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法院，古美门一刻不停，就前往关押中道和志的看守所。

    千叶县不像东京都，是个小地方。

    小地方就是好，这两个地方挨的很近，也就大概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古美门就来到了看守所。

    和值班警察说了一声后，古美门便被带到会见室，在那里见到了一声不吭的中道和志。

    此时的中道和志低着脑袋，就像个闷罐子一样。

    “说吧，你是哪根筋不对了？”

    古美门用原子笔敲了敲玻璃窗。

    “是不是心里在犹豫着，想要取消上诉？”

    闻言，还在沉默中的中道和志，惊讶地抬起脑袋。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我律师是干假的？”

    古美门翻了个白眼。

    “看你这个蠢样，一看就是失了智了。嗯，我猜，在你上法庭之前的半個小时，有人在法院的等候室里见过你，对吧？”

    “……都被你看出来了。”

    中道和志叹了口气、

    “没错，毛利小五郎，我的大学同学，今天来这里看望我了。”

    “什么看望你，那是来给你灌迷魂汤了。”

    古美门不客气地说道。

    “他是不是来劝说你，巴拉巴拉讲了一通，什么杀了人要怎么怎么样，要对得起良心，要去牢里赎罪，反正就是那一套，对不对？”

    “什么都被你说中了，你这个律师的确有两把刷子。”

    中道和志长叹了一声，苦恼地抱着脑袋。

    “他来法院后，和我说了很多话，他劝我放弃上诉，安心坐完这二十年牢，为我犯下的罪行赎罪。我可能被他说动了……现在心里确实在犹豫，要不要放弃上诉。”

    “毕竟，由美不管怎么说，她的死亡有我的因素，我也曾经爱过她……”

    果然。

    古美门摇了摇头。

    古美门在去法院之前，就遇到过毛利兰和毛利小五郎。

    他当时就觉得情况有点蹊跷，毛利小五郎是东京都人，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跑来这个乡下。

    “我说，伱们这些犯罪嫌疑人，能不能坚定点立场啊？不要老是被人三言两语，就直接倒戈跑到对面去，这样很搞我们律师心态的好不好！”

    古美门的语气，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

    “律师是过来给你们争取利益的，不是来害你的！让你少坐牢或是不坐牢，多么美的事情啊！你们应该心怀感恩才对，当个二五仔背刺，很好玩吗？人又不是你杀的，你在这里忏悔个什么劲儿啊？感觉自己很高尚吗？”

    听了古美门的话，中道和志沉默了片刻。

    随即他想到了什么，苦笑了一声。

    “可是，小五郎对我很好，听我抱怨了很多东西，而且刚才法庭上……”

    他又想起之前法庭上，他过去的同事寺林省二哭的那副样子。

    想起了寺林省二日记中写的那些东西。

    或许在无形之中，他也曾经伤害过一些人。

    如果用这种方式，可以赎罪……

    “你是不是傻啊？”

    古美门毒舌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心理医生也听你抱怨，看起来也对你好，那你干脆去娶心理医生好了。人家动动嘴皮子，就想让你多坐牢，那不是害你是什么？至于刚才那个警察，那是他咎由自取，活该，做了违规的事被人抓了现行，关你这个蠢货什么事？”

    “呃……”

    光头眨了眨眼，一头黑线。

    他不由想起一审中为他辩护的那个律师。

    人家律师都是好言好语，生怕丢了这份工作，怎么到你这里反而开始骂起当事人来了？

    “我先说好，放弃上诉，也是要给钱的。”

    古美门也不再废话了。

    他直接拿出之前和中道和人签订的合同，拍在了中道和志前面的玻璃上。

    “看好了，上面写了，委托金三百万，如果违约，那么就要给出两倍的违约金，另外还要额外付给我劳务费，误工费，杂费，加起来总计八百万。”

    “怎么会有这么多！”

    中道和志这下急了，一下子叫出声来。

    因为委托人并不是他，而是他哥哥，所以他事先也不知道，中道和人签了这么大笔数量的合同。

    “懂了吧？付钱的是你哥，不是你。”

    古美门催促道。

    “现在做决定吧，还要不要放弃上诉。我时间很紧，不想再听你多废话。”

    “……”

    中道和志脸色一阵变幻。

    很显然，放弃上诉就是把他哥坑了。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这个哥是对他最好的，会出钱把他从牢里捞出来。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狠狠地点头道：“我决定继续上诉！就让小五郎的鬼话放一边去吧！”

    古美门松了口气，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嘛，坚定点立场。记住，坐牢的是你，真正对你好的是你的亲人，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大学好友。”

    “……”

    中道和志脸色抽搐。

    说实在，这个律师和上一任律师差太大了。

    他当警察也当了那么多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律师。

    毒舌功夫就不说了，这家伙说的话，简直就是完全站在了犯罪的边缘啊……

    “现在我还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点回答我就行了。”

    “呃，好的。”

    和中道和志的谈话，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古美门才离开。

    走出看守所的大门，一旁的小哀回头看了里面一眼。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去劝他呢？”

    小哀淡淡的语气带着一点疑问。

    “既然他愿意在牢里赎罪，也说不上一件坏事吧？而且对方违约的话，你还可以多要那么多赔偿金，何乐而不为？”

    主要是后面一点，按照古美门那么爱钱的性格，小哀实在有点不理解。

    “小哀，我跟你说过吧？”

    古美门摇了摇头。

    “律师的工作就是维护委托人的利益，这是律师最本质的、也是最重要的职责。这场官司的委托人并不是这个光头，而是他的哥哥。懂吧？我不管这个光头怎么样，他爱坐牢就让他去坐，但是他的行为会影响到真正的委托人。当委托人的利益受损，律师就必须要站出来，否则就别干这个职业。”

    “原来如此。”

    小哀点点头，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看着古美门。

    “没想到你这个律师，居然还挺有职业操守的。”

    “身在其位，必谋其政。”

    古美门如此说道。

    这是他一直以来坚定的自我准则。（第二章就提到过。）

    “好了，别说那么多了，现在我们要去准备之后二审的事情，后面还有很多情报需要你去调查。”

    “嗯，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