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星辰高塔的光芒近乎都要熄灭了，【神之眼】的唤醒却还没有完成。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知识之书几乎都以为主人要失败了，没想到却在最后一刻看到主人从星辰钟塔中走了出来。

    【神之眼】的光芒在梦境中闪烁，它已经被完全唤醒了，这是主人唤醒的第三颗巨星辰，从这一刻开始，主人已经拥有了7份根本源的强度。

    “主人，你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失败了……您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会这么久？”

    知识之书激动地翻动书页，跳上罗德的肩膀，不断用书页触碰他的脸颊，以此确定星辰的力量在主人的灵魂中闪动。

    罗德笑着拎起书背将它拿开。

    “出现了一点小意外，但我用无与伦比的智慧解决了它，不用担心。”

    虽是这样说，但他还是将梦境中所遇到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知识之书。

    尤其是幻境中那奇怪的隔膜感。

    知识之书跳了下来，靠在罗德的脚边，无意识地翻动着书页。

    “主人，星辰钟塔的幻境是非常特殊的，不能简单地将它视为一种幻觉，它是时空的碎片，岁月的残痕，曾经意志的无穷回响……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星辰钟塔无法完整地重现至高准王和最强圣火的力量，他们的力量太强大了，已经无限接近于神，所以您才有那种奇怪的不适感。”

    罗德点点头，也没有在意，只要能唤醒星辰就行了。

    知识之书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至于幻境的扭曲，我有一种感觉，这是黑雾的某种恶化，它试图影响整个时光长河，将一切人类的胜利扭向失败，将本以渐微的火，拖向深渊。”

    罗德心中一沉，不知不觉间，他又有了一种奇异的紧迫感。

    “我要赶紧去收回梦境的碎片。”

    罗德心想。

    “等到特罗里安中再诞生几位半王级以上的强者，我就可以去另一处始祖墓地，找巨人王奥米尔了。”

    思绪一定，他便直接离开了梦境。

    王城。

    当罗德再度睁开眼睛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二个钟时。

    他已经从第一天的午时，来到了第二天的晨时。

    这时间跨度之长，足够特罗里安的防线崩溃三次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第一时间唤醒【神之眼】，而是选择寻求圣隆德的援助。

    毫无疑问，这个抉择是无比正确的。

    “嘿，我的智慧似乎也随着我的力量而成长了。”

    罗德站起身，走出房间，正要离开王城时，迎面却碰见了莱茵。

    围绕在他身边的水波状灵能已经散开，他清晰看到了他的面容，那是一张略有沧桑但依然充满锐气的脸，眉宇如剑，脸颊如削，有一头奇异飘散的灰发，身穿淡白色的铠甲，没有武器，但他双手上的手铠却极为狰狞而显眼。

    “这应该就是他的灵魂武器。”

    罗德心想，注意到了他的手铠上淡淡的灵魂波纹。

    人偶在梦境中说道：“主人，他刚刚从东线归来，在您唤醒星辰时，特罗里安又经历了三轮袭击，分别来自东，东南，和西南，总计超过1万的黑雾共生体和32头黑雾化身袭击了我们，莱茵一人独守两线，泰罗、奥丽薇亚、暗月和诸多君王守住了另一线。”

    在罗德回到梦境中前，他早已召唤出幻影，让人偶附身其上，协助王城军战部指挥。

    在人魔之战中，大林和军战部诸人，就已知道罗德的幻影拥有无比强悍的指挥能力和令他们望尘莫及的智慧，还有敏锐到可怕的直觉，所以，每个人都非常信任它，所有的战况都交给它处理，他们只做协作和辅助工作。

    这种方式极为便利，人偶不仅可以发挥出它的全部能力，罗德还能瞬时知晓整个局势，方便他作出下一步的判断。

    “莱茵阁下。”

    罗德礼貌地欠身行礼。

    “真是幸苦您了，特罗里安决不会忘记您的荣耀。”

    莱茵神色严肃，锐利的眼神看着罗德，片刻之后才说道：“罗德阁下，你变强了。”

    罗德惊讶地问：“您察觉到了？”

    莱茵微微頜首：“我一回来就感知到王城中出现了新的扰动，就在刚刚，过来一看，果然是你，只是一天的时间，你掌控的根本源，从5份暴增到7份，您的根本灵能强度，从1500万千刻，暴增到接近2000万千刻，这样的成长速度，在圣隆德中也是罕见的。”

    罗德笑道：“人类之生就是这样的，我经常会在睡一觉后突然变强，也许，我的能力就是睡觉能变强。”

