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桌上传来安格丽疑惑的声音：“什么声音？你在说啥？”

    王平安大惊：“你居然不知道？你刚刚不是和我融为一体了吗？我想的东西你应该知道啊？”

    “我不知道！”安格丽大声说，“还是说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你说说看啊！”

    王平安回忆了一下自己想啥了，说了个比较近似的事情：“呃……在想我结实的肱二头肌摸着好爽？”

    “去死吧！”

    图胜利看两人对话结束，便接上刚刚的话题：“你说声音？是说把雷达获得的信息改成声波的形式灌输给你们？这有什么区别呢，我看用现在这种可视化的方式就不错。”

    “不不不！”王平安连连摇头，“不是叫你们改，是……嗯？”

    王平安话语戛然而止，一脸呆滞的看着图胜利，呢喃道：“和你们没啥关系啊！待会你们就去掉那个可视化的步骤，把雷达波……不对，直接灌输雷达波可能不行，直接把计算机进行过滤波处理，识别好方向的信息提供给我们。

    “安格丽，你听我说，我们可以把雷达波想象成声音！当成声波来接收！”

    安格丽疑惑的问：“这是你说一嘴就能办到的事情吗？你说当声音，我们的大脑就当声音？”

    “试试看嘛，你就在内心疯狂默念，雷达波也是波。”

    安格丽叹了口气：“好吧，试试看，反正要吐一起吐。”

    看安格丽同意了，图胜利抿嘴：“行，那就试一试。但是不能试太多次，今天刚刚确定你们可以平安接入机体，要多做测试。给你们半個小时，搞不定就继续把雷达的情报图像化。大家准备！”

    王平安：“等一下！我俩就非要这样平躺着吗？要不试一试让我们的身体自然蜷曲？不是说那才是人类在胎儿时代的姿势吗？自然蜷曲之后，让安格丽到我身后来，我们更紧密的贴合……”

    图胜利一脸无语的看着王平安：“你想占人家便宜就直接跟人家说，我看你们关系这么好，没准人家不介意呢。”

    安格丽：“我介意！非常介意！让他滚！”

    图胜利：“她让你滚。”

    王平安艰难的在试验台上的拘束具限制下滚动起来。

    图胜利上来按住他：“行了行了行了！别闹了，准备实验！”

    **

    再一次连接。

    王平安全程默念“雷达波和声波一样都是波”。

    和机器人同步的刹那，袭来的还是眩晕和呕吐。显然大脑并没有那么顺利的就把雷达信号获得的信息当成耳朵获得的信息。

    他咬着牙坚持着，继续心中默念“雷达波也是一种波”。

    他也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少秒，反正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在实验室里了，图胜利的学生拿着吸尘器一样的东西冲过来，狂吸他嘴里的呕吐物。

    隔壁的安格丽听动静反应也差不多。

    图胜利：“果然是徒劳嘛。”

    王平安吐完，看了眼大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说：“不是说好了给我们半小时嘛！这才过去五分钟！再来！”

    五分钟后。

    “这才过去了十分钟，再来！”

    十分钟后。

    “这才……才……”

    图胜利：“你都快吐虚脱了，给他注射葡萄糖！”

    王平安一把抓住要给他注射葡萄糖的学生的裤子——手被固定着，只能够到裤子。

    “我觉得快行了！”

    图胜利：“你还有十分钟，能吐两次，来葡萄糖打上。”

    葡萄糖打上之后，王平安再次躺好。

    “我有预感，这次一定行。”他说。

    四分钟后，他吐得身体都卷起来了，快把固定带子拉断了。

    安格丽也差不多，她还有负重，直接就拉伤了腰。

    安格丽：“我的腰……”

    王平安：“还有一次的时间，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们刚刚听到声音了，这说明就快奏效了！我们的大脑已经开始把雷达当成了声音，这叫通感懂吗？”

    图胜利：“通感不是一个修辞手法吗？”

    安格丽：“通感不通感我不知道，但是刚刚那声音，你确定不是莪们的幻听吗？感觉就像天堂的钟声一样……当然我是太空军我得唯物主义，但是我是法国人，我父母都是新教徒，我家附近就有教堂，我远远的听过圣诞夜的钟声……就和那差不多！”

    王平安：“法国人，新教徒，瞧你们这教选的，早几百年得血溅街头。”

    “少数族裔有优惠，我们肤色没法改，爸妈也不想扭曲我的性取向，只好在这方面下功夫了。不对，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确定那不是幻觉吗？我怎么觉得就是钟声……”

    王平安：“你看，我听到了，你也听到了，那说明没错。”

    “可我们刚刚是一个人啊？”

    图胜利终于找到空隙插进来：“你们听到了钟声？”

    “是的……不对，不是钟声，而是某种有节奏的回响，我猜那就是接受到的雷达回波！”

    “可是，雷达的回波是不规则的，因为碰到东西才会反射回来。我们不应该听到有规律的回响……”安格丽像是跟王平安互换了，居然开始了拆台。

    王平安连连摆手：“那一定是雷达波，我们就要成功了。”

    图胜利：“好吧，你们还有最后一次的时间。不过说实话，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直接接收雷达的信息，我觉得可视化之后挺好不是吗？人类本来就是视觉动物。”

    王平安：“但新人类可以不是。”

    “新人类的存在从来没有确认过。你也不过是自称的新人类。”图胜利说。

    王平安没有回答，而是躺好了，做了个手势：“继续。”

