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穗穗有一个伙伴，是她一箭射中红心后从老板那边薅来的一只小黄鸡。她在鸡嘴上开了一个洞，把它悬挂进钥匙扣里穿起来。钥匙扣拿在手里，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

    嘿，还挺可爱。

    ……就说这么可爱的一个钥匙扣，她摆摊卖五元应该不过分吧。

    女孩子在走路的时候，顺便想着。突然她又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赚钱的门路。于是跟方野告完别后，她又偷偷摸摸地折了回来。

    ……

    ……

    玩具射箭的老板是十元十箭，射中八环以上就可以在他这边任意挑选一个小玩具。刚刚温穗穗是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这抠抠搜搜的老板手里拿到了单买一元一箭的资格。

    ——她从来就没有砍过那么难砍的价。

    老板对这個去而复返的丫头感到有些愣神。他当然对她印象深刻，因为刚刚这个女孩子站在这里站大半天，就只是为了跟他把团购变成单买。

    两人直视了一会。

    老板突然就感到有点慌。那是一个什么眼神呢？

    虽然里面没有杀气，但是凭借他摆摊多年的经验，他下意识就觉得没有好事发生。

    刚刚那个和她讲话的男孩子呢？能不能过来把她拖走。

    温穗穗抿了抿唇，然后就举着一个不知道从那里搞过来的牌子，上面写着三行大字：“射箭包中，两元一箭。可指定靶。”

    然后她自己就和老板保持了同一水平线。

    从现在开始，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温穗穗看向老板，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加油揽客呀，只有他那边有生意，她这边才能喝点汤。

    老板：“？”

    温穗穗：“……”

    他为什么如此慌张？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她，这难道不是一个共同富裕的路线？

    景点里当然很热闹。

    这种小玩意大人看不上，但小孩子却是一瞧一个准。不给射箭就哭，射不到也哭。

    于是借着庞大的人流量，温穗穗这边也接到了几个生意。

    小等了会，温穗穗迎来了她的第一单大生意。

    很大。

    “先给我来五十箭。”在温穗穗面前，有人递过来了一张红票子。是去而复返的方野。

    温穗穗：“？”

    温穗穗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方野。

    五十枪不是一个技术活，但绝对是一个体力活。

    好吧。

    明晃晃金钱的诱惑远比手机里存储的一串数字的诱惑要大的多。

    温穗穗多看了一眼方野递出来的票子，秉承着客人是上帝的真理，她才忍住没有打爆他的狗头。

    “能射吗？”方野问。

    “……能。”温穗穗咬着牙齿说。

    拉弓，射箭。

    温穗穗的射箭技术一绝，即使只是玩具弓，她也射的行云流水，把把都中红心。

    果然，强者从不抱怨环境。

    然后……

    温穗穗的手酸了。

    看着温穗穗射了七八箭之后，方野忍不住说道：“……要不然就别射了。钱我照给你，我其实没想让你射完。”

    温穗穗咬着牙：“我不！某不食嗟来之食。”

    看看，都给她急出文言文来了。

    原来人和人的体质真的不能一概而论，看看某些人逼急了什么都能做出来。

    方野：“……”

    完了。

    ——

    回家了。

    趁着饭前洗手的时间，温穗穗在镜子面前自言自语。

    “我觉得方野在欺负我。”这话很有点委屈。

    温穗穗一个恍惚，恍然间她好像出现了幻觉。她看见她身体里的人在镜子里面。

    “他当时喊你停你怎么不停？”

    “……我舍不得那种张红票子。”

    “其实你还可以涨价。这么大的体力劳动，涨价理所应当。”

    “……我能说我忘记了吗？”

    “你可以现在去涨价。现在去给方野发消息，把差价发给他。”

    “……可是交易都结束了。”

    “……”

    “我要做一个有良心的商人。”温穗穗说。

    “……”

    “所以你为什么会喜欢方野？他这么爱欺负人。”温穗穗又问。

    这个问题没有等到第二天早上，她好像是立刻就收到了回复。

    “你说方野啊，以前可能是有种慕强心态，因为自己的语文不太好所以对那些语文好的同学就充满了向往。”

    方野是语文最好的，她知道。

    “少女慕艾。”

    ——那你怎么不喜欢那些文学系的教授呢？

    温穗穗在心里想着。

    “后来相处的多了，相处的久了，就越发觉得离不开彼此。我们是亲人一样的存在。”

    ——那我和你呢？

    几乎是同一时间，温穗穗下意识地就在脑子里问了出来。

    ……

    ……

    没动静了。

    温穗穗愣在镜子前面眨了眨眼，然后连忙泼了自己一脸冷水来让自己清醒清醒。

    射箭太累了都出现幻觉了。

    温穗穗其实是很乐意跟身体里的人说说话的。

    因为她身边没什么朋友，每日的相处也就只有一个人。

    现在何溯还在家。以前的时候，她父母是常年在国外飞。就比如现在，她爹又去国外了，三月半年的没什么消息。

    温穗穗不排斥孤独，她也不是很喜欢热闹。但如果有人愿意听她说两句话，那她也会很开心很开心。

    女孩子拿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五点四十五。

    还有十五分钟她就下班了。

    “今天有京酱肉丝。”何溯端菜。

    “行。”

    温穗穗乖乖地拿上筷子等开饭。

    何溯也坐下了。

    温穗穗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她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脸，开口对何溯说道：“我想学画画。”

    “啊？”何溯有点愣，不知道温穗穗为什么会突然发掘画画的兴趣爱好。

    “现在吗？可是马上要开学了。”

    “可以去燕大附近报个培训班，我周末可以去听听课。”

    “行啊。”何溯虽然有点愣，但还是点了头：“你决定的事我支持。”

    “你想学素描还是油画啊？”

    “呃……”

    “我想学那种，就是伱听别人描绘五官，就可以把她的脸给画出来的那种。别的都不用学，我就学这个。”

    说话的时候，温穗穗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脸。

    何溯听得愣神，良久她才开口：“你以后是想往打击犯罪给人画通缉照这方向发展吗？”

    温穗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