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较量:正文卷 第八十九章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前面街上有一家卖糖炒板栗的,我们去买两份。”赵玉轻笑道。
“嗯。”
林毅不禁心想,古今往来,女人就没有不喜欢上街购物的,赵玉更是如此,出门时神情冷淡,逛了一会儿街,笑容便像盛开正艳的鲜花一般绚烂。
两人往前面街上走过去。
突然,前方传来打砸声,伴随着嬉笑声,夹杂着惊呼声。
街上的百姓们如同躲瘟疫一般,四散逃离。
“前面好像在打架。”赵玉停下脚步,轻声道。
这时,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惊呼着往这边跑过来。
在其身后,三四名日本浪人一边嬉笑,一边追赶着女子。
林毅浓密的剑眉微微挑了一下,类似的情况,南京城和上海滩每天都有发生,日本浪人寻衅滋事,欺压良善,调戏女子等等。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在杭州竟也会发生这种事情。
更让他感到寒心的是,百姓们明明看见日本浪人当街调戏女子,却不制止,反而作鸟兽散,世道如此,人心不古。
那名衣衫不整的女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天生丽质,一张清纯动人的脸蛋,弥漫恐惧惊吓,拼命往前跑。
但她一介女子,又如何比得上日本浪人,很快就被几个浪人追上围起来。
“花姑娘,不要跑……。”
“吆西吆西……。”
“花姑娘,陪我们喝一杯的……。”
几个浪人嘴里发出淫秽不堪的笑容,一个个恨不得吃了衣衫不整的女子。
“求求你们放过我。”
“求你们了……。”
女子吓的花容失色,哭泣求道。
“花姑娘……。”
一名日本浪人作势就要往女子扑过去。
突然。
一名围巾蒙面的男子从路边窜出,一脚踹翻日本浪人,紧跟着,又一拳砸在另外一名日本浪人的鼻梁骨上,只听咔嚓一声,这名日本浪人的鼻梁骨竟被打断。
旋即,他又一脚踹在另一名日本浪人的裆下,这名浪人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而后,竟捂着裆下当街跪下,歇斯底里的痛嚎。
林毅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女子,此时,女子已经吓懵,完全不知所措。
“还不快跑。”
他猛喝一声,将女子拉回神,后者忙拔腿就跑。
林毅也不和日本浪人纠缠,他来到边上,拉着赵玉的手赶紧离开。
当局三令五申,各机构的官员、各地的警局、当地的驻军,对日本人要多加忍让,切勿引起外交纠纷与争端。
而且,他身为军情处的上尉军官,当街殴打日本浪人,若被有心人发现身份,他倒是无所谓,就怕连累了赵富阳一家。
“站住……。”
“八嘎,站住……。”
几名日本浪人疼过劲儿之后,一瘸一拐的追了上去。
林毅拉着赵玉一口气跑了两条街,他倒是脸不红气不喘,但赵玉一个富家千金,早已累的香汗淋漓。
“不行,我腿疼。”赵玉柳眉紧蹙着,她穿的是高跟鞋,不适合这种高强度的奔跑。
林毅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日本浪人像狗皮膏药一般,一瘸一拐在后面追上来。
若不是怕连累赵富阳一家,他倒真想转身回去,打的这些日本浪人生活不能自理。
旋即,他二话不说,双手摁在赵玉的细腰上,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她扛在肩上,往前方疾奔而去。
赵玉一个大家闺秀,被林毅扛在肩上奔跑,粉面晕红,明眸带着一丝气愤,哪有他这样的,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就把她扛上肩疾奔。
几分钟后。
林毅扛着赵玉来到车子旁边,他拉开后车门,直接把肩上的赵玉扔到车子后排。
而后,他迅速上车,发动车子,掉头驶离。
那几个日本浪人追上来的时候,人早已不知所踪,气的他们破口大骂,并去警察局报案,要求警方捉拿行凶之人,给他们一个交代,否则,他们就要将此事上报日本领事馆……。
赵府。
林毅把车子停在门口,从车里出来。
赵玉推开后车门下来,她美眸含着一丝嗔怪。
“玉姐,事急从权,你别介意。”林毅淡淡笑道。
赵玉心想今天这趟街,去的太亏了,被林毅扛在肩上一通颠簸,让她胃里十分不适。
“你以后别再逞强,当下连政府都对日本人采取忍让措施,我们这些普通百姓更招惹不起日本人。”赵玉幽幽叹息一声,林毅今天在街上打日本浪人那几下子,回想起来倒是挺有男子汉的气概。
“若人人都对日本人忍让,那国家还有何希望,民族还有何未来?”
