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曾多次探索水穴。

    前往河伯洞府的暗流水道，它已铭记于心。

    它没有现身引路，只在暗中指点少女，令其代劳。

    二丫没去过河伯洞府，也不怎么精通水性。

    所以即使有蛇传音，她指起路来依然磕磕绊绊，中途出了点小差错。

    见此，十三心中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他并未声张，依然默默按照少女指示行事，任劳任怨。

    如果那位也跟上了的话……那么此行应当不会白跑。

    十三心下放松。

    事实果然如此，他们虽然耽误了些时间，却始终没有走岔路。

    不多时，木筏驶入水穴，随着暗流越走越深。

    周围的光线也在逐渐变暗，最后，甚至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二丫取出早已备好的火折子，以此作为光源。

    此光虽然黯淡，但勉强能让他们看清前路。

    水穴之中异常安静，二丫感觉耳边只剩下木筏破水之声。

    这样的环境，很容易让人心生恐慌。

    好在二丫清楚地知道，主人此刻正隐藏于她的衣袖之中。

    这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

    正当二丫胡思乱想之际，她整个身子突然前后摆动了一下。

    是木筏撞到某样东西。

    “到了。”

    蛇以心声告知少女。

    在火折子的微光中，它看到了木筏撞上的东西。

    “这里怎么有艘小船？”

    十三皱眉问道。

    没错，木筏撞上的是一艘小船。

    那是柳翠红的船。

    蛇在心中暗道。

    看来，柳翠红二人已经去而复返。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何时采取行动？

    昨夜？亦或者是不久之前？

    蛇烦躁摆尾。

    它没想到，这两人的动作居然如此之快。

    它在探听到关键信息之后，几乎立刻回归家宅，做下万全准备。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它便命二丫上山寻找剑客十三。

    之后一路上虽然耽搁了些许时间，但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蛇没有想到，柳翠红二人竟如此急切！

    “……动作再快些。”

    蛇以心声对少女吩咐道。

    虽说那两人在它眼中形同蝼蚁不足为惧，但此时出现，或将成为变数。

    “是。”

    二丫立刻向剑客传达命令，两人当即向着水穴深处赶去。

    急促的脚步声，于洞穴中回荡。

    潮湿的空气中，有腥臭气息萦绕鼻尖。

    随着剑客与少女的深入，那股味道也更加明显。

    “好臭啊……”

    少女忍不住捏鼻子。

    “快到了。”

    蛇也感觉今日的臭味，似乎比以往更甚。

    但臭味接近，也就意味着他们距离河伯洞府更近。

    两人在蛇的指引下，来到它不曾踏入过的暗道前。

    倘若它猜的没错，河伯此刻便是藏在其中！

    蛇暗中传音：

    “戒备。”

    闻言，少女精神一振，抬头向前方望去。

    她看到正前方，隐隐有微光传来。

    心跳莫名加速，手心开始出汗。

    即使少女再过胆大，此时也忍不住紧张。

    但她已经没有时间后悔，她不想在主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害怕。

    短短一瞬，少女便强迫自己恢复冷静。

    她冲身后伸出手掌，脚步停顿。

    剑客会意，当即握住剑柄。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太多情绪波动。

    两人放缓动作，小心翼翼朝着前方走去。

    近了，更近了。

    临近洞口，二丫咬牙，闪身进入。

    她心跳如鼓，双手握拳，精神紧张地左顾右盼，根本来不及在意身旁剑客。

    然而，当她看清面前事物时，却满脸错愕！

    她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可怕画面。

    “……这里，怎么这么像一个卧房？”

    剑客也愣住了。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暗道之中，居然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卧房。

    红木床、桌椅、屏风、梳妆镜……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东西。

    而且，所有物件都有被人使用的痕迹，生活气息十分浓郁。

    这些东西并不可怕，可出现在这里，却令人觉得十分诡异。

    少女与剑客对视一眼，一时说不出话来。

    就连蛇都没有动静。

    它同样没有想到，会在暗道中看到这样的场景。

    “……二丫姐？”

    “怎么是你？”

    正当他们满心疑惑之际，洞穴角落处，有一道怯生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二丫与剑客转目望去，只见屏风后面，探出一个小姑娘的脑袋。

    是春妮！

    河伯的新娘！

    见到此人，蛇心头隐隐有了推测，但它并未出声。

    “……春妮，你……还好吧？”

    二丫迟疑搭话。

    她曾经很同情这个小姑娘，但在这样的环境见到对方，她没办法生出怜惜之心。

    有的，只是戒备。

    好在小姑娘并没有察觉出她的情绪，表情十分喜悦：

    “二丫姐，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是来看我的吗？”

    “这位是谁？你的朋友？”

    小姑娘一边说，一边从屏风小跑过来。

    春妮的热情让二丫难以招架，眼下情形超出了她的心理预期，更是让她有些恍惚。

    剑客在一旁微微皱眉，手掌停留在剑柄上不曾落下。

    “问她河伯在哪里。”

    这时，蛇暗中传音，帮少女稳住了心神。

    二丫这才想起此行目的。

    她简单敷春妮几句，状若关心般试探对方：

    “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我父母亲都很担心你。”

    “河伯……对你如何？”

    春妮面色含羞：

    “虽然这里并没有红姐姐讲的那样好，但有一点她是没骗我的。”

    “相公对我有求必应，十分疼爱我，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愿为我寻来。”

    “你看，我这身新衣服便是相公送给我的，好不好看？”

    二丫沉默，她大概明白为何这深穴之中，会藏有一处女子闺房。

    春妮发自内心的喜悦不似作假，再加上蛇之前探听到的消息来看，河伯确实对她极好。

    在小姑娘口里，河伯当真是个如意郎君。

    事实上，若不是二丫曾亲眼见过那条触目惊心的血手帕，恐怕她也会被眼前所见迷惑。

    “当真如此么？你可不要哄我，河伯现下身在何处？他有那么多个妻子……你可是被冷落了？”

    二丫继续试探。

    “才不是！”

    春妮似乎难以忍受旁人说河伯不好，她立刻出声反驳：

    “相公近日是在闭关修炼，这才不能陪我。他才不是那种朝三暮四之人！”

    “而且相公说过，之前那些女人不喜欢待在水穴里，相公便把她们都放走了……他只爱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