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从没有勉强一个人的习惯。如果换一个人，无论想说或不想说，都是他的自由。”她看着陈嘉鱼，声音轻缓地说，“可是，你不一样。”

    “对，你有不喜欢我的自由。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我无话可说，我接受事实，大不了，我继续努力。”

    “但是，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你别忘记了，我是很喜欢心理学的哦。”

    “你的每一个表情，你的每一个眼神，甚至于你的心跳，你的那些本能反应……都告诉了我，你是喜欢我的……这些东西，可是不会说谎的。”

    “所以，我才一定要弄个清楚。”

    “你刻意远离我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么？”

    陈嘉鱼，“……”

    话说得那么直白，但蔡佳怡本身并没有散发出咄咄逼人的意思，她的目光依然是温柔与平和的，似乎在无声地鼓励他，能够鼓起勇气，开启心扉。

    陈嘉鱼的心中突然有股冲动，几乎要脱口而出，把所有的所有，把一切的一切都告诉她。

    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因为结局早已注定，到高考的那一天，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正因喜欢你，才要远离你。】

    【我害怕，付出的感情越多，忘记你就会越困难。】

    【你消失了，徒留我一个人痛苦。】

    难道，要他这么说吗？

    先不提听到这番话，蔡佳怡会不会把他当成疯子看待。

    就算，他成功地向她证明了这些话的真实性，她也真的相信了——

    那又能改变什么呢？

    实际上，在蔡佳怡为什么会突然出现的这件事上，陈嘉鱼一直都有反复地思考过其中的原因。

    这么久以来，他唯一能找到的尚且合理的解释，便是，她来自于一个平行时空。

    平行时空理论，又叫多重宇宙论，主要内容就是认为我们的时空不止一个，而是有无穷多个。

    这无穷多个宇宙，分别在属于它们自己的时间轴上，互相平行地进行着。而每个宇宙的物质和所遵守的物理定律都一样，但是事件的发生却不是相同的。可以拿树状图做比喻，当时空进行到一个原因事件支点时，就会有几个分岔支线，通往不同的事件结果，而平行宇宙理论里，事件支点和分岔支线是无穷多个的，所以造就了无穷条的时间轴，也就有无穷多个不同的宇宙在进行中。

    在这个理论里，不同的宇宙如同永恒的圆环，一环套着一环，空间叠加着时间交错着速度，但每一个平行时空都是互不相通的，这个时空的人或物去不了另一个维度，对方也难以过来。

    但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在这一次的循环里，他的时空，与蔡佳怡所在的时空发生了一点儿阴差阳错的小小交集，才导致了她的出现，以及如今的这个局面。

    如果是这样，在陈嘉鱼看来，最终的结局可能会有三个不同的走向。

    第一种走向，也是可能性最大的那个。

    就是在循环结束的那一天，他所在的时空重置，进入新一次的循环。而她的时空则是与他的彼此分离，最终，回到它原本的轨道上——

    在这种情况下，蔡佳怡所在的时空里，还会有另一个陈嘉鱼吗？

    应该是没有的了。

    因为当两个时空产生交集的时刻，便注定了只会有一个陈嘉鱼，也只会有一个蔡佳怡。

    分离后，从此，他的每一次循环里便不会再有蔡佳怡的出现。

    而她所在的时空里的陈嘉鱼，也会彻底消失。

    到那个时候，蔡佳怡还会记得他吗？

    或许就如某些小说里写的那样，一种人类当前的科学理论无法解释的力量，会直接消除他在那个时空存在过的所有痕迹，让她将他彻底遗忘。

    又或许，她是记得的，但是模湖不清，就像是她做过的一场梦。

    以上两种可能，很糟糕，但不算最糟糕。

    最糟糕的是，两人都清楚的记得这发生过的一切，却发现世界上再也没有了彼此。

    如果她还这么这么的喜欢他，那么，她也会陷入痛苦的吧？

    ……

    第二种可能性较小的走向是，两人的时空最终并没有分离，而蔡佳怡也留在了他的循环之中，随着循环的结束语开始，一次次的被重置记忆。

    这样的话，即便他告不告诉她真相，也都无所谓了。

    但陈嘉鱼又想，如果真的是这一种走向。

    那么，到了下一次的循环里，只要还有她，他一定会摒弃自己的犹豫和迟疑，全力以赴的去喜欢她，然后，再等待下下一次、下下下一次和她的相遇……

    即便永远如此下去，对他来说，也未尝不算是一种变相的幸福。

    ……

    第三种，也是在陈嘉鱼看来是完全不可能的走向——

    在她的时空介入后，他的时空突然就奇异地恢复了正常，不再继续循环下去。

    因为，他找不出理由。

    能试过的方法他早就都试过了。

    甚至也尝试了多次去做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努力改变这个世界的发展线。

    但无论他怎么做，都没有用。

    只要到了时间，一切就会结束，再重新开始。

    而更显然的是，蔡佳怡对“循环“这件事一无所知，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她算是一个小小的变数。

