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教授的反应很快，在格温说出“我的”一词时就猜到了少女所指。

    如果要说这件事上他雷蒙德·徐大公无私，那是不正确的——如同自己之前的所有情感一般，冥冥中仿佛知道自己对格温·斯黛西存有“禁忌之情”的教授，先入为主地将自己的私心定义做老师对学生的爱护。

    也由此，他更多地用其他原因解释，或者说，掩盖自己的私心和私情：

    “不算是专门为你想的，只是整个计划被定下后恰好碰上这样一个时候。”教授字斟句酌地回答，“我想，这正好可以帮到你。”

    “可你为什么不说？”听见雷蒙德如此解释，格温却并没有就此罢休，甚至一时之间有些委屈：

    “我在那里向你寻求解决办法的时候，你又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这件事只是碰巧你有关，我也不是先知，怎么可能专门为你提前设计准备的。”教授语滞，但旋即又巧妙地堵上了格温的嘴：“更何况，这个项目在公布之前也算是商业机密。”

    教授公事公办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敷衍的回答让伶牙俐齿的格温·斯黛西也觉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半晌，少女才挤出一句“好吧”作为对教授的回复。

    她本想借此对雷蒙德发难，可却没想到往日里总是善于倾听且耐心的教授，今日却显得愈加有威压感。

    可……这好像，就是她自己要求的——

    在课堂上、校园里，雷蒙德·徐不能把她格温·斯黛西当做朋友吗？

    敏锐地察觉到教授有些生气之后，格温小心地噤了声——往日里她可不会这样在乎别人的感受——

    格温·斯黛西的一大缺点就在于，她往往只要求别人懂自己，从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照顾考虑到了别人。

    “你帮了乔纳森·斯图亚特先生的忙？”雷蒙德用余光瞥了一眼抱着书在自己身旁乖巧走着的少女，一时间也不适应两人之间一下子冰冷下来的气氛和骤然拉远的距离，尝试用转换话题的办法作以缓和。

    “乔纳森·斯图亚特？”把业余时间全部投入到超级英雄事业上，并不怎么观看电视节目的格温坦率地流露出迷茫，“我每天都帮很多人，你说哪一个？”

    “你不看脱口秀的吗？”这下子倒轮到雷蒙德震惊了，“乔纳森·斯图亚特，他几乎称得上脱口秀这个类型的节目在世的上帝了。”

    “呃……”有些难堪的少女将目光撇向一边，斜斜地抿着嘴试图吹起自