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我们接下来，应该如何行动？”

    感应到衣袖中的动静，少女知道主人已经从那具苍白尸身上离开。

    她关起房门，自言自语般问道。

    她心中，有许多话想说。

    关于银玉，关于黑风山上的大妖。

    前些日子，她感觉自己似乎遗忘了很多东西。

    曾经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仿佛已经成为遥远梦境，模糊不清。

    可这次从头疼欲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后，她却莫名想起很多，想起了那件她不能遗忘之事。

    她知道黑风山，也知道住在那里的妖怪，非常强大。

    “嘶……”

    “明日去何家庄，等老乌鸦将门贴送来。”

    “想办法在赵人村修养七天，之后兵分两路，你带上赤练回刘家村，我去一趟洛阳城。”

    蛇于心中传音，下达命令。

    它对之后应当如何行动，有着十分清晰的规划。

    它要以白花蛇身操纵何玉安，回洛阳城见一见芸娘，告诉她乌鸦之祸已经了结，何玉安平安回归。

    因为，芸娘曾经在燃香时许下心愿，希望相公平安。

    何玉安死前，曾看到蛇灭杀鸦群，那时，他点燃的香火出现松动。

    在他死后，这一变化依然保留，蛇感应到它仍旧可以随意吸食何玉安留下的香火。

    于是蛇推测，因果了结，只需要点香人认为他的心愿已经达成。

    它打算操纵何玉安尸身回到洛阳城，令芸娘以为她相公平安回归。

    等芸娘心安，断了燃香缘分，它可自由吸食香火时，再行离开。

    蛇此行有何玉安尸身操纵，可借其尸身口吐人言，自是不需要少女同行。

    让她一同前去，反倒会引起芸娘疑虑。

    再之后……蛇会带上门贴独自去一趟黑风山，赴一赴那黑风大王法会，求问长生之法。

    此行必定凶险至极，而且还不知道能否有收获。

    犯不着带上小姑娘长途跋涉，以身试险。

    还不如让她留在家中，操持香火之事。

    “是。”

    对于主人的命令，少女从不会过问为什么。

    她轻轻点头，心下放松。

    只要知道接下来的目标，她便不会那么迷茫，便会心安。

    至于黑风大王之事，她暂时没有提及，她还没有想好应当如何开口。

    一人一蛇……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人两蛇再加上一具尸体就这样在老房子中将就过了一夜。

    第二天时间一到，蛇盘在少女脖子上重返何家庄等待银玉回归。

    “呀-！”

    才刚到何家庄村口，蛇便听到一声悦耳鸟鸣。

    它抬头一望，只见银羽乌鸦正在高空盘旋，她看见少女身影后，立刻展翅飞来。

    快接近少女时，银玉忽得从口中吐出一物。

    少女伸手，轻易接住。

    她定睛一看，发现此物乃是一枚玉牌，入手温热，上面十分光滑，不见半点花纹。

    玉牌非常普通，普通到令人失望。

    少女皱起眉，翻来覆去查看。

    “呀-奴家可没骗你，这枚玉牌便是黑风大王门贴，得之可入法会。”

    银玉依然落在村口那棵大树上，她看出少女心中疑虑，连忙出声解释。

    “法会何时召开？”

    少女代主人提问。

    “那头苍狼告诉奴家，黑风大王性情洒脱，这法会他是想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具体时日奴家也不清楚。”

    “不过……若是黑风大王定下时间，玉牌上便会出现变化。”

    “届时，前去赴会即可。”

    银玉问一句答一句，表现得异常安分。

    “这样啊，行罢。”

    少女停顿片刻，像是在聆听谁人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向银玉：

    “既然门贴已经送到，你便回山修行去罢。”

    “不过，若是日后蛇印发出异动，便说明是主人在召唤你，届时你需在三日之内赶往刘家村与我会合。”

    银玉心下放松，这个要求倒是并不过分：

    “哪个刘家村？”

    少女道：

    “漳河边那个。”

    她话音刚落，大树之上便响起一阵振翅之声，银羽迫不及待升空离开，语气中带着雀跃：

    “奴家知道了！”

    它越飞越远，动作奇快无比，像是身后有谁追赶似的。不到十息，其身影便消失无踪。

    得了玉牌，蛇钻回少女衣袖。

    接下来，他们要回去与驼背老人商量商量，想办法留在赵人村多住几日。等到白花蛇从休眠中醒来，再行离开。

    少女原以为，要多花一番口舌才能说服驼背老人，回去路上打了许多腹稿。

    结果没想到，刚一回村，便看到老婆婆笑脸相迎。

    其它老人也不像之前那样警惕，灰败的脸上多出几分生气。

    “哎呦，小仙姑，你可回来了！”

    “小仙姑还没用过饭罢，快些跟我回家，到我家吃上几口。”

    “怎么去你家？应是去我家才对，老头子给你炖鸡吃。”

    “那位公子哥呢？怎不见他？”

    “……”

    老人们的热情令少女一时难以招架。

    不过，她多少猜到这些人为何会突然态度转变。

    想必是她昨日与驼背老人说何家庄妖邪已除之事，已被老人宣扬开来，而且这些人前去探查过，确定作乱鸦群的确被灭，才会如此。

    自古以来，村人对各种神异之人多有敬重之心。

    更何况小仙姑帮他们除了身边妖物，老人们一方面心存感激，另外一方面也想攀攀关系。

    这下子，她就是自己想走，都得被老人们多加阻拦。想留下来住个七天，不过小事一桩。

    少女坦然接受了村民好意，毕竟这何家庄鸦祸，的确是她与主人出力灭除。

    拿点芝麻绿豆般的好处，她担得起。

    “……何公子受了点小伤，主人正在为他治疗，暂时不方便见人。”

    “你等千万不要前去打扰。”

    少女最是懂得如何装腔作势，见村人对她多有崇敬，她立刻顺杆上爬：

    “……如此说，自除妖之后，本仙姑的确未曾好好用膳，这肚子倒当真十分饥饿。”

    这套说辞下来，村人们更是对其诚惶诚恐，连忙四处张罗着要给她准备美味佳肴。

    虽说村子里只剩下些老弱病残，不甚富裕。可家家户户杀鸡的杀鸡，剁鸭的剁鸭，还真捣鼓出一桌子美食美酒，令少女吃了个尽兴。

    接下来几日，难得悠闲，少女挨家挨户做客，极尽吹嘘自身与主人神威。

    她将那场蛇鸦大战，吹的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引得一众老人惊叹连连，缠着她讲了一次又一次还不够。

    与此同时，老人们也开始向亲友传递本村消息，将这几日发生的大事传播出去。

    三日后，当少女于桌前豪饮时，一位老人面带犹豫找了上来。

    “小仙姑，你之前说你能对付妖邪，可是当真？”

    “自然当真。”

    “小仙姑啊，你可得救救我可怜的孙儿，他……他叫那冤魂给缠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