林毅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拎的很清楚。
他这几句话,令赵玉有些震动,若人人都对日本人忍让,那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今天的事,不要和我爸提起,否则,他又要疑神疑鬼了。”赵玉轻声道。
“嗯。”
林毅点了下头,表示明白。
旋即。
他们两人从赵府进去。
正堂,大厅,赵富阳正在大发雷霆。
“狗日的日本人,这是要骑在我们的脖子上拉屎撒尿……。”
“狗屁的国府,连为老百姓说句话都不敢,拥护这等政府有个屁用。”
赵富阳气的破口大骂,声音大老远都能听见。
“爸,你这是怎么了?干嘛生这么大气?”赵玉从正堂进来,柳眉轻蹙,声音动听。
林毅与她一起进来,却是一句话都没说,他刚才听的清清楚楚,赵富阳在骂日本人,接着又骂国府无能。
“还不是三井洋行那帮东洋鬼子,他们看上了我们家在码头那批货,想出三成价格拿下那批货,简直做他奶奶的春秋大梦。”赵富阳气的大爆粗口。
“爸,您就别生气了,只要咱们不卖,三井洋行总不能动手抢吧?”赵玉轻声安抚道。
“就是怕他们硬抢,我才想赶紧把这批货发走,如今杭州湾码头的缉私队,与三井洋行穿一条裤子,保不齐哪天,他们就敢明火执仗的抢了这批货。”赵富阳怒气冲冲的道。
码头缉私队?
三井洋行?
林毅的眼神闪过一抹沉思。
据他所知,杭州湾码头缉私队,隶属军统杭州站。
“世叔,三井洋行是什么背景,他们怎么会和码头缉私队穿一条裤子?”林毅出声问道。
赵富阳正在气头上,也就明言相告:“三井洋行是一家日资公司,老板叫三井隆一,在杭州经营了十几年,黑白两道通吃。”
“他们与码头缉私队合伙,欺压商人,强买强卖,这在杭州商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随后,他叹了口气:“如今这世道,日本人欺负我们,当官的也欺负我们,早有一天要完蛋。”
林毅此番来杭州,便是奉命调查杭州站长陈伟生与日本人勾结一事。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这刚到杭州,还没展开调查,线索就主动送上门来了,正可谓瞌睡有人送枕头。
“世叔,码头缉私队怎么能帮着日本人坑害咱们自己人,这帮人太不是东西。”林毅义愤填膺的说道。
“缉私队那帮人为了钱,什么事不敢干。”赵富阳冷怒道。
“世叔,日本人能给缉私队钱,您也可以给他们送点儿钱,只要他们同意您的货装船运走就行。”林毅看似是在出主意,其实是在套赵富阳的话。
“此路不通,之前我派人送给他们三千现大洋,他们拿了钱,转眼就翻脸不认人,可谓无耻之极。”赵富阳气恼道。
“他们是不是嫌钱少?”林毅道。
“三井洋行与缉私队的关系,非同一般,哪怕我送一万大洋给缉私队,他们也不会让我的货物装船运走。”赵富阳气恼道。
“既然缉私队这条路行不通,您就没想过走一走其他门路?”林毅道。
“别提了,我找人打听过,杭州湾码头缉私队,它不属于税警总署,属于军事情报调查统计处,也就是特务处。”
“特务处这帮人手段狠辣,杀人如麻,正常人躲他们都来不及,谁敢和他们搭话?”
赵富阳提起特务处的时候,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特务处就是十恶不赦的恶魔一般。
“世叔,您也别生气了,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或许过不了几天,您这批货就能装船运走。”林毅笑着安慰道。
“希望如此。”
赵富阳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运走这批货,我和玉儿就去南京定居,毕竟南京是首府之地,治安相对而言,应该还不错。”
林毅心里苦笑,南京的治安相对杭州来说更乱,日本人闹事,群众游行,还经常发生坑蒙拐骗的事。
而今,山雨欲来风满楼,哪儿都不安生。
当然,这些话他不会和赵富阳说,毕竟后者只是一名商人。
“对了,你们今天逛街逛的怎么样?”赵富阳消了几分气,想起赵玉和林毅的事,便问道。
“还行,买了几件衣服和首饰。”赵玉轻声道。
林毅一句话也没说。
赵富阳看了他们几眼,心想他们两年轻人一块儿逛街,就没增进一下感情?