    莱茵淡淡笑了笑，他的神色看上去有些耐人寻味。

    “罗德阁下，我听青羽陛下说，您要出行？”

    罗德点点头，他早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青羽，除了人偶的幻影外，他还留了几个幻影在王城，如果发生了意外情况，他又不方便回来，可以将力量投射这些幻影中。

    不得不说，【风之幻影】的这个能力实在是太好用了。

    罗德以前总是想用多重影分身的方式战斗，这是完全的误区，幻影需要他本人操纵，也需要他的灵魂来支撑灵能的消耗，这样分心之下，发挥出的战力还不如一个人。

    将幻影当作降临的容器，才是正确的使用方式。

    莱茵问：“为什么？在永夜中深入黑暗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罗德沉声说：“这关系到我的晋升，我需要在黑暗中寻回我失落的……呃，力量。”

    莱茵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轻叹道：“真是难以想象，你真是太特殊了，比我们过去所有见过的人类之生都要特殊，或许，这就是你被称为黑色饭桶的原因。”

    罗德微微皱起眉头，他感觉到，莱茵的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似乎意有所指。

    莱茵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淡淡的微笑，那笑容让他的锋锐变得柔和，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特罗里安的第一骑士阿兰。

    在人魔之战前，阿兰早已出发去寻找神石和通往主大陆的道路，在数个月以前就和特罗里安中断了联系，一直没有恢复。

    现在，永夜已经降临，阿兰的处境变得极为危险，但特罗里安用尽所有手段，也没有找到阿兰。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救援已经不可能，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他们的第一骑士能平安回来。

    “罗德阁下。”

    莱茵的声音惊醒了陷入沉思的罗德。

    “在不久之后，圣隆德的正式援助就将到来，我相信，在那个时候，特罗里安就将彻底摆脱永夜的威胁，届时，我希望你能作为特罗里安的代表，随我返回圣隆德。”

    罗德微微一惊，他还没有想到那么远，莱茵的建议在他的意料之外。

    但转念一想，他又发现这个建议是无比合理的。

    只要他抵达圣隆德，就能接触另一个圣火，这样的话，他的【灵舟】传送门，不就可以在两个圣火祭祀场之间使用了？

    有了传送门，这超过11万千码的遥远距离，就不再是他们的阻碍了，那恐怖无比的黑域，也无法阻挡他们了，两个王国之间，可以无阻碍交流，圣隆德可以不用再冒巨大的风险，直接就能支援特罗里安。

    莱茵曾经告诉过他，圣隆德和特罗里安之间的阻碍是非常可怖的。

    一片充满了最初黑雾的巨大黑域斩断了他们的通路，那是连源初强者都不愿意轻易涉足的区域，他的到来，是付出了巨大代价的，他们的预言之城，甚至为此中断了大预言，就是为了给他找到一条安全的道路。

    而这条预言中的道路也只能使用一次。

    黑域的环境瞬息万变，曾经安全的路，很可能下一刻就变得无比危险，而如果要绕过黑域，那距离就远多了，很可能要超过20万千码。

    要知道，11万千码，只是两点之间的直线距离。

    在这种情况下，传送门的意义就显得无比重要。

    圣隆德的支援者不仅可以立刻抵达，他们的物资，也可以不再受到空间和距离的限制，无限向特罗里安中倾斜。

    在这种援助的力度下，特罗里安的崛起将更猛更快。

    不只如此，罗德甚至还可以建立和亚诺的联系，要知道，亚诺距离特罗里安，也有接近10万千码，和圣隆德之间的距离，更是超过了20万千码。

    听到罗德的想法后，莱茵微笑道：“罗德阁下，你的智慧真是无与伦比，但你弄错了一点，我们和亚诺的距离远比你想象的更遥远，我们和特罗里安之间，只隔着一部分黑域，我们和亚诺之间，却隔着半个主大陆，如果正常行走，亚诺需要绕到40万千码的距离，才能抵达圣隆德。”

    “这样遥远的距离，使我们和亚诺的每一次联系，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最初的黑雾，完全畸化了灵能的传讯，因此，我们一般一年才能有一次联系，在特殊情况下，甚至2到3年才有一次联系。”

    “但有了你就不一样了，在跨越传送门时，我感觉到，这是一种超出常理的空间跨越，虽然只是3000千码的距离，但它无视一切阻碍，不受黑雾影响，是真正意义上的空间迁跃，我简直无法想象，这样强大的能力，竟然只是你诸多源律中的一份。”

