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结束一切的，并不是只有哥哥你。”

    拨开抵在自己眉心的黑檀木，男孩儿说着意味不明的话语。

    “还有我的复制体？”

    收起黑檀木和白象牙，路明非面无表情地质问着。

    “很遗憾，我不能回答哥哥你的问题，但有件事情，我希望哥哥你可以知道。”

    “什么事？”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你的话，我并不介意亲手把它给毁掉。”

    男孩儿这样说着，清秀的眉眼里流淌着悲伤。

    “你是哪里来的非主流吗？”

    路明非很久以前在的QQ空间里看过类似的宣言。

    好像是什么，‘你若折了我的翅膀，我定毁了你的天堂’之类的。

    所以路明非没好气地吐槽着。

    可是不知为何，路明非也有些难过了。

    “哥哥你这话太伤人了，虽然我和你表弟同名，可也不代表我和他一样都是非主流吧？”

    男孩儿抱怨着。

    “你叫路鸣泽？”

    “如假包换，童叟无欺。”

    名为路鸣泽的男孩儿，听到路明非叫着他的名字，露出些很受用的微表情来。

    就好像男孩儿真的是路明非的弟弟那样。

    被哥哥叫到名字，自然也会有这样的反应。

    可惜的是，路明非很难将面前和这个优雅的小男孩儿，与身高体重都是百六的路鸣泽联系起来。

    不过也好，胖子有了小男孩儿也有了，再加上路明非这个瘦子就能组团去日本旅游了。

    还挺地狱笑话的。

    “路鸣泽，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觉得路鸣泽应该知道什么，把玩着黑檀木和白象牙的路明非，冷不丁地这样询问着他。

    依照路明非的计划，他会在剧情高潮迭起的时候，从正面者那里抢过扯线木偶的控制权，在辱骂作者打破第四面墙后，用黑檀木和白象牙完成他的谢幕。

    这样的话，无论正面者如何打补丁做补救，都没办法解释路明非这个角色的暴走。

    等待正面者的，或许就只有直接腰斩这个结果。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陈雯雯并不是剧情的重要角色，即便她可以不受世界重启的影响，也还是没办法反抗正面者的意志，宛若扯线木偶表演着既定的剧情。

    路明非不希望陈雯雯在那個舞台上表演着她不喜欢的剧本。

    路明非更不希望陈雯雯喜欢上被别人安排的、不喜欢的人。

    陈雯雯很像她。

    陈雯雯不是她。

    路明非知道的。

    但这也不代表路明非会放弃陈雯雯。

    即便陈雯雯不是她。

    所以路明非决定在这里结束。

    如果还有别的什么措施，路明非绝不会用自己的谢幕，来换取整个棋盘的崩溃倒塌。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路鸣泽似笑非笑。

    “在你这样问的时候，我的要求就没有意义了。”

    路明非百无聊赖地转着枪花。

    “我还是更喜欢以前那个好骗的伱。”

    “以前的我也不好骗。”

    “谁知道呢。”

    路鸣泽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桶爆米花来咔哧咔哧地啃着。

    “是啊，谁知道呢。”

    路明非从路鸣泽怀里的爆米花桶里抓了把放在嘴里面无表情地咀嚼着。

    “没有更好的办法。”

    在兄弟俩啃爆米花的时候，路鸣泽冷不防地这样说着。

    不知真假。

    “这样啊。”

    “所以说，哥哥你真的很厉害。”

    “现在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还是女陪玩都会说的那种套话？”

    “梦话。”

    “行。”

    没多会儿，爆米花桶被兄弟二人吃得见底。

    路鸣泽意犹未尽地吧唧着嘴。

    路明非则很无奈地给他擦嘴。

    自然而然。

    “哥哥，我要走了。”

    “好，小心别被拍花子。”

    “不会的，”路鸣泽无声地笑了笑，“虽然没有更好的办法，可我还是希望哥哥你留下。”

    “还是梦话？”

    “这回是真心话啦，”路鸣泽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待会儿见喽。”

    “待会儿见？”

    “不致辞，我们就是当陪衬的，”徐岩岩说，“群众演员嘛，有工资拿，不干白不干。”

