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闭着眼睛，随着山峰朝着天空推送的上升气流一起飙升。

    空中悬浮的水滴被狂风裹挟，从她的羽毛上急速划过，一阵强有力的大风携着她一起，沿着祭祀之顶的山巅画出一道长长的弧线。

    赤色的流沙如同瀑布般从嶙峋的石海间泼下。

    这是只有低重力行星才能生成的壮阔奇观，如今被笼罩在红色疤痕的光辉之下。

    她没有因为眼前的美景而驻足。

    继续拍打着翅膀。

    她越飞越快、越冲越高。

    将云层和山巅的尖顶远远抛在身后，直直飞上大气层的顶端。

    她在狂啸的气流当中冲刺，雨水在皮肤上冷冻结晶，这里的空气已经稀薄到足以让凡人窒息，但这种程度的缺氧只是让天使感到一阵颤栗兴奋的灼烧。

    她气喘吁吁，终于肯稍稍停下。

    此时她已经矗立在星球的外气层中，这里已经是踏入无垠宇宙的起点。

    面前是巴尔巨大而赤红的轮廓、抬头向上则是繁多到难以计数的璀璨群星、若是低头则能清晰的看到星球向下延伸的弧度。

    四周一片寂静。

    可莫名的，圣吉列斯感到一种被默默注视的感觉。

    和亚空间中体会到的那种包含恶意的感觉不同，这遥远的目光中蕴含着复杂的情感。

    因为紧张。

    天使身上的肌肉绷紧。

    她缓慢而优雅的调整自己的身形、朝着目光所在的方向望去。

    向前伸手、仿若隔着无垠的虚空在抚摸着什么。

    “父亲。”她轻声开口，“我知道你在这里。”

    ……

    遥远星空的另一端。

    名为帝皇幻梦号的金色巨人庄严肃穆的行驶在冰冷的虚空中。

    这战舰的壮美超越了人类最终极的想象，祂不像是一件用于战争和毁灭的终极武器，反而更像是用黄金和大理石精心锻造而成的艺术品。

    振翅的雄鹰作为舰首、舰身上则布满了雕塑和战争圣殿组成的巨大城市。船体和侧翼渐渐变小，形成一个长矛状的尖端。而发动机组则从中迸发出寒冷的幽蓝光芒。

    在战争圣殿透明穹顶之下是一个宏伟的接待大厅。

    从神圣泰拉赤道地区的炙热土地上开采而来的灰白色大理石柱从地板耸立至顶端，撑起了精细繁复的丝绸纱布。悬挂的旗帜都是战斗纪录，展示了从泰拉解放到大远征至今的每一场战争。

    在大厅尽头的观景台上。

    两道身影并肩而立，另外四道铁塔般高大的金甲禁军手持长矛服饰左右。

    左侧身影高大魁梧、浑身笼罩灿灿神光，让人难以直视。

    整个实体宇宙当中。

    除开人类帝皇之外，再无一人拥有如此伟岸无边的力量。

    而在帝皇身旁，则是一个瘦小干枯的老者。

    他手持帝国双头鹰权杖、头上带着灵能兜帽、面容笼罩在阴影当中，此人便是帝国的摄政，魔纹玛卡多。

    “吾主。”

    魔纹马卡多轻声开口，“您看到了什么。”

    作为人类帝国中仅次于帝皇的灵能者，马卡多感受到了一股毁灭性的灵能风暴在帝皇身上氤氲汇聚。

    +天使+

    人类帝皇略带疲惫的灵能回声，在马卡多的心底响起。

    +你还记得在创造基因原体时，你向我提到过的那个计划吗？+

    不等马卡多接话。

    帝皇的灵能回声再度传来。

    “计划？”马卡多蹙眉思索，而后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您是说把部分原体制作成女性的那个计划吗？”

    在基因原体计划立项之初。

    马卡多曾经提过将基因原体全部制作成女性的计划。

    或者说。

    至少将部分原体制作成女性。

    因为在男性扎堆的情况下，很容易使得竞争行为过剩，从而导致叛乱行为的发生，让事情失去控制。

    相比较之下。

    在处理矛盾的时候，女孩通常比男孩要更加冷静、温和一些。

    当时帝皇用‘你在开什么玩笑’之类的眼神打量了马卡多两眼，而后毫不犹豫的将这个提议给否决掉了。

    但现在，这个被废弃的提议再次被提到了明面上。

    这是否意味着…

    “我保留了你的计划。”帝皇说，“但只保留了一点点。”

    “您的意思是说即将被寻回的第九号基因原体，她是与众不同的？”马卡多尝试着让自己的语言变得更加委婉些。

    +不错+

    帝皇微微颔首，肯定了马卡多的猜测。

    “我的帝皇啊…”

    马卡多呻吟的声音通过灵能传来，“您还记得古泰拉时期的特洛伊战争吗？那些鼎鼎大名的英雄们为了争夺海伦而聚集在一起，相互厮杀，战士们的鲜血将俄底比斯河染成赤红、亡者的尸体垒起来比特洛伊的城墙还高。”

    “甚至连您…”马卡多的声音略作停顿，但还是选择继续开口，

    “甚至连您都死在了那场战争中，被神勇的阿喀琉斯钉死在地上。尸体被两匹骏马拖拽，绕着城市转了整整七圈。最后还是我从敌人的营帐中将您带回来的。”

    +我只是想品尝失败的滋味而已+

    帝皇平静的回答。

    作为人类历史上最古老也是强大的永生者，祂活过了太漫长的时光。

    建立罗马帝国的是祂、周游列国的是祂、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人是祂、周行七步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也是祂——在近乎无穷的寿命当中，祂扮演过太多角色其中也并不缺乏失败者。

    对于人类帝皇来说。

    失败的经验甚至比成功还要更加重要的多。

    +你是在说九号的特殊只会加剧原体之间的竞争+

    帝皇明白。

    自己的老朋友并非是想要和自己畅想过去。

    而是想用过去共同经历过的事情，作为应对未来的某种启迪。

    “没错。”马卡多不无担忧的说：“在我看来，单一的女性原体甚至比最开始的计划还要糟糕——的多。”

    最后两个字。

    马卡多特意加重了语气，表示自己的不满。

    +不+

    不知是否错觉。

    马卡多看到帝皇的嘴角勾起、脸上似乎露出了一抹微笑。

    +九号原体是与众不同的，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性别。我对她有着更多的期待。+

    “您要让她成为战帅？”

    马卡多诧异道，“可战帅的人选已经有荷鲁斯。”

    +不+

    帝皇再一次否决，他开口道：

    +不只是战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