现在世道乱哄哄的,他想着早点儿把赵玉给嫁出去,这样他也能放心不少。
“世叔,我还有点儿事,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林毅想着下午还有事,便向赵富阳和赵玉轻轻一点头,转身出去。
赵富阳目送他从正堂离开,直到他的脚步声远去,遂看向赵玉,忙问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还行……比小时候英勇了许多。”赵玉眨着明亮的眼眸,轻声道。
“趁着他这段时间住在咱们家,你和他多走动走动,等时间合适,我再去一趟富阳,与林老爷子把这桩亲事定下来。”赵富阳顿时心情又好了起来,今天他可是头一次从女儿嘴里听到她表扬林毅。
赵玉轻轻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无奈。
后院。
林毅换了身西装,系着领带,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作为一名特工,换装是最基本的常识。
他今天在街上用围巾蒙面,揍了那几个日本浪人,为了不引起必要的麻烦,他已将那条围巾扔到箱子里,在离开杭州之前,他不会再系那条围巾。
下午,四点半左右。
林毅从赵府出来,上了白天开的那辆黑色轿车。
赵家一共有两辆汽车,他开的这辆车,是赵玉的座驾。
他发动车子,往杭州站方向过去。
半小时后,
正阳东路。
一栋大楼门口,门口两侧的石壁上挂着蓝底白字的牌匾:军事情报调查统计局杭州站,门口有四名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岗。
现在是国府当权期间,军情处下属各地方军情站,属于半公开机构。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杭州站斜对面。
车上,林毅戴着一副墨镜,墨镜下的眼神,仔细盯着杭州站大门口。
此刻,门口断断续续有人出来,有男有女,有人穿着军装,也有人穿着中山装。
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穿着中山装,胳膊下夹着公文包,梳了一个大背头,从杭州站门口走出来。
此人叫王安平,一个月前,由军情处情报科调至杭州站,任杭州站情报科中尉副科长。
林毅在军情处期间,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却未说过话。
此番他来找王安平,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王安平由军情处总部调至杭州站,杭州站的高层定然不会信任他。
所以,他打算以此人为突破口,了解杭州站的势力成分。
这时,王安平拦了一辆黄包车,坐着红包车离开。
林毅发动车子,远远的跟在黄包车后面。
王安平是情报人员,警惕性非常高,他见后面有一辆轿车跟踪,便让黄包车师傅走小道。
林毅见黄包车进了小道,便将车子停在街上,下车拦了一辆黄包车跟上去。
王安平坐在黄包车上回头一看,那辆汽车没有跟上,但有一辆黄包车跟在后面。
这让他心中多少有些不安。
他自问来到杭州,从未得罪过人,怎会被人跟踪?
林毅知道王安平已经发现他,而他也并未想藏着掖着,便让黄包车师傅加快速度,追上前面那辆黄包车。
片刻后,林毅追上王安平乘坐的黄包车。
“安平兄,何必这么匆忙?”林毅付了车钱,笑着从黄包车下来。
“是你。”
王安平微微有些惊讶,他认识林毅,行动二科的副组长。
而且,军情处总部给杭州站的电文中,陈述了他特派员的身份。
“安平兄,他乡遇故知,是不是应该下车聊一聊?”林毅淡淡笑道。
王安平心想特派员来到杭州,不去杭州站,却来找自己,到底意欲何为?
他付了车钱,从黄包车走下来,目送黄包车夫离开,缓缓道:“特派员,您怎么跟上我了?”
“安平兄不要担心,林某在街上晃荡,看到安平兄坐黄包车经过,想着来到杭州,怎能不和安平兄叙一叙旧?”林毅笑道。
王安平心想他要是信林毅的话,那才有鬼。
“林特派员,您是几时到的杭州,怎么没有去杭州站?”
林毅淡淡一笑,也不回答他的话,道:“安平兄,从总部调任地方情报站,感觉如何?”
“特派员说笑了,杭州站虽好,但怎能比得上总部?”
王安平讪讪一笑,他要是在总部有背景后台,也不至于被打发到杭州站任情报科副科长。
“安平兄若是想调回总部,林某倒是可以帮得上忙。”林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