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漱公园，红柳湖面。

    楚天明和夏辰并没有什么发现。

    不远处曲曼林突然向他们挥手，楚天明架着船靠过去。

    “有发现了吗？”夏辰问道。

    “嗯，仇言同学说这里有阴属性精神力波动。”曲曼林道。

    仇言点头。

    “你有什么想法吗？”夏辰看向楚天明。

    “在水下，得想办法把她引上来干掉。”楚天明道。

    从在医院的交锋来看，水鬼在岸上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但战场要是在水里就难说了。

    当然他们也可以去报告戍卫队，异常点都明确找出来了，戍卫队总不能还无动于衷，但这样一来，他们能获得的学分相比于独自清除水鬼肯定更少。

    “这怎么引？”曲曼林苦恼。

    “我试试。”仇言突然开口。

    楚天明眼前一亮：“怎么试？”

    “闭眼。”仇言道。

    楚天明三人闭上眼睛。

    奇异的力量从仇言身上发散出来，笼罩了其他三人，同时和周围隐晦的阴性精神力波动渐渐共振。

    楚天明只觉得有一股信息流向着自己的涌来，默默接收，虽然闭着眼睛，眼前却渐渐构筑出一副画面。

    是红柳湖的岸边，看起来像是三月份，新柳嫩叶，随风摆动。

    一座桥贯穿红柳湖——楚天明来的时候没见过这座桥。

    一男一女并肩站在桥上，看起来年纪都不大。

    楚天明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团透明且没有形体的视角，在不远处注视着那对男女。

    而在他身边，还有三道看不见，但隐约可以感受到的意识，一道在他左边，两道在右边。

    “这……这是怎么回事？”右边挨着他的意识传递出有些慌乱的信息。

    “曲学姐？”楚天明仿佛能感受到她是谁。

    “和神识探查还有神识交流有点像，好神奇啊。”楚天明左侧的意识也传递出信息。

    “夏辰？”楚天明问道。

    “楚同学？”夏辰传递来这样的信息。

    “仇言同学？”楚天明“看”向唯一没有“发言”的意识。

    “我的技能，读取鬼物最强烈的记忆。”仇言道。

    楚天明按捺住心中的惊讶没有表达出来。

    能够涉及到他人心灵领域的精神类能力级别往往都很高了，哪怕只是初步涉及到，也不是学生阶段应该掌握的能力。

    尤其还是直接读取记忆，级别更是高得离谱——哪怕目标仅限于鬼物最强烈的记忆。

    看来这位仇同学，也藏着一些秘密啊。

    不过楚天明并没有窥探他人秘密的兴趣，何况要论身负秘密，比他还大的估计也不多。

    “可以凑近。”仇言说完，第一个向着那对男女移动过去。

    楚天明紧随其后。

    甫一凑近，楚天明就听到桥上那对男女手牵着手在说话。

    “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男孩紧紧攥着女孩的手，深情地看着他，湖面波光映在他的脸上。

    “嗯，”女孩轻轻点头，“谁也不能阻止我们了。”

    “看。”

    男孩拿出两个红底黄纹的锦囊，一个递给女孩，又掏出两张手写的长条纸张，上面写着同样的话。

    “姚江和吕莹莹永生永世在一起。”

    女孩接过一张纸，和男孩一起，各自把纸张折好，装进锦囊里。

    “江哥，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来世吗？”女孩紧紧捏着锦囊。

    “我不知道，应该有吧，”男孩抚摸女孩的头发，“就算没有，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也无憾了。”

    “嗯。”女孩点点头，把头靠在他的怀里，“我想给我妈发个短信，跟她道别。”

    “好。”男孩点头。

    女孩掏出手机，给备注为“妈”的号码发了条短信，只有简短的四个字——

    妈妈再见。

    楚天明趁机记下了那个号码。

    “他们不会是要……”曲曼林说不下去了。

    “多年轻啊，可惜了。”夏辰叹气。

    “说得你好像比他们年纪大似的。”楚天明吐槽。

    桥上的男女虽然年轻，但总不至于比夏辰年纪还小。

    就在他们交谈的功夫，桥上的男女手拉手跳了下去。

    楚天明凑过去，看着他们在水里因为溺水、窒息而逐渐痛苦。

    或许是因为处在水鬼的记忆中，他能够隐约感受到女孩在水中挣扎时的念头——

    好痛苦，好难受，想活下去。

    突然，男孩抓住了她的胳膊，挥动着肢体，在水中移动。

    “靠！他会游泳！”曲曼林爆了句粗口。

    女孩被男孩拉扯着游出去不远，四肢剧烈地颤抖起来，似乎是因为窒息和剧烈挣扎引起了抽筋。

    两个人渐渐沉进水里，男孩拉不动抽筋的女孩，两个人嘴里溢出一串串气泡。

    终于在某一刻，男孩松开拽着女孩的手，任由她沉下去，独自划动着四肢上浮，扭头看着女友渐渐沉进湖底，没了影子。

    女孩沉向深邃漆黑的湖底，抬头看着水面，她爱的人正向着那代表生命和阳光的一片明亮上升。

    楚天明能感受到她此刻无比强烈的念头——

    死太痛苦了，还好他活下来了。

    楚天明感觉周围的场景渐渐黑下去。

    ……

    但出乎楚天明意料的是，他们没有苏醒，而是又进入了一个场景。

    说另一个也不太对，这里应该还是红柳湖，只不过是湖底。

    湖底的淤泥里，插着一截黑色的石棒，露出的部分有手电筒大小，表面是不规则的起伏，氤氲着脏色的光晕。

    而在石棒旁边，女孩的魂魄已经化作了水鬼，和他那日在医院所见几乎无什么不同，只是看着没那么多阴气，那么阴森凶厉。

    女孩周围，矗立着一座法阵，一面无形的墙壁将她笼罩其中。

    或许是因为此刻已经化作了鬼魂，女孩的念头格外活跃，楚天明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想法。

    “越来越不能保持清醒了，还好这个阵法会困住我，我不能出去害人，不能去伤害江哥……”

    阴气感染所产生的凶厉念头猛然爆发出来：“为什么不能伤害那个负心人！是他把我害成这样！我要复仇！我要……”

    “不是，是我和江哥一起决定的，他只是太害怕死了才会逃走，那他没错的，他没错的，他没错的，他没错的，他没错的……”

    女孩跪坐在淤泥里，低着头，不断低声重复念叨着，偶尔啜泣一两声。

    不知过了多久，阵法轰然破碎。

    黑气逸散出来，满眼血光的女鬼冲出来，发出扭曲的嚎叫——她已经几乎完全变成厉鬼了。

    “姚江，我来找你……”水中厉鬼嘶吼着。

    “不！”女孩尖叫。

    尖利的爪子刺进大腿的根部，钻拧进去，撕扯着。

    在凄厉的哀嚎中，两条虚幻的腿被硬生生地撕扯下来，远远地扔出去。

    鬼不依靠双腿行动，但人类的思维仍旧有所保留，失去双腿后将本能地无法移动。

    厉鬼挣扎着爬到腿边，双腿渐渐地重新和身体接合。

    女孩哭喊着把利爪刺进刚刚愈合的双腿里。

    楚天明看着她如此往复，直到眼前的景象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