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屁话，淋出毛病了怎么办，到时候他去看病，那医药费不还得单位掏，里外里的一点也没省，还得搭上一个病号。”

    说到这里李恒抬手指了一下那些干活的工人：“老张你看看，这些人都是三四十岁的壮劳力，家里边上有老下有小，可能一家几口人甚至十几口子人就指着他过日子呢，万一真出点什么事儿，那个家庭怎么办，他们的父母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人才是最重要，钱没了再挣就行，但人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老张，我们作为单位的领导，一定要以人为本，说句最不好听的，如果没人了，谁干活啊？”

    “嘿，你这个想法倒是蛮特别的啊，我可是记得报纸上经常刊登表扬的有，哪里哪里的人为了保护国家财产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呵呵……”李恒笑着摇了摇头：“咱俩私下里在这儿说呢，我觉得那是非常不明智的，东西没了可以再生产，可是这个人如果没了，那就是真的没了，他死的到利索，名是落下了，可活着的人怎么办？就靠那点补偿吗？坐吃山空啊。”

    “他孩子将来可以接班啊。”

    这一说李恒才想起来，现在可是接班制，别说死了，就是退休了都可以让孩子接班的。

    即便你死的时候孩子还小不能参加工作，可那个指标人家单位会给伱一直留着，直到这个孩子能参加工作为止。

    那个贾东旭不就是因为接了他死去父亲的班，才能从农村出来的么。

    还有后来他死了，秦淮如同样是接他的班才能进厂上班的。

    “可他的孩子因为家里双亲某一个角色的缺失，而造成一些心理上的伤害该怎么抚平呢？”

    得，他也只能从这方面来说了，不过很显然，这话说了就跟没说一样，心理创伤，谁懂这个啊，现在谁又在乎这个啊。

    老张听了是不明就里，但他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死不死的话题，拉着李恒来到屋檐下从兜里掏出烟递了一根过去。

    “主任，我听说咱们盖房的申请局里给批了？”

    “嗯，我也是昨天下午得到的消息，局里经过审慎研究后，原则上同意了咱们的申请，不过具体给批多少地，批哪里的地，这就要等再上边审批了，孟局答应会盯着这件事儿的。”

    “这就是你那天说的盖房时给局里留一栋楼的好处了吧？”

    “肯定了，要不然你指望局领导能多上心吗？如果什么手续都得咱们自己跑，我跟你说老张，腿给咱们跑细了也不一定能有什么好的效果，这种事儿，拖你个一两年都不算什么。

    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你等着吧，到不了年底这事儿肯定就有眉目了。”

    老张看着李恒的眼神有些复杂，他没想到，一个给单位盖家属楼的事情，竟然这么麻烦，不是说事情太多繁琐，而是人与人之间关系的麻烦。

    不但需要考量本单位干部职工的利益，甚至连上级单位都得考虑进来。

    “到时候你准备把房子盖成什么样的？跟针织厂正在盖的那些搂一样吗？”

    “不不不，他们那算什么，按我的意思，厕所，厨房这两样，那必须是家家都有，在自己的屋里。”

    “咳咳……”刚吸了一口烟进肚子的老张被呛的连连咳嗽。

    他是被李恒这话给惊到了，家家都有厕所和厨房，这是什么房啊？

    “眼睛别瞪那么大，小心眼珠子掉下来了，我就是这样预想的，不过这个想法目前我跟谁都还没说过，包括局领导那里，你注意保密啊。”

    “不是……我说二恒，你是怎么想的？那能行吗？再说了，这样的方案到时候上边能批吗？”

    “且放宽心，局里肯定没问题，至于再上边，那不是有孟局他们呢么。我觉得，只要建筑方面没问题，审批下来的问题也不大。回头我去清大找个建筑系的老师咨询一下吧。”

    李恒觉得那种筒子楼或者单边楼都能盖出来，他说的这种应该也没什么大的问题，无非就是建筑设计得先弄好。

    不过盖房可不是搭积木，一丁点结构的变化，需要考量的问题都非常多，乱七八糟的麻烦着呢。

    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做出那么专业的设计图，这方面必须去请教那些真正的专家。

    轰隆隆……

    外边又开进来了几辆出去拉货的大卡车。

    今天雨大，骡马队是彻底歇菜没办法拉货了，只能靠着为数不多的这几辆卡车来回不停地跑。

    李恒看着开进来的车，砸吧砸吧嘴，还是得想办法去局里看能不能再磨上几辆啊。

    骡马队的运输能力还是太低，碰上极端天气更是直接就停摆了。

    可是张嘴跟局里要卡车，估计孟局能说让他来一趟一趟的人工从郊区搬进来算了。

    唉……百废待兴，到处都是缺口啊。

    ……

    因为雨大的缘故，李恒中午特意提前去食堂把饭往饭盒里打好，然后往仓库里一丢，就溜号了。

    这么大的雨，就不让小丫头跑来跑去的了，他今天过去，反正他方便，还不担心饭被淋湿。

    时间卡的刚刚好，等他一边往分局大院里走，一边在雨衣的遮挡下悄悄把饭盒从仓库里掏出来，下班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现在可是分局的名人，在这里几乎就没有不认识他的，从门卫开始算起，一路走到办公楼下的时候，打招呼就没停过，甚至可以说方小雅可能在单位里都没他人头熟。

    办公楼下，刚跟下楼准备去食堂吃饭的孔副局长打完招呼，小丫头就跟一位女同事一起说说笑笑的走出来了，当看到李恒时，那双大眼睛里流露出了非常明显的喜悦之色。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还跑过来了，我刚才还给你办公室打电话来着。”

    “我就是寻思着雨太大，所以提前走了几分钟，王姐，一起吃点？我今天打的多。”

    李恒说着提起手中的袋子，向小丫头身旁的那位女同事示意了一下。

    “不了不了，李主任，不打扰你们了，我去食堂吃就可以，小雅我先过去了，你们快去办公室吃吧，小心一会儿饭凉了。”

    “好的，王姐再见。”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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