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江，你2号就回来吗？”

    灌汤包店从国庆节那天起，就已经休业了。

    不过这天一大早，胡志海依然能店里面吃到灌汤包和口水鸡，当然，酸辣汤和凉拌萝卜片就没有了，江渔嫌麻烦，懒得做了。

    他本来连灌汤包和口水鸡也懒得做的，打算直接去火车站坐车回老家，可实在耐不住胡志海的纠缠，只好一大早就来店里做了足够两天的分量，算是给胡志海假期还要加班监工食堂装修的“补偿”了。

    “嗯，两天时间足够了，可能还用不了。”

    江渔也坐下来开始吃早餐，一边吃着一边说道，

    “咱们得在假期结束之前，就把七食堂那边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争取8号那天就能正式营业。”

    “施工队这边进展挺快的，大概这两天就能完工了，提前采购的食堂大型设备，像就餐区的联排桌椅，厨房里的冷藏柜、蒸烤箱这些，等厨房搞定了就可以直接搬进去了。”

    胡志海平时虽然吊儿郎当的，看起来有点不靠谱，但在正事上面，他向来都不含糊，

    “还有各种证照变更、重新登记什么的，今天应该都能搞定，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了吧？”

    “怎么没有？那么大一个食堂，就咱们店里现有的这么几个人怎么够？”

    江渔将嘴里食物嚼了几下咽下去，看了胡志海一眼，吩咐道，

    “咱们店里现在已经颜彤彤他们三个人了，起码还得再招五个人，毕竟他们还是学生，平时还有课，不可能每天都能来。

    这几天你要是有空，记得跟学生会勤工助学部的人联系一下，让他们提前联系一些贫困生，等我回来了，再挑几个人来店里帮忙。”

    “好，那你2号一定得回来啊。”

    胡志海点了点头，又叮嘱道，“要不然等这些灌汤包和口水鸡吃完了，我就得挨饿了。”

    “……”

    江渔一脸无语，不吃这些你就不能吃点别的？

    吃不下那是因为你还不饿，等你饿得受不了了，绿化带你都能咽下去！

    吃完了早餐，还不到七点，江渔将碗筷收拾干净后，便关灯锁门，离开了二食堂。

    他都有些迫不及待要赶回老家去了。

    ……

    江渔在老家饶州市下辖的玉清县只待了不到两天就回来了。

    半年多时间没见，奶奶好像又老了许多，才六十出头的人，头发就已经全白了，整個人又黑又瘦。

    当他看到奶奶佝偻着背，在破旧的小院里，吃力地整理着堆成小山一样的塑料瓶时，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差一点就流出来了。

    为了他，为了这个家，奶奶真的吃了太多的苦。

    不过，现在好了，他已经可以赚到钱了，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奶奶也不用再这么辛苦了。

    只是，让江渔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将自己带回来的二十万块钱拿出来，打算交给奶奶去还债时，奶奶却拒绝了。

    “小鱼，你不是说自己开店了吗？租店、雇人、水电煤气，这些哪样不需要花钱？你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这些钱你就不应该拿回来。”

    奶奶用干瘦的手轻轻拍了拍江渔，摇了摇头说道，

    “奶奶很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些欠债跟你没关系，我身子骨还硬朗着呢，肯定能还清的，伱只需要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奶奶就已经很开心了。”

    尽管江渔一向都很听奶奶的话，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但在这件事上，他显得很固执，执意要将钱留下来给奶奶还债，而且他还打算带奶奶一起回江州。

    现在他已经能赚到钱了，那些债他完全可以承担得起，他也实在不忍心让奶奶一个老人家，孤苦伶仃地留在这里。

    一老一少难得“争执”了一回，最后还是奶奶妥协了。

    “行吧，行吧！小鱼长大了啊，懂得心疼奶奶了。”

    奶奶紧紧握住了江渔的手，老眼里泛着泪花，脸上满是欣慰，仿佛这些年受的那么苦都值得了，

    “这些钱呀，奶奶就留下了，明天就拿去各家还一点。

    不过，江州奶奶就不去了，那里人生地不熟，说话又听不懂，我去了也住不习惯，而且你还开了店，我帮不上忙，也不能去拖累你。

    再一个，毕竟咱们家还欠人钱呢，我留在这里人家也心安一些。”

    江渔又劝了几次，但这一次，奶奶态度坚决，就是不肯答应跟着江渔一起走。

    实在没办法了，江渔也只能先这样，心里想着：

    等到年底赚了钱把外债全清了，到时候奶奶就没理由再留下来了。

    当天晚上，江渔又亲自下厨，给奶奶做了一桌子菜，奶奶嘴里责怪他“做太多了，浪费”，脸上却是笑开了花，吃饭的时候，她还破天荒地喝了二两小酒。

    江渔依稀记得，他小时候是见过奶奶喝酒的，可自从父母去世之后，奶奶就再也没碰过酒了。

    今天晚上奶奶愿意喝酒，大概，她是真的开心了吧。

    吃过晚饭后，祖孙俩又坐在大堂里聊了好一会儿，聊江渔父亲的事，也聊江渔的事，奶奶却始终不提自己一个人在家时的事……

    第二天，江渔一大早就起了床，给奶奶熬了白粥，又做了点鲜肉小笼包。

    等早饭做好后，奶奶也已经把江渔带回来的钱拿出去还掉了。

    原本江渔是打算跟着一起去的，可奶奶不让，她还是不想让江渔沾染这事，大概心里还是有些担心，那些债主们会绕过她找江渔要债，从而影响到江渔原本平静的生活吧？

    吃过了早饭，趁着奶奶出去忙活了，江渔进了一趟县城，给家里添置了一台小冰箱，又跑到菜市场那边，买了些鸡鸭、猪肉放进了冰箱里。

    这些东西他不买，奶奶肯定是舍不得买的。

    忙了一上午，才将这些东西安置好，江渔又忙着开始做起了午饭。

    午饭刚做好，奶奶就回来了，见家里多了个冰箱，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吃完午饭，江渔便收拾好东西，准备回江州了。

    奶奶也没挽留，毕竟这家里破烂不堪，也确实没什么好留的。

    在路边打了车，坐在车里的江渔透过后视镜，看到车子慢慢起步后，奶奶忍不住往前跑了几步，又慢慢停了下来，定定地站在路边，看着车子慢慢远去，那满头的白发随风飘摇，似乎透着浓浓的牵挂。

    鼻子骤然一酸，江渔赶紧转开视线，不再去看后视镜里逐渐远去的瘦小身影，但不知何时，他的视线早已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