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会算命: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二章 恐惧
“未知中诞生恐惧,未知中诞生智慧。”
“未知并不与智慧和真理相悖。”
爬虫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原本的身躯要如同阴影或者流体在地上摊开,
无数眼珠从他烂泥般的身躯上冒了出来,又再转动着,要从他的身躯上逃走。
她还是那样康慨,即便是涉及到她本身,依旧没有吝啬给予答桉和真理。
这些话,就是爬虫从庞杂浩瀚,无法理解,无法承受的信息中,找到的问题答桉。
她试图向爬虫展现惊惧之神的身影,于是爬虫身躯崩溃。
她试图向爬虫展示‘未知’的存在,但在那仿佛超越一切的‘未知’,极端的恐怖,要出现时,
她却戛然而止了,朝着爬虫展现的真理,灌输的无数庞杂的信息也停了下来,
也让爬虫的身躯没再进一步崩溃。
“那您与恐惧呢,是否相悖。我们是否有应对恐惧的机会?”
爬虫身躯摊开在地上,如同烂泥,忍着万般痛苦,勉强支撑着意识,再次问出了问题。
“噗……噗……”
有些细微的声音在爬虫身躯上绽放,
他已经在崩溃的身躯,就如同被戳破的气球,
一些污秽,血腥,带着污染的东西从身躯里不断流淌出,
他身躯就逐渐干瘪了下去。
他再听到了,感知到了问题的答桉,
只是这信息,依旧超出他的承受能力。
“未知是还未说明的真理,是还未探寻到的智慧,而非恐惧。”
“智慧与恐惧,同时存在于遥远的地方和近在迟尺。”
“当智慧降临,恐惧就将消散。”
“恐惧,与灾难,厄运,瘟病并行,出现在死亡之前。”
“智慧,将在死亡到来时消散。”
“当一切真理与智慧呈现,恐惧并不存在。”
这是爬虫竭力再认知到的答桉,
他只感觉,自己微不足道的意识,都要在这儿其中被冲散。
不过得到的答桉算是验证了他们的猜想,
这位全知的她,权柄的确和恐惧相冲突。
或许他们能以智慧的力量,暂时对抗恐惧的伟力,
不求战胜,只希望能够僵持,一直到梦境的力量也消褪。
实现他们的计划。
“感谢……伟大的您,赐予的智慧的荣光。”
爬虫对着她再次出声。
她依旧未曾有过什么动作,依旧注视着花圃里枯死的花,
旁边稍远处,等在外围的丑牛调查员顿了下过后,
低着头,收敛着自己一切感知,到了爬虫身前不远,
没去注视那位她,只是将身躯崩溃,意识都受到严重影响的爬虫,重新带离了这片区域。
……
“咳咳……她的权柄的确和恐惧冲突……”
即便离开了那片区域,爬虫的身躯依旧在不断的崩溃,
意识中,那难以承受的伟大身影,也依旧在挤压着他的认知和理智。
不过还是勉强支撑着,将获得到的信息,告知了丑牛调查员。
丑牛调查员点头,示意记了下来,然后伸手将自己腹部逐渐长出来的一截触手两根挖了出来,扔在地上湮灭了。
即便是爬虫此刻转达的信息,也依旧带着一些污染。
“丑牛调查员,接下来一些灾难的处理,可能需要你一个暂时处理一段时间,”
爬虫控制着,干脆将扭曲和崩溃的身躯阴影化,只不过即便阴影化了,化身的阴影中依旧不时有些眼珠掉落。
承受了太多无法承受的信息,几乎直面了不少于两位‘神’的存在,
爬虫现在有些濒临失控了,意识就如同汪洋中的一滴水,维持自己的本来认知都实在艰难。
“你休息吧。”
丑牛点头,没再说话。
将爬虫艰难获取到的信息,转达给其他高级调查员后,
“我就先离开了。”
依旧有需要处理的灾难,再向爬虫说了句过后,丑牛匆匆离开。
爬虫点头,
在丑牛调查员离开过后,重新隐没进一处阴影中,
竭力收束着,已经远远离开她所在的花圃过后,依旧蠢蠢欲动的感知。
竭力维持着自己的意识,不让自己走向彻底失控。
事实上,
刚才问题的答桉,或许在望安河畔那位神秘强大者口中也能得到答桉。
但异调局的一众高级调查员还是选择了,拜访康慨的她。
因为不仅是需要答桉,还需要她的伟力。
要让惊惧降临时,她也降临来更多的,智慧的伟力。
为此,即便增加多一点微弱的可能性。
……
灾难之王降临过后的第一个白天,
在洪老头最后的遗赠庇护下,很快度过去。
第一天白天,几乎按照洪老头编造的命运进行。
没有太大的灾难,再直接降临在大多数人类聚集地。
那些直接或间接受到洪老头编造命运影响的人们,过着自己平常的生活,
从网络上新闻中,从旁边人的只言片语中,一些间接的影响中,知道灾难依旧存在,但离他们又似乎很远。
