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睿目光一凛，看向自己这个属下，再看看一旁的怀锦丰，心中了然，眼中却不由得闪过一丝寒光。

    “污蔑功名在身读书人的罪名，你应该很清楚吧？”

    “属下明白！”

    “若林解元是清白的，属下自会引咎辞去百户之位。”

    感受到千户大人那阴冷的目光，阮枭感觉自己仿佛被一条阴冷的毒蛇盯上，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中有些发毛，在邓睿手下多年，他很明白自己这位上司的手段。

    “不够！”

    邓睿摇头，“大乾律，凡诬告者，与所诬罪同罪论处！”

    豆大的汗珠从阮枭额头冒出，一时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诽谤朝廷，蔑视圣上，一旦坐实，轻则处死，重则满门抄斩，这是他加在林谦身上的罪名，现在成为了悬在他头上的利剑。

    “若林谦罪名坐实，阮大人自然有功无过，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这时，一旁的怀锦丰开口了。

    “你是何人？”

    邓睿转头，森冷的目光看向怀锦丰，“悬镜司衙门重地，非召不得入内，来人，把这两个刺探大乾机密的奸细拿下！”

    “你……”

    怀锦丰怒目圆瞪，身为六品德行境儒修，半圣世家之人，他何时受过这等侮辱？

    “慢着！”

    这边的动静也终于让阮枭结束了天人交战，目光再次变得坚定起来，“怀先生是我请来协助办案的。”

    “此事由我主导，功过都由我一肩担之！”

    这是一场豪赌，但阮枭相信自己的判断，根据属下的情报，还有林谦的反应，他肯定这林谦就是有问题。

    当了这么多年百户，他也想试试当千户的感觉。

    看到阮枭坚定的眼神，邓睿便不再多言，迈步走到案桌后，在太师椅上坐下。

    他当然愿意跟林谦结个善缘，但也不会搭上自己。

    今天的事情必定是会传到陛下那里，他压不下来，到时候，若林谦是清白的还好，若林谦真的有问题……

    没有人会为别人搭上自己的命！

    王篆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府君拦下，案桌下首的椅子上坐下来，事已至此，这案子是非审问不可了，这是阮枭用命换来的机会！

    “怀先生，请！”

    阮枭此时也彻底豁出去了，反而更加冷静从容，倒也气度不凡。

    【人无忠信，不可立于世】

    一道儒术再次加在林谦身上，这次他也不用再叠buff了，如今是审问，所以林谦必须回答问题，在这道问心的儒术下，即便林谦能扛着儒术说谎，也会遭受天谴，或是被雷劈，或是莫名其妙受伤，很容易就能看出他在撒谎。

    “阮大人，请吧！”

    施展完儒术的怀锦丰再次退后，将舞台交还给阮枭。

    “不急！”

    阮枭轻轻摇头，迈步来到林谦面前，伸手将林谦腰间的那个三角形附身符取下，然后继续在林谦身上摸索一番，确认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东西后，才再次退后。

    魏学曾上次审问林振时，他就在现场，结合后面发生的事情，林振显然是在撒谎，却没有被魏学曾识破，他自然猜到林振有屏蔽儒术的办法，借用悬镜司的情报和当日的情况，他很快就有所猜测了。

    看到护身符被阮枭取走，大堂外的林振心中一紧，右手下意识的按在了刀柄上，林歆筠也攥紧了拳头。

    “《人间太窄》、《谪仙人》这些诽谤朝廷的文章是不是你写的？”

    “是我写的。”林谦回答。

    大堂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阮枭再也无法保持一开始的气度，表情管理失败，忍不住狂笑起来，这场豪赌，他赢了！

    他可是用命在赌啊！

    还好，他赢了！

    怀宜修、怀锦丰两人露出了胜利者的得意笑容，心中无比畅快，怀锦丰还故意回头看向坐在案桌下首的王篆。

    王篆此时的神色极为难看，拳头不由得攥紧，却并没有理会怀锦丰挑衅的目光，他在思考要如何保下林谦。

    李华椿和邓睿两人却是没有太过惊讶，因为根据此前种种，他们已经猜到了真相。

    只是有些惋惜，一位如此大才，将会就此陨落。

    此事之后，林谦即便不死，在大乾也不会有任何翻身的可能了。

    大堂外的林振松开了握住刀柄的右手，现在反而没什么好紧张的了，若事不谐，杀出一条血路便是！

    林歆筠则是又喜又忧，喜的是这些文章竟然是自己二哥写的，是不是以后就可以线下催更了，忧的是，今日之事恐怕无法善了了。

    与大哥林振对视一眼后，林歆筠则是转身离开了悬镜司。

    “但我并没有诽谤朝廷之意”

    然而，林谦接下来的一句话让阮枭三人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没有任何异象产生，说明林谦这句话是真的！

    王篆激动得站起身来，哈哈大笑起来。

    是啊，诽谤朝廷，蔑视君主，这些都不过是你们臆想的罪名而已！

    虽然这并不能让林谦脱罪，毕竟文章是他写的，影响也已造成，即便不是你的本意，也理应受罚。

    但既然林谦不是有意为之，再加上林谦如此大才，想必陛下也能谅解，小惩大诫一番即可，与之前轻则处死的大罪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阮枭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用命豪赌一场，就换来这个结果？

    现在他虽然不算诬陷，不用被所诬罪名同处，但为此他已经得罪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府学训导，还有府君，再加上一個前途无量的大才……

    血亏！

    怀锦丰脸色同样难看，他费这么大功夫，就是为了报花萼楼上的一箭之仇，现在你告诉我林谦最多被小惩大诫一番，这谁能接受？

    “你为什么要写这些文章？”

    “获取才气，赚钱！”

    “没有其他的意图了？”

    “没有！”

    阮枭有些气急败坏的看了怀锦丰一眼，他甚至怀疑怀锦丰的问心之术出了什么问题。

    然而，怀锦丰摇了摇头。

    阮枭也知道，怀锦丰的儒术没有问题，否则林谦也不会承认这些文章是自己写的。

    “你是否身具巫族血脉？”阮枭不死心，试图从其他方面入手扳倒林谦。

    “是”

    阮枭眼前一亮，看到了希望，“盗取重宝之事是由你指使？”

    “不是！”

    “你的巫术是从何处学来的？”

    “巫神书册！”

    “什么是巫神书册？”

    “不知道。”

    “你从哪获得的巫神书册？”

    “从那个巫女身上得到的。”

    阮枭再次眼前一亮，“伱怎么从她身上得到的？”

    “杀了她，然后从她身上获得的。”

    问心术竟然没有出现异常？

    阮枭倒吸一口凉气，“那巫女是你杀的？”

    “是的！”

    “你一个人杀的？”

    “是的！”

    问心术还是没有异常？大堂中其他人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后纷纷看向怀锦丰，你这问心术有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