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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时代:至死不渝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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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时代:至死不渝:正文卷 046、一片哗然

    在这个特殊节骨眼上,西苑里的人分明知道教堂案是川本一郎干的,却故意发这样一份替东夷人开脱的声明,其用意十分清楚了,便是西苑得罪不起东夷人,但这件事又不能算了,所以何琪这个素人,就成了关键点,要“识大体”,要“知趣”,要主动去指证东夷人。

    所以,昨天菊长请何琪去警备厅,就是在教何琪要“识大体”,要“知趣”,那么邵主编踩着点来采访就很耐人寻味了,想通了这点的何琪顿时没有心理包袱了,肯定道:“是的,我昨天去了警备厅。”

    邵主编像是例行采访一般,简单记录下何琪的答复,便念着速写本上的第二个问题:“那么指认的结果是什么呢?”

    钱玄在侍茶聆听。

    何琪道:“我指认出了两个人贩子与川本一郎。”

    钱玄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气呼呼道:“明明就是东夷人干的,证据确凿,警备厅发的这份公告是什么意思?”

    邵主编刹时望向了何琪,却见何琪适时递来了一个隐晦的眼神,两人彼此心知肚明,也就没顾着钱玄的发问,邵主编继续问道:“那两个人贩子承认了吗?”

    何琪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钱玄怒道:“干,事情明摆着的,这等残害我华夏孩童之凶徒,就应当菜市场砍头,以藉在天之灵。”

    邵主编眉头一拧,道:“德潜,你这话要我记录吗?”

    钱玄红着眼,指着速写本道:“记!一个字都别改,登上明天的报纸,就说是我钱某人说的。”

    何琪拦下了:“邵主编,就记我的话吧,德潜又没去警备厅,他不知道的。”

    邵主编听明白了何琪的意思,果断停下了笔。

    钱玄一把抢来了邵主编的笔,三笔两笔,自己就给写上了,然后把笔一撂,梗着脖子道:“有什么好怕的?犯了事的人不怕,没犯事的人反倒怕了,这是什么歪理?事情很明显了,琪兄指认出了幕后主使者,因为是东夷人,他们就怕了,不敢了,所以才发了这样一份公告,来糊弄我等老百姓。置几十条孩童生命的血案于不顾,他们还算个人吗?我要是再不站出来说话,我还算个人吗?老邵,就按我说的话登报,你要是敢删掉一个字,别怪我钱某人翻脸。”

    何琪兀自看了一眼邵主编。

    邵主编收起了笔,合上了本子,收拾着包,望了何琪一眼,道:“没什么的,何先生勿担心,以往就是再出格的话他也敢说,只要他说了我就敢登。天塌下来,也要讲个理字,如果这个理,我们不替老百姓讲,就再没人说话了,那这个世道就真的没一丝希望了。”

    “德潜,何先生,我得回去赶稿子了。”邵主编收拾好了,背起了包,躬身行礼。

    “就不留你吃饭了,去吧。”钱玄挥挥手道。

    这又是一个“钱玄”般的人物,说是“臭味相投”不为过,何琪打心里尊敬这样的人,那一点小芥蒂瞬间消除了,发自内心的躬身回礼,抬头望时,只有眼中还蕴藏着邵主编背着包走向大门的背影了。

    “怪不得你与邵主编交好呢!”何琪坐下了,轻啜一口茶。

    “你不也一样?”钱玄斜眼道。

    何琪怔住了,不免尴尬的笑了笑。

    ......

    迅哥儿吃了中饭来了,带来了三则消息。

    第一则,多国公使馆联合谴责暴徒施凶,督促华方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将真相公之于众。

    第二则,有部分愤怒的民众自发的集结请愿,要求警备厅处死两个人贩子与川本一郎,并要求东夷人道歉与赔偿。

    第三则,东夷公使馆发布了公告,拒不承认教堂案与东夷人有关,严词要求华方调查清楚,还己方清白,且以保护侨民的名义,要求交出川本一郎,另外拒绝道歉与赔偿。

    次日一早,最新的《京报》发行,首刊的文章引起了社会各界一片哗然,邵主编不愧为一代“铁笔”,在文章中对教堂案作了全面的分析,梳理了本案的来龙去脉,重点披露了东夷人私下里要求华方回到21条的谈判桌上,这也就能解释教堂案发生的原因了,便是东夷人欲趁着西洋诸国互殴,无瑕他顾东方之际,想用教堂案这等卑鄙手段,造成华方与西洋列国的隔阂,从而达到孤立华方的目的,如此东夷人便可压迫华方重启21条谈判。

    何琪此时方才明了,原来东夷人是打着这个主意的。

    在某些人有意无意的推动下,民众的情绪如一层高过一层的海潮,不断冲击着海岸,今日集结的人比昨天的多了数倍不止,警备厅的巡逻们接到上头的命令,全体出动,守着通往东夷公使馆的各个碍口,用肉身排成人墙,抵挡着民众前行的步伐。

    东交民巷两头都被堵住了,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出不去,洋人巡查今日亦是增加了不少人手,洋人士兵们面对着愤怒的民众,个个如临大敌,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口,严阵以待。

    警备厅巡逻在前方用肉身结成人墙抵挡,后方是洋人士兵的枪口,中间是一处真空地带,随着集结的民众越来越多,愤怒越积越高,这个真空地带正在慢慢缩小。

    虽是九月末了,天高气爽,但身处第一线的菊长此时却是急的满头大汗,脱下了帽子,一边煽风,一边大嗓门喊骂道:“日尼玛的!张副官,赶紧滚过来。”

    一个灰军装,红肩章,腰间皮带,脚踩皮鞋的副官一只手放在了腰间的家伙上,另一只手不断揩着头上的汗,慌慌张张跑来,喘着气道:“菊长,啥事儿?”

    “踏马的,关键时候屁用不顶,连几个老百姓都拦不住。”菊长虎眼一瞪,脸一垮,指着后退的人墙,吼道:“你去告诉这帮废物,谁要是再敢退一步,劳资马上毙了他个狗日的。”

    本来似镇压刁民这等事,简单的很,随便开几枪,抓几个带头闹事的,一准能摆平,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菊长下令既不准开枪,还不准还手,导致被动的很,张副官望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数不过来,属实无奈,抱怨道:“要不让我开几枪,吓唬吓唬,保证不伤人命就是。”

    “开你玛得笔!”菊长一听就火大,脸色难看的吓人,从张副官腰间拿出家伙,上膛下保险,一气呵成,瞪着一双杀人的眼,把黑洞洞的枪口顶着张副官的脑门:“让你马德干点事,不是刮风就是下雨,几个人都挡不住,劳资先毙了你个狗日的。”

    张副官感受到了脑门上的凉意,冷的浑身一激灵,一咬牙,发狠道:“收到,小的这就去,一定挡住了。”

    虽然有张副官的保证,终究不是个事,人都是会欺软怕硬的,越是不采取手段制止,他们就越是得寸进尺,旦夕之间就会流血事件,菊长把目光从黑压压的民众头上移到了洋人这边,那一排黑洞洞的枪口,可不会留丝毫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