也真是可笑，明明她的各科成绩都名列前茅，钢琴十级，会画画，甚至能说好几门外语……可到了此时，她忽然手足无措的发现，这些看似光鲜的东西竟毫无用处，甚至不能帮她对付这几只小小的“蜜蜂”。

    眼见那几只虎头蜂绕着她来回盘旋，甚至还有一两只大摇大摆的落在了她的发丝间，沈念初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有些失去了镇定，眼圈微微泛红，几乎要哭出来了。

    ——比起平素一贯的从容沉静，她现在的模样反而像是打破了僵硬的假面具，显得更真实可爱。

    这是陈嘉鱼看清她的表情时，脑子里突兀地浮出的念头。

    跟着，他的声音响了起来：“别慌，不要乱动，你不惊吓到它们，它们是不会主动攻击你的。”

    许是受他冷静自若的语气感染，沈念初不知不觉的慌乱稍减，一动也不敢动，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咬着嘴唇，竭力冷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轻微颤抖：“我、我不动……再怎么办？”

    陈嘉鱼转头问四周的学生：“你们谁带了防晒喷雾之类的东西？”

    众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显然都没有。

    “防晒喷雾吗……”沈念初小声说：“我的口袋里有……”

    可，她不敢伸手去拿，。

    陈嘉鱼问：“哪个同学能帮她拿一下？”

    “……”

    没有人做声。

    甚至有不少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步，离沈念初更远了些。

    有前车之鉴在那里，谁的胆子这么肥，还敢上前。

    万一动作大了点，挨蛰了可不是好受的。

    沈念初咬着嘴唇，脸色略微地又白了一点。

    陈嘉鱼朝她走了过去，缓声道：“我来帮你拿吧，行不行？”

    沈念初直勾勾的看着他。

    陈嘉鱼继续说：“你不用担忧，我会非常非常小心，一定不会惊动到它们的。”

    看着他漆黑沉静的眸子，还有那镇定冷静的语气，沈念初突然莫名感觉，陈嘉鱼一定能说到做到，急促的心跳也逐渐安定下来。

    她声音极轻地说：“嗯，我相信你。”

    陈嘉鱼问：“在哪个口袋？”

    “外套左边的那个。”

    陈嘉鱼慢慢走近，每一步都放得极轻极缓，果然和他承诺的一样，在来到沈念初身旁时，没有惊扰到任何一只虎头蜂。

    然后，他一点点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再一点点的探入到了沈念初的口袋内。

    明明隔着衣料，沈念初却好像能感受到自陈嘉鱼手指上传来的粗糙触感和暖暖的温度。

    对她来说，这种感觉相当的陌生而奇特，她甚少，更准确的说，从未有过和父亲之外的异性这么近距离接触的体验，以至于这一刻她的注意力甚至都被从虎头蜂的身上引走了。

    气氛很微妙。

    沈念初不知道此时的陈嘉鱼是什么想法，但他每一下不经意的触碰，都好似带着细微的电流，让她有种无所适从的异样，又有些紧张担心，原本已经平静了少许的心跳，再度快了起来，她悄悄别过脸，不想让陈嘉鱼察觉出自己的敏感和不自在。

    砰砰，砰砰。

    整个过程并没有用多少时间，但在沈念初的感知内，却极为漫长。

    陈嘉鱼终于从沈念初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個小喷瓶，接着他旋开瓶盖，将喷嘴对准了虎头蜂，按下了喷头。

    细细的水雾喷向它们。

    众人也都屏息凝神，紧张地注视着。

    整个阅读室里，安静得近乎落针可闻。

    直到看见那几只虎头蜂被喷雾喷中，很快飞走，所有人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到了实处。

    “呼——”陈嘉鱼也松了口气，他将那瓶喷雾递回给沈念初。

    沈念初接回去，轻轻说了声：“谢谢。”接着，她又略带好奇地问：“为什么用喷雾喷它们，就行了呢？”

    陈嘉鱼简短的解释道：“被喷雾喷中，它们会误以为是在下雨，而且防晒喷雾里面添加的一些护肤原料让它比普通的水更粘稠，沾在它们的翅膀上，它们感觉不舒服，所以就会离开了。”

    “……”沈念初沉默了下，轻声地说，“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懂这么多。”

    陈嘉鱼笑了笑：“你知道我些什么啊？”

    沈念初咬了咬嘴唇，竟然无言以对。

    是啊。

    除了知道他叫陈嘉鱼外，她对他，压根一无所知。

    她……根本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

    陈嘉鱼回到座位，继续看书。

    沈念初瞥着他安静的身影，一时间，微微出神。

    看了会书，午休的时间也差不多快结束了，陈嘉鱼把书放回了远处，准备回教室。

    走之前他朝某处掠了一眼。

    不知何时，沈念初已经不在了。

    **

    下午放学后，陈嘉鱼刚走出教室，蔡佳怡便背着书包加快脚步地赶上，和他并肩而行。

    她笑容灿烂：“陈同学，反正我们顺路，一起走吧。”

    陈嘉鱼嘴角抽了抽，倒没说什么。

    一边下楼，蔡佳怡一边问：“怎么样，你现在考虑好了吗？”

    陈嘉鱼无语地问：“你来真的？”

    蔡佳怡嫣然一笑：“当然是真的啦，比珍珠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