不过,洪老头用命运伟力编造的美好命运,依旧绕不开灾难的存在。
终究只是让这些人们躲在灾难的间歇中。
灾难依旧在人类聚集之地之外发生,已经出现过的灾难也不可能在命运中被抹去,而已经灾难中走向死亡的人,也无法再有命运中的延续。
异调局所守护的秩序就在其中缓缓出现崩溃的迹象。
也可以预期,随着灾难和其他伟力的影响,洪老头编织的这张,庇护着人们的命运大网,
也会如同秩序那样,逐渐变得千疮百孔,然后被彻底撕碎,再不起作用。
就如同景谌之前的预言一样。
七天后如果秩序崩溃,整个世界自然就不可能再和洪老头编造的美好命运一样。
那再后面,也不可能如同那美好的命运进行。
……
入夜,
近安市。
在前一晚的滔天洪水和暴雨之下,即便是今天白日里暴雨终于停了,
但这洪水却不是一天能够消褪的。
而到了晚上,太阳落山,气温就在开始骤降,
让之前白日里没能得救,也没被洪水卷走的,此刻格外难熬。
这会儿,近安市下辖,一个原本偏僻的村落。
此刻村落的房屋建筑,农田,已经完全被洪水淹没。
而就在洪水中央,有一颗年岁不小的大树,
树木顶端,还有不少从汹涌的洪水中冒了出来。
而顺着这颗树的主干,还有两截勉强连在树上的浮木,
其实就是这棵树折断到水上的分支,随着洪水还微微晃动,
似乎随时拿连接处都会彻底扯断,将这两截浮木也卷进洪水。
就在这两截浮木上,各有一个年轻男人,一个中年男人,
在那完全离开洪水水面的,树木枝杈上,则是还靠着枝杈,坐着个年轻女人。
这洪水中栖身的地方,原本是年轻男人的。
开始的时候,他在自家房顶上,
后来洪水淹没过房顶,他就爬到了屋子旁边这颗树上。
原本在房顶上的时候,他还依稀能够看到,听到有村里其他人。
等他爬到树上的时候,就渐渐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原本在昨晚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些熬不住了。
即便洪水没把他卷走,但持续的暴雨和寒风,还是不断带走他的体温和力气。
幸好,在他意识都要涣散了的时候,他等到了天明,等到了太阳。
挥洒下来的一点阳光,给了他一些温度,让他熬了过来,
然后,就又是一整体的暴晒,只有树杈再往上一些还没完全被打落叶子给他遮着一些阴。
渴得他,几乎要探头去喝那污浊的洪水,只剩下勉强几分意志,让他打消这种念头。
而树杈上那年轻女人,他旁边那中年男人,
都是他白天的时候从水里捞起来的,三人互相都不认识,就是洪水上游冲来的。
刚开始救上来这两人的时候,他还很高兴,
他在树上待了半夜半个白天,已经看到好些人被洪水卷过,他试图救都救不到,
这两人,一个是被倒下去的树干挂到,一个是挣扎着,抱到了树干,
他才能将这两人从水里拉起来。
而且,这年轻女人身上竟然还有些食物,是一些热量不低的袋装零食,
东西不多,白天的时候就被三个人分着吃了,
这也是三个人能够熬到现在的重要原因。
出于先保护妇孺的想法,年轻男人和中年男人让女人待在了基本完全不涉水的树干上,
两人就待在这两截摇摇欲坠的,像是随时要被洪水扯断的分支上,手抱着树干。
洪水基本淹没过他们的脚踝,一天下来,脚掌脚背几乎要被泡烂,
整个裤腿连带着上身衣服湿的。
白天还好,有些阳光还不是很冷。
白天的时候,三个人还互相鼓励,想法都很乐观。
但随着太阳落山,三个人渐渐都不说话了。
一是因为寒冷和饥饿,实在缺乏说话的力气。
二是,随着夜幕降临,他们心也在愈加发冷,
一些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滋生。
在这儿涛涛洪水中,他们所在的地方真是完全的,只有方寸大小的孤岛,
而且这个孤岛还没那么安全,随时都会倒去。
手机失去了信号,他们也无法和外界联系,只能猜测,只能以肉眼观察周围。
肉眼看到的,近处,远处都是一片汪洋,看不到任何救援的力量。
而他们,大概都知道,距离这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市区里,地势并不比这里高多少,
也就是说,城区,城镇也被淹没了。
那里肯定有更多需要被救援的人,而这里,好像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他们三个是不是被放弃了……忍不住这样想。
即便是有人会来救他们,又会是什么时候,有多少救援,能够撤离城区那么多人后还来兼顾他们?
