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打到克洛伊法医的办公电话上的。

    当柯林拿起电话后，就听到了一个从容、优雅的声音——

    “你好，请问是柯林·瓦尔兰先生吗？”

    “是的，我是，您是？”

    电话那头说道：“我是德尚·腓力。”

    旁边，女法医小声提醒道：“这位德赛的腓力先生，是克洛维科学院的资深院士，中央学院医学院的博士导师，年轻时还做过参议员，祖上是克洛维王朝时期的大贵族，现在是著名的投资人。他在学界非常有威望，是《大陆医学》的主审官之一。”

    好家伙！虽然赶不上风暴降生，但这名头也着实不少了。

    柯林感叹着，然后瞅了克洛伊一眼。

    你就用那么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这么多惊人的头衔？

    心里吐槽着，柯林接着就道：“你好，腓力博士，有什么事吗？”

    他当然猜到了，对方是因为那篇论文才打来电话。

    “是为了您和摩尔女士的那篇科研论文，”果然，腓力博士直抒来意，“我们认为那篇论文非常具有开创性和指导性，足以作为恶魔病症研究领域的奠基级文献，在攻克恶魔病症的道路上，我们可以借此前进一大步！在此，我感谢您为人类做出的杰出贡献！”

    “您言重了！”柯林立刻谦虚起来，然后实话实说，“我也是机缘巧合。”

    “很多伟大的成果，都起源于机缘巧合，但也离不开长久的积累，否则机会就算在摆在面前，也无法抓住。”

    腓力博士的话中充满了真诚，搞得柯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那篇论文之所以能成型，确实是靠着深厚的积累——如果是前世无意识的记忆堆叠，那就是建立在前世几十年、上百年的历史积累上；如果是金手指本地化增加的资料，那就更是建立在广阔世界基础上的现实积累了。

    所以说，作为搬运工，柯林觉得博士说的没错。

    接下来就听电话那头说道：“另外，关于您的论文，我有些地方还不太明白，所以我希望能约个时间，我们见个面。”

    “呃，这个，”柯林为难道：“我最近没时间去德赛市，所以……”

    “哦，当然不是请您过来。”腓力博士笑道：“是我去拜访您，不过因为我手头上的事比较多，可能会晚几天。另外，关于您的特征归纳，我想要进行一些实验，是基于您研究成果的扩展，但因为您的论文还没有正式发表，所以可能有些冒犯，因此希望得到您的授权。您放心，我们会尽快让您的论文面世的。”

    柯林一愣，紧接着就说道：“没问题。”

    “太好了，”腓力博士笑着说道：“事实上，我就在实验室中，现在得到了您的允许，马上就有很多事可以做了，五分钟后，就有一个重要的试验，相关的视频和数据我会搜集起来传给您，请给我一个邮寄地址。再次感谢您，瓦尔兰先生，期待与您的会面。”

    挂断电话后，柯林沉思起来。

    一个有着那么多名头的人物，肯定是个大忙人，尤其是在这个新年伊始的时候，却要抽空来亲自拜访自己，而且言语中还那么客气。

    “看来那篇论文的分量，比我想想中要高得多！”

    他想着，向女法医讨要了一些资料，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准备和这次在亚空间所得做个比对。

    没想到，五分钟后，他忽然抬起头，面露疑惑。

    在他的意识中，黑色高墙微微震颤，有一团代表着灵性的灵光，从圣痕中涌出，覆盖在高墙表面！

    “怎么回事？我的灵性增加了！”

    柯林眼中露出惊疑之色，眉头紧锁。

    “按照正常的说法，要立下戒条，不断遵守，才能积攒灵性，我这戒条都还没立呢，怎的突然就增长了灵性？”

    突然，他想到了刚才的那个电话。

    “五分钟……难道和那位腓力博士在进行的、关于恶魔病症的试验有关？恶魔病症真的和神秘密切相关？唔，事例还太少，还不能匆忙下结论。”

    他这边正想着，那边女法医的电话再次响起。

    “喂，你好，布尔森堡法检3部。”她拿起来一听，然后看向柯林，“请问你有介绍证明吗？好的，我知道了，他就在我身边，请稍等。”

    然后，她捂住了话筒，对柯林说道：“乌戈·卡多纳，中央学院医学院的院长和两国联合研究中心的首席顾问，同时还是医学出版社的控股人，在学界影响力也不容小觑，对了，他也是《大陆医学》的主审官之一，肯定也想要和你提前接触。”

    “好吧。”

    柯林接过电话。

    “你好，瓦尔兰先生，很高兴和你通话。”乌戈·卡多纳的声音很洪亮，但他和柯林的对话，与腓力博士大同小异，而到了最后——

    “我最快下星期就可以到布尔森堡，期待到时能与你会面，共同讨论关于恶魔病症特征归类的话题。”

    “我也很期待。”

    柯林挂断了电话，看向女法医，眼中残留着惊讶。

    “你瞧，我说过，我们的论文很重要，要知道……”克洛伊正说着，电话再次响起，但这次是她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女法医叹了口气，“麻烦的事来了。”