    五分钟后。

    图胜利的助手在王平安呕吐的时候报告：“基本都是胃酸和胆汁了，再吐下去要出事了，昨天他们才那样呕吐完。”

    图胜利大手一挥：“你们的时间结束了，把雷达信息转化成图像，别再提什么直接接收雷达的信息了！”

    王平安的手突然发力，直接扯断了固定的带子，抓住了图胜利的手腕：“再试一次！这次真的快行了，不信你问安格丽。”

    安格丽用虚弱的声音赞同道：“确实，能听到很多的声音，如果那不是幻觉，我想应该对应雷达回波的来源。在机体左手边，大概左手二十度到三十度的方向，有什么东西可以回波吗？”

    王平安：“你是飞行员，应该说机体11点钟方向。”

    “好好，机体十一点钟方向有什么东西吗？”

    图胜利扭头看学生，后者回答：“是护航我们的巡洋舰。应该正好在机体的雷达视界里。”

    王平安用力拍手：“看吧！”

    图胜利：“你扯坏了我们的固定带，就是为了拍手的？我还是不明白这样有什么意义。”

    王平安直勾勾的看着他回答：“如果，新人类是能够靠着本能就进行宇宙航行的物种，那雷达、重力感应之类的东西，都应该是他们的感官。新人类的大脑应该能直接处理这些信息。”

    图胜利也盯着王平安回应道：“但是你的大脑和普通人差不多。就算你是调整人，智力比普通人高一点，但也绝对处理不了那么多的信息。”

    王平安：“你怎么知道呢？人类的大脑的潜能已经百分百开发了吗？你是脑科学的专家，你说！”

    图胜利沉默了几秒，回答道：“确实没有。原因我之前也说了，人类的意识，来自于捌佰伍拾亿神经元的自组织现象，而这个现象目前还没有数学上的描述方式。我们不知道它的潜能有多少，就像我们不知道量子计算机的潜能有多少一样。

    “但是！人脑是非常落后的，神经元内部是电信号，但在神经元之间，传递信息是通过化学信号。这套机制决定了人脑有极限。”

    王平安大脑突然跑题了，于是他问：“等一下，那如果我们把一个人的意识，扫描上传到刚刚建成的超级量子计算机中，是不是就可以赛博永生？”

    图胜利摇头：“不可能，因为任何超级量子计算机，都会自组织。就算是全新的超级量子计算机，启动的瞬间他就开始自组织了，属于他的AI就诞生了，甚至早于他读取储存体中的人格数据。

    “你只能说，那个人工智能诞生之后，输入的第一笔信息，就是某个人的人格数据。你觉得那是赛博永生吗？”

    王平安咋舌。

    “而且，量子计算机和我们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他对很多东西的理解从原理上就和我们不同。举个例子，我们会说你的老婆是巨*，而我的学生就不是。”

    图胜利拉过来一个女学生。

    “但是她其实也有……呃，你多少？”

    学生刷拉一下涨红了脸：“什么啊……上围吗？还是杯？”

    图胜利摆了摆手：“算了无所谓了，反正我们大家都能分得出来，这个不是巨*对吧？但是电脑不行，就算是超级量子计算机，也要有精确定义，才能区分什么是巨什么是普，一定要具体的规定好上围和杯。

    “还有你，王平安，你肯定不算秃子对吧？但计算机要定义多少根头发才不算秃子，少一根在它的定义里就是秃子。

    “当然，我们可以写一个程序，让计算机拥有模糊判断的能力。但是计算机并不需要这种模糊判断能力，因为人类的模糊判断能力，是为了弥补人脑的机能缺陷。

    “我们没办法一眼就看出来一个人有多少头发，也没办法一眼就看出三维，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模糊的定义。计算机不用，他真的一眼就知道有多少头发，有多ting。

    “而且计算机能精确的记下所有这些东西，只要储存体没有受到攻击，就永远不会遗忘。你懂吗？计算机形成的意识不需要这些。

    “还有，在我们看来，一个人被消灭，那就是死了，所以我们认为把计算机格式化，然后关机，那这个计算机就死了。但是计算机不这么想，他们认为这样做之后，只要再启动机器，然后输入同样的资料，那这个计算机就是以前那个计算机。

    “不要反驳我，我说的都是从真正的人工智能那里得到了肯定回答的东西。真正的人工智能根本不认为格式化和停机是死亡，只是暂时的休眠。而且就算你告诉他再启动之后会输入不同的资料，它也无所谓，还会跟你说‘向新的我问好’。

    “是的，虽然是‘新的我’，但依然是‘我’！

    “你知道图灵测试吧？让计算机和一个真人交谈，如果真人分辨不出那是计算机，就算通过了图灵测试。这个测试非常的可笑，因为真正的人工智能，真正的有意识的计算机，不伪装的情况下，永远不可能通过图灵测试。”

    图胜利一通长篇大论说完，伸手拿保温杯喝水。

    喝水的时候，他保温杯里泡着的枸杞不断的打转。

    王平安这时候开口：“所以你说这些，和新人类有什么关系？”

    “是你先跑的题！我只是告诉你，不能通过把意识上传到超级量子计算机里面来升级人的性能。至少在我们可以预见的岁月里，你要成为新人类，只能依靠你的生物大脑。”

    王平安连连点头：“好好，我知道了。那么我们最后再试一次吧。正好我们也休息了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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