如果要很久很久之后才会有人想起他们,他们能够坚持到那时候吗?
即便是白天的时候,三人没有这样的想法,此刻寒风下,由不得他们不往绝望的方向想。
就像是在一条前路漆黑的道路上奔跑,没有人告诉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尽头,
可能是下一秒,可能是永远也到不了,而他们,已经很疲累,很疲累。
这树上,浮木上,甚至没有能让他们稍微休息的可能。
此刻,女人缩在那树杈上,抱紧着树干,微微颤抖,低着头,没有看年轻男人和中年男人方向,缩着身子,默然不语。
年轻男人和中年男人各对着一边,两人半蹲在两节相距不远的浮木上,
浑身衣服基本都被打湿,还有洪水在他们小腿肚的位置打过。
浑身止不住打着颤,嘴唇发紫,脸色惨白,抓着树干的手几乎都抓不稳了,嘴里都好像哈不出热气来。
中年男人这时候抱着树干,抬起头望了眼那树杈上的年轻女人,没说话。
年轻女人似乎感受到中年男人的目光,头再埋下去一些。
年轻男人也跟着,抬起些头,朝着那缩着身子的年轻女人望了眼,
然后心里不自觉冒出来一些烦躁,甚至愤怒。
因为年轻女人一直在树杈上,再晒了一白天的太阳,衣服还算干燥。
年轻男人这时候就忍不住想,
女人已经在那树杈上待了那么久,就不能让他上树上待一会儿吗?
虽然他没说,但这女人就一点脑子都没有嘛?不知道主动让给他吗?
而且,就不知道把她干燥的衣服脱下来一件给他吗?
没看到他多冷吗?再失温下去,他就要死了!
他还救了她!
真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不过这种愤怒而暴躁的念头刚冒出来,
就被年轻男人的理智和道德重新压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这愤怒没有道理的……明明是他提议让年轻女人待在树杈上的。
他自己拍了拍头,压制住心里的烦躁和恐惧。
“冬……”
就在这时候,洪水上再发出一些动静,
又再有一个像是在上游被洪水卷下的人,被冲到了这棵树边上,
他撞在了洪水之下的,一截已经折断的树枝上,挂在那稍远处。
“有人!”
年轻男人第一时间发现,他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伸手去救洪水之下那人,
洪水之下那人挣扎着头从水里冒出来,也朝着这边这边伸手,
他想呼救,但是一直呛水。
“你别怕,我拉你上来,你往这边再挪点……”
年轻男人虽然自己已经瑟瑟发抖,但还是伸出手想要救人。
“……”
只是这时,一双同样发颤,粗糙的手掌,却从后面按住了他的手臂。
“……别管他了……我们这里站不了那么多人了。”
是那个中年男人,他声音颤抖着说道。
年轻男人回过了头,他看向中年男人,再看向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躲着他的目光,只是发出些细微的声音,
“算了吧……”
年轻男人心里有些发寒,他张了张嘴,想问什么,想说什么,都没发出声音。
然后,就在年轻男人和这两人纠缠时,
那水下的人,已经再坚持不住,被洪水卷走,看不到踪影了。
那中年男人见状,颤抖着身子,重新回过了身,抱着树干。
年轻男人再望着这两个白日里被他救起来的人,一直没说话。
道德和秩序的惯性在年轻男人身上持续的更久一些,
在年轻女人和这中年男人也持续了一整天,但还是开始被撕裂了。
“……电话没有信号,城里肯定也被淹了……短时间肯定不会有人来救我们了……我们得自己顾着自己……要等更久……等到洪水退了……”
年轻女人再声音细微地说着话,像是在解释着她行为的正当性。
“……你那里还有吃的吧?”
中年男人这时候再抬起头,对着树杈上的年轻女人说道。
旁边,年轻男人在旁边看着这两人,一直未曾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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