    她按下了接听键，然后隔着几步距离，柯林都能听到听筒中传出的咆哮声——

    “该死的！腓力和卡多纳给你打电话了吧？”略显衰老的声音中满是怒气，“他们没有任何信誉可言！明明保证了不会越过我，和柯林联系！要知道，那可是我的学生。”

    “？？？”

    柯林满头问号，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一位老师？难道是和前身相关的人际关系？

    一念至此，他顿时留意起来，毕竟只有见到人，才有相关的记忆流出，单纯听声音，恐怕刺激不够。

    女法医瞥了他一眼，对着话筒淡淡说道：“柯林就在我的旁边，你要和他说两句吗？”

    “……”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过了几秒钟，那老人的声音突然显得稳重而睿智：“暂时不用，我……我会选个时间去见他，这两天我要把论文相关的实验都重新做一遍，准备好实验数据，等做完这些，正好和他见面。”

    “好，挂了。”克洛伊很随意的说着。

    但突然。

    “等等，”老院长最后叫住了她，“伊尔·海勒和皮埃尔·查多内特打电话给你了吗？”

    “还没有。”

    “好的，我要确保他们不会打电话。”

    安菲尔德先生微微放心，然后才挂断了电话。

    “那两位是谁？”柯林看着女法医挂上电话，问了一句。

    克洛伊说道：“《大陆医学》一共五位审核官，那是其中的两个。”

    “好吧。”

    柯林很想再问，五个人的最后一个是谁，但想了想，他觉得和自己关系不大，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所以他说道：“说实话，我没想到，那篇论文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这只是个开始，很快你就会在学术圈炙手可热。”女法医颇有经验的说着，“接下来，你会遇到更多类似的事，但我希望，这不会影响你的研究心态。”

    “当然不会，事实上，我有些事想要和你商量，是关于癌变，关于恶魔病症的。”柯林想到了停尸房中的呼唤，那个声音给他的感觉，和银色棺柩里传出来的低语很像。

    现在，他需要找个理由，能近距离的接触，来了解大概的情况，首要的目标，是确保那东西不会突然爆发，给殡仪馆带来灾祸。

    当然，探索的前提是保持谨慎，如果情况不妙，他不会强求。

    好在，那声音存在了这么久，还一直很稳定，安全性应该不错，自己也不打算得到什么，现有的东西，已经够他消化一阵子了。

    .

    .

    “搞清楚原因了吗？”

    明亮的办公室内，有着一张国字脸、神色威严的加尔文·赫尔医生坐在桌子后面，眉头紧锁。

    在他的对面，他的学生杰里米说道：“听说是因为一篇来自布尔森堡的论文，那篇论文在《大陆医学》编辑部获得了很高的评价，他们打算用那篇文章，作为一月份的主推，来顶替老师您的恶魔病症学展望！”

    “荒谬！”加尔文的眉宇间有着怒意，“这是想要打压我？用这么拙劣的手段？”

    杰里米说道：“也许是愚昧的民族主义情绪在作祟，我在编辑部的朋友说，那几位先生是想表现出，旧大陆在新兴领域不输给新大陆。”

    “愚蠢！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加尔文很是愤怒，“就不能承认自己落后了吗？总是以为新大陆的联邦是针对自己，是想要学术入侵、经济入侵！为什么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我们就是不如人家嘛！我说了很多次了，现在的这个现行结构，是不利于思想解放和思想觉醒的！”

    说着说着，他突然话锋一转：“你说那篇论文来自布尔森堡，是贝尔？”

    杰里米说道：“应该是的，传消息的人说是安菲尔德的学生。”

    “那就更加荒谬了！我是得到了瓦尔德塞最新的研究数据才完成了论文，以我们克洛维人的智慧，怎么可能比得上瓦尔德塞那融汇天下人种的优势？再加上……总之，这不是安菲尔德师徒能比得了的。”加尔文摇摇头，满脸嘲讽，“去吧，通知他们，我从《大陆医学》撤稿。不是想要打压我吗？那好！我的论文就只刊登在扬萨的《手术台》和瓦尔德塞的《环球医学》上，正好和《大陆医学》做个对比。”

    正说着，又有一位年轻的女孩走了进来。

    加尔文看着她，问道：“我的老师马蒂教授让人送来的论文，到了吗？”

    女孩摇摇头：“暂时还没有收到相关的消息。”

    “算了，这不重要，安菲尔德和他学生的进度，我是一清二楚的，先不管这些。”加尔文说着，面露不快之色，“老师突然被迪辛集团的人带走，说是给一位集团高层治疗。迪辛集团在新大陆影响力很大，如果能接触到，对我未来的发展很有好处，结果他们先找了老师，大概是因为老师的名声更大，希望老师可以把我推荐过去，让我得到这次机会。”

    说着，他有些烦躁的冲女孩招了招手。

    “过来，我们继续昨天的讨论。杰里米，你出去吧，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