    路鸣泽说的没错，每次和他见面的时候，路明非都像是做梦那样莫名其妙。

    分明刚才还在和路鸣泽寒暄，下个瞬间路明非却又在推进着剧情。

    而且路明非经历过这段剧情。

    就在路鸣泽来之前。

    应该是在那个时候，路鸣泽就已经介入到这个世界了吧。

    路明非不由这样想，往陈雯雯那边看了眼。

    陈雯雯冲路明非微微点头，眼睛明亮清澈。

    还有些许挣扎。

    只可惜女孩儿拼尽全力，也还是没办法从那具扯线木偶脱离。

    “一会儿你站在那个位置致辞，”赵孟华指着银幕前的复印纸说，“就踩在那里，别挡到屏幕，一会儿大屏幕上放大家的合影。”

    赵孟华说的话，和路明非在路鸣泽梦境里听到的差不多。

    这使得路明非怀疑，路鸣泽是和他差不多的同类。

    而且还不是陈雯雯那种角色，路鸣泽的剧情优先级很高。

    就是不知道复制体的路明非给了路鸣泽多少信息。

    希望不要有信息差。

    若有所思，路明非登上舞台。

    如果路鸣泽的预演没错，会有放映机的强光打在路明非的脸上。

    最后再看眼陈雯雯，路明非的黑檀木和白象牙蓄势待发。

    接下来路明非只要复刻之前的操作就好。

    可是路鸣泽那几声哥哥鬼使神差地浮现在路明非脑海。

    我还是希望哥哥你留下。

    这次，路明非终究没有拔出他的剑。

    冷眼旁观。

    徐岩岩和徐淼淼也来到了身边。

    路明非看着陈雯雯，陈雯雯在看赵孟华，眼睛里仿佛蕴着夏夜的露水就要流淌下来。

    陈雯雯和路明非，坐在河边的时候那么忧郁和沉默，这时却不了。

    路明非看得出她眼中的快乐。

    路明非有些搞不明白了，到底哪个陈雯雯才是真的陈雯雯。

    如果路明非真的掀翻棋盘，陈雯雯会感到开心吗？

    路明非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世界忽然变得很安静。

    再等我一会儿就好。

    只有这样的话在谁的心里说着。

    “今天本该是我们文学社聚会，不过我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赵孟华大声说着，“我们马上要分开了，我不想后悔，我想跟陈雯雯说，我喜欢你。”

    在大家的起哄下，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陈雯雯来到台上，脸红得像是天边的红霞。

    好看得紧。

    赵孟华的好兄弟们围着他俩，用典型青春片男配角的语气问，答应不答应答应不答应。

    跟复读机似的。

    路明非看着陈雯雯，看着她的嘴唇和眉眼，倒是颇有些拔剑四顾心茫然。

    是了。

    她不是她。

    路明非在心里这样说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而过了好久，陈雯雯还是没有说出早已写好的台词。

    久到苏晓嫱看不下去，跑到台上来想要把路明非拉走，化好的精致妆容上泪痕零落。

    “走啦。”

    “再等等。”

    “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们两个被他们耍了。”

    “嗯。”

    路明非递给苏晓嫱纸巾。

    苏晓嫱没好气地拍开路明非。

    巨大的声音在放映厅里响起。

    苏晓嫱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还以为练成了什么绝世神功。

    路明非却是无悲无喜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李嘉图，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么？”

    “路明非学弟，我们来接你了。”

    两名天使就这样出现在路明非的世界里。

    她们朝着路明非伸出手。

    这就是所谓的剧情高潮吗？

    路明非这样想着，一步一步地朝着更高的舞台走去。

    黑檀木和白象牙被握在手中。

    再等一会儿就好。

    路明非这样想着。

    身后响起脚步声。

    像是在追寻着路明非的身影。

    又像是在追寻着别的什么人。

    和她很像的那个人。

    “对不起，让你等太久了。”

    从木偶里挣脱出来，女孩儿倔强地拥抱她喜欢的人。

    如果要有人谢幕的话，女孩儿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而不是路明非。

    “现在的我，有没有接近些和我很像的那个人呢？”

    女孩儿浅浅地笑着。

    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