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寂静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赵德彬都有些不耐烦了。

    他对着飞机头几人冷哼一声：“怎么着，不是要请我吃生活吗？我在这等着呢。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四个一起上吧。”

    飞机头打了个哆嗦，把脸上目瞪口呆无缝切换到了狗腿谄媚，他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热情地贴到赵德彬的身边点头哈腰，口音也变成了申沪普通话：“哥，您才是哥，我们哪敢请您吃生活，介是个误会，误会！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哟，还挺识时务，”赵德彬咧嘴一笑。

    见到赵德彬露出笑容，飞机头连忙在旁边点头哈腰地赔笑起来。

    “放了你们可以，”赵德彬笑了两声，然后猛地脸色一变，伸手抓住飞机头的领口，将他一把薅了过来，故作凶狠道：“你们要把招牌给我修好了。要是我明天来的时候，没看见这招牌，我可就得找你们好好说道说道了！”

    飞机头被赵德彬单手拎着，双脚已经离地十多厘米，他只能无助地踮着脚尖，希望能触到地面，同时他也对赵德彬的力气感到震惊，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叫苦，自己怎么这么不长眼，踢到了这么一大块铁板上。

    “好好好，我们一定办到，哥您还有什么别的吩咐？”飞机头谄笑道。

    “没了，滚吧，下次不准仗着人多就欺负别人，”赵德彬松开飞机头的衣领，挥挥手示意让他们走。

    “谢谢哥……”

    飞机头和他的三个小弟如蒙大赦，在点头哈腰的同时，还没忘记快速后退，其中有个人还拿着刚刚被飞机头踢散了的招牌，不一会这四个人就不见了踪影。

    张思明这个时候才彻底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他望着飞机头几人离去的方向喃喃道：“溜得倒蛮快……”

    那边赵德彬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他骑在三轮车上，冲着张思明招呼道：“行啦，别看了，快上来。”

    张思明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后斗，赵德彬见张思明坐稳了，就蹬起了车。

    这时候，张思明还有些心有余悸：“人家是翘边模子的，侬一个人勿要那么勇猛，万一侬打不过哪能办？”

    晚上周围一片寂静，路上只有赵德彬一个人蹬着车，张思明在斗里说话，赵德彬也能听见得见。

    “什么是翘边模子？”

    “翘边模子就是翘边模子……”这个问题把张思明给问住了，他急得抓耳挠腮，解释了一大顿，好不容易让赵德彬明白了这个词汇的意思。

    其实翘边模子差不多是北方的“拖儿”、“起哄的”，用在这里指代的就是一帮人一块做生意、一起分账的意思。

    “我管他翘的是边上的模子还是中心的模子，翘到劳资身上，那就是生活吃少了，”赵德彬嗤笑一声，并没有把这几个社会闲散人员放在心上：“今天被我教训了一番，往后他们应该不敢再找事了。”

    第二天，赵德彬和张思明来大学城的时间有些晚。

    摆摊位置都是大家约定俗成的先到先得，之前赵德彬和张思明一般来得比较早，所以都能占到好位置。

    今天过来的时候，三轮车的轮胎坏了，两个人去修轮胎耽搁了一会，本来已经不指望能抢到好位置了。

    没想到，路过老地方时，赵德彬看到，飞机头那帮人正在坐在昨天他和张思明摆摊的位置上或坐或站，身边还放着重新粘好的招牌。

    看到赵德彬过来，几个人立刻站了起来，飞机头一脸谄媚地迎了上来：“哥，您来啦！”

    赵德彬皮笑肉不笑：“怎么，今天又想请我吃生活？”

    “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哪里有那个胆子，”飞机头立刻赔起了笑脸，指着招牌对赵德彬说道：“哥，您看，您的招牌，已经给您修好啦。”

    “嗯，”赵德彬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张思明在旁边看得稀奇，心想这飞机头还真是能屈能伸，他一看就是二十啷当岁了，竟然能闭着眼对赵德彬这个小孩一口一个“哥”，这幅样子，跟昨天鼻孔朝天的嚣张表现完全判断两人。

    “哥，地方我们也给您占好了，就等两位过来了，”飞机头殷勤地把赵德彬和张思明领到摊位上的板凳上让他们两个坐下，态度之热情，让张思明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赵德彬则是见怪不怪，他知道这种混社会的人最是有眼色，习惯见风使舵，不然人家怎么混社会呢？

    情商就是人家吃饭的碗啊！

    待赵德彬和张思明坐定后，旁边小弟立刻给他们一人手里塞了一瓶口可口乐。

    然后，飞机头对着小弟们招招手，示意这帮人赶紧动起来。

    于是，有人去推三轮车，有人去支衣服架子，有人往摊位上铺货，也就是飞机头手下小弟不够多，不然还能再来几个人给赵德彬按摩捶腿。

    赵德彬和张思明就坐在板凳上，看着这帮人忙活。

    不一会，摊位就布置好了。

    飞机头冲着赵德彬点头哈腰：“哥，您看着满意不啦？”

    赵德彬从板凳上站起来，看了看已经布置好的摊位，对飞机头点点头：“你们还挺识时务，这事就算了。”

    飞机头如蒙大赦，和手底下人对赵德彬千恩万谢后，提溜着小板凳，飞一般的消失了。

    这帮人走了以后，张思明还没从飞机头整的这一出里回过神来：“伊拉介做撒呢（他们这是干什么呢）？”

    赵德彬摊了摊手：“就是跟我讲和来了，怕我以后找他们麻烦。”

    这个摊位位置很好，在晚上人流量很大。

    之前飞机头几个人在这边的时候，大家路过这边都恨不得绕路走。

    等那帮人走了以后，一切才恢复正常。

    这一天晚上，张思明和赵德彬照例卖出不少东西，并且还没有人来找麻烦。

    等晚上回家一点货，才发现从义屋带回来的货已经不多了，最多也就够卖一个白天。

    此时距离约好的溜溜球交货时间，还有三天时间，赵德彬和张思明也不准备继续批发服装卖了，明天争取把剩下的服装配饰卖完，服装生意就结束了，后面正好专心卖溜溜球。

    第二天白天，两个人将剩下的几十件运动服和健美裤全都卖了出去，在晚饭前，就收摊回了张家铺子。

    三轮车还没驶到家门口，远远地，赵德彬和张思明就看到了一大堆小孩堵在张家铺子门口，看上去至少有十几个的样子。

    赵德彬怕三轮车撞着孩子，索性就下来推着三轮车走，见到张思明从后斗里下来了，他转头问道：“你家这怎么这么多小孩？难不成铺子有促销活动？”

    张思明也是一脸懵圈：“么听说啊，伐晓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