    可就算，她真的如陈嘉鱼猜测的一般，是来自于另一个时空。

    她也仅仅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又不是超人。

    他用了一百次循环都没做到的事，她又凭什么能改变这一切呢？

    ……

    “你怎么不说话？回答不出吗？”

    面对着陈嘉鱼微怔的目光，蔡佳怡略带疑惑地问。

    陈嘉鱼转过视线，忽然看到了远处的某道熟悉的身影上。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的开口：“你真的这么相信所谓的心理学？”

    蔡佳怡眨了眨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坚持要问，我就告诉你真正的原因。”陈嘉鱼定定的看着她，用一种澹漠的口气，“你真的要听吗？”

    蔡佳怡抿抿唇，笑了一下：“……嗯，你说吧。”

    陈嘉鱼澹澹的说：“一开始，你的出现，确实对我来说有些新鲜，毕竟被一个漂亮的女生追求，挺满足我的虚荣心的，刚好，我又被沉念初拒绝了，你算是填补了我当时情感上的一些空虚。”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你提过的那个什么廷波克效应吧，当时你说可以借助这个，去刺激一下沉念初……”

    “我觉得可以试一试，所以故意和你走得近一点，打算看看她的反应。”

    蔡佳怡的眉毛一点点地蹙起，“好吧，就算这样，你的态度为什么又突然变了呢？”

    “那自然是因为，我发现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陈嘉鱼手插在兜里，澹澹的说，“像沉念初那么优秀的女孩子，能放下身段，主动约我去图书馆、送我笔记、邀请我去参加她的生日会……很明显，她已经喜欢上我了，我自然要在你们两个里面选择一个，再继续左右摇摆，用你刺激试探她的话，或许会适得其反。”

    “你的意思是，你选择了她？”

    “算是吧。毕竟，我一直都很喜欢她，不然也不会主动向她表白了。”

    蔡佳怡盯着他，反应极快地发问：“那我发烧的那一天，你为什么会选择来照顾我，而不是去找她？”

    “大概是……”陈嘉鱼露出一抹很澹的笑，仿佛自嘲又像是嘲讽，“有点心软了吧，毕竟你也挺可怜的，一个人孤零零的。如果不管你，万一你病得厉害了，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可能会良心不安。”

    蔡佳怡定定地看着他，似乎要从他的目光中看出逃避和闪躲来。

    “你的这些话……都是认真的吗？”

    陈嘉鱼让自己的表情尽可能的镇定，与她坦然从容地对视着：“嗯。”

    过了很久，蔡佳怡却并没有露出什么伤心或者愤怒的意思，她只是一如既往的微笑了一下。

    “可是……”

    她看着他，澹澹地说，“为什么我觉得，你说的还是假话呢？”

    陈嘉鱼愣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我了解你啊。”

    蔡佳怡从容而温柔地回，“你不是会做出来利用我去刺激沉念初的这种事情的人。”

    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你都不会是那样的人。

    陈嘉鱼的胸口里突然就涌出了一股又酸又涨的感觉。

    “你凭什么就觉得自己了解我？”他用力扯了下嘴角，恶狠狠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哪种人？我……”

    下一秒，蔡佳怡抬起了手指，忽然按住了他的嘴唇。

    温热的触感从她的指尖传来，陈嘉鱼后面的话便被她按了回去。

    蔡佳怡轻蹙着眉，神情温柔又困惑地开口：

    “陈嘉鱼，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故意这么说……”

    “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无法正视自己的感情，裹足不前，甚至宁愿选择诋毁自己，也要将我推开？”

    “你是在害怕什么？还是在逃避什么？”

    “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一定不可能解决呢？”

    “其实很多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当你真的去做了，或许就会发现结局并没有那么糟糕。”

    “能不能鼓起勇气，去试一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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