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悬空，湖心小亭中炉火升腾，炉子上尚煮着酒，淡淡的酒香萦绕不散。

    除此之外，还有豆腐干、牛肉等佐酒之物，虽不算丰盛，却也足矣。更何况江上之清风，山间之明月，取之无禁，用之不竭。

    “武学之道，变化无穷。而且一场战斗的胜负，不但与武功有关，天时地利人和，都可能成为胜负的关键。尤其是那些擅长下毒的高手，武功未必多高，但杀人于无形。所以我接下来的这番话，我妄言之，姑且听之。”

    几杯酒下肚，加上此前曾独饮了不少酒，雷恒天酒意上头，又被连城玉的话头一引，起了品评天下高手的豪情。

    “天下高手如过江之鲫，刨除绝大部分的二三流平庸武人，我将其他人划分为一流高手，绝顶高手和绝顶之上。”

    “一流高手中，大多都是成名已久的江湖人物，个个身手不凡，有自己的拿手绝技。当然，这一流高手中也有三六九等之分，比如死在兄弟你手中的一等粘杆卫司徒童子，‘盖世神叟’石天应，都是一流高手的佼佼者。许多武林名宿，掌门教主都在这范围之中。”

    如今一流高手已让连城玉提不起多少兴趣，他给雷恒天斟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两人碰了一下：“那不知屹立于一流之上，天下真正的绝顶高手又有多少？”

    雷恒天斟酌了下，眉宇间露出思忖之色，道：“至于真正的绝顶高手，或有遗漏，但绝不超过两手之数。”

    “不知有哪些高手？”连城玉眼前一亮，他今后的对手只怕也多为绝顶高手，自然是要更多了解。

    雷恒天面色微微凝重道：“佛手峰的枯石上人，他乃禅宗第一高手，真正的武林泰山北斗。昔年曾一度与盖世神叟齐名，但如今两人无论是名望地位还是武功身手，都差了老大一截。枯石上人无论内功还是外功，都已臻至巅峰，就是将天下所有高手加起来，也是争三保五存在。”

    “又比如我九莲会大当家，大哥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身武功虽出自‘九莲真经’，却又自出机杼，超出‘九莲真经’。我曾与大哥交手，仅用五十招，大哥就将我我击败。但我后来回想一遍，大哥还是给我面子，否则我连三十招，甚至二十招都接不下。”

    “然后就是赤火堡的火云老祖。”

    说到此处，雷恒天稍稍清醒了一些，将目光向连城玉望去，他当然知道火云老祖与林家的恩怨。见连城玉手持酒杯，不清波澜，不平不淡，这才继续道。

    “火云老祖是邪道巨擘，早已成名数十年，作恶无数，早年大小二十三个门派对他联手追杀，竟都被他逃出一劫，反杀了不少正派高手。如今数十年过去，只怕他一身赤火魔功更加可怕，足以列入绝顶高手一列。”

    “江湖上的绝顶高手，莫约就是这三位。而朝廷中同样有绝顶高手，我就知道两人，一人为九门提督鄂尔多，另一人为神秘莫测的粘杆长，此人神秘莫测，但能压服一众一等粘杆卫，想来也该是有绝顶高手的实力。”

    “或许还有其他绝顶高手，但却也不超过一手之数。”

    “绝顶高手，绝顶高手……”连城玉低头，喃喃低语。

    雷恒天这番话，给了连城玉不小的触动，同时也更让他清晰了自身实力在这个世界的定位。

    身为绝顶高手之一的九莲会大当家，能在五十招甚至二三十招内就击败雷恒天，连城玉只怕就算无忧出鞘也做不到这一步。

    他能够称雄一流，但还没有踏入绝顶高手的行列。

    在连城玉看来，或许可以在一流和绝顶高手中或许应该再划分个超一流层次。

    连城玉和雷恒天都是这一层次。

    而他估计要等完成锻体四练，真正的练脏大成，才能够登临绝顶。

    当然，若真让连城玉和绝顶争锋，凭借着“龙吟铁布衫”防御和强悍体魄，未尝不能拼個两败俱伤。

    “若我没有猜错，绝顶之上只有一人，便是龙剑山庄庄主、天下第一人、天下第一剑客的剑尊叶剑归。”连城玉饮了一杯酒，缓缓道。

    “这的确不难猜，那位剑尊自出道以来，就未尝一败，是真正的武林传奇，天下共仰，不过……”雷恒天笑了笑，神情微冷：“但绝顶之上的高手，未必就只有这么一位。”

    “哦？还有谁？”

    连城玉顿时兴趣更甚。

    却见雷恒天面色陡然变得严肃起来：“这人具体是谁不清楚，但我们怀疑，夷青皇宫中有一位绝顶之上坐镇，如定海神珍一般，稳住一切波澜。”

    连城玉眉头一挑：“雷兄为何会有如此猜想？”

    雷恒天郑重道：“这些年来，许多反青高手都曾想要入京刺杀皇帝，甚至曾还有两名绝顶高手联手，可最终都全军覆没。”

    连城玉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分析道：“皇宫高手如云，精兵如雨，纵然绝顶高手强横无敌，但他们擅长的是江湖厮杀，而非战斗冲锋，一旦陷入人堆之中，那么真气耗尽，也唯有一死，未必是死在绝顶之上的手中。”

    雷恒天摇头道：“刺杀夷青狗皇帝的绝顶高手中，有一人轻功卓绝。就算刺杀不成，但逃出生天还是能够做到。”

    连城玉沉默了。

    或许，夷青朝廷真有与剑尊抗衡的高手。

    “当然，这也不过只是猜测而已，不好说，不好说。”雷恒天哈哈一笑道：“但林兄弟你天赋异禀，或许用不了两三年，这江湖中又要多出一名姓林的刀尊。你若真要刺王杀驾，千万小心行事。”

    “二当家说笑了，我还差得远。”

    连城玉举起酒杯，与雷恒天碰了碰。

    他心头则暗道：两三年，未免太看不起人了。最多一年，一年后要教天下人见我称刀尊，而非什么狗屁的刀尊后人。

    这一夜，客主尽欢，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籍，依栏呼呼大睡，不知东方之既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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