    罗德微微一笑，他知道，虽然【灵舟】只是普通星辰，但它和巨星辰一样，同样来自于那些至高的强者。

    它的灵能虽然弱小，但它的能力却一点也不弱小。

    【直达星空彼岸】，或许不仅仅只是【灵舟】中的一句描述。

    “我知道了，我很期待那一天。”罗德笑着说。

    莱茵的眼中也充满了期待了光芒。

    对他来说，除了对亚诺之王的期待，他很少有这样的期待。

    或许，这就是人类的明天。

    以罗德为纽带。

    “罗德阁下。”

    莱茵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着升起的太阳，“在寻找的过程中，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罗德微笑道：“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和你说的。”

    莱茵伸出手：“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就像两个文明拥抱在了一起。

    我们都有美好的明天。

    这一刻，两个人脑海中浮现出了同样的想法。

    ——

    ——

    梦境碎片的位置并不算远。

    根据天球之钟的显示，它应该就在黑暗大平原的深处，一处被浓重的黑雾遮蔽的戈壁中。

    直线距离大约在1万千码左右。

    当然，对以前的特罗里安来说，这是一个十分遥远的距离，是属于“黑暗世界的极深处”。

    但在取得和圣隆德联系之后，他听到的，述说的，都是几十万千码。

    在这样的对比下，1万千码显得并不遥远了。

    事实上，如果没有黑雾的阻碍，罗德架起灵舟全力赶路，最多半个钟时，他就能赶到。

    但是，黑雾对速度的阻碍是极为巨大的，越浓重的黑雾越是如此。

    因为速度越快，撞击的黑雾就越多，受到的侵蚀超过一定限度，连火也会熄灭。

    所以，决定一位强者在黑雾中的移动速度，其实是自身防护的强度。

    也不怪莱茵从圣隆德赶到特罗里安，耗费了他绝大多数的灵能。

    在唤醒了【鲜红之泪】后，罗德就拥有了能够直接防护黑雾侵蚀的能力，它以灵能为支撑，输入的灵能越大，防护的效果越强。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罗德出行，既不带红色泪石，也不带提灯或守护之火。

    但这一次不一样，为了谨慎起见，罗德还是带上了一盏装有守护之火的提灯。

    果然，在他深入黑暗大平原之后，黑雾的浓度急剧上升，很快就抵达到源之黑雾的程度，而这并不是终点，源之黑雾之间的强度也有巨大的差别。

    根据莱茵所说，越古老的黑雾越强大，最初的黑雾甚至可以熄灭圣火，就连源初强者踏入其中也会殒落。

    罗德虽然没有遇到那样恐怖的黑雾，但他也明显地感觉到身边的空间正逐渐变得更加深沉、更加黑暗。

    真正的、没有稀释过的黑雾，就是如同空间一般的黑暗。

    它们的扩散，就像在空间中扣下一块，将其染黑。

    而此刻，罗德就如同飞行在宇宙的深处，黑暗的空间完全笼罩住了他，一种极为恐怖的扭曲力量正在不停地侵蚀他的防护红光。

    很快，罗德就发现【鲜红之泪】快要扛不住了。

    他必须注入全部灵能才能阻止黑雾的侵蚀，但这样一来，他就没办法飞行。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从梦境中拿出装有守护之火的提灯。

    在火光照亮他的一瞬间，罗德感觉到那无穷的压力瞬间消失了，虽然火光无法蔓延出他的体表半分，但在它的加持下，【鲜红之泪】的红光大幅度增强了。

    罗德感觉他只需要十分之一的灵能，就能顶住黑雾的侵蚀。

    “这就是火吗？”

    罗德第一次这样深刻地认识到它存在的意义。

    所有对抗黑雾的手段，都没有它十分之一有效。

    知识之书轻声说：“或许，这就是火之纪元取代了远古纪元的原因吧。”

    罗德点点头，将提灯挂在腰间。

    在守护之火和【鲜红之泪】的防护下，他再次提高速度，向目标赶去。

    1天之后。

    罗德终于来到了“天球之钟”所显示的坐标。

    环视一圈，灵魂之眼的视距不到100码，无尽的黑暗笼罩了一切，但却并不能阻断他和梦境碎片的联系。

    “就在这里。”

    知识之书大喊道。

    “除了特殊的屏蔽，没有东西能阻挡梦境和梦境碎片之间的感应！”

    罗德感受着灵魂中的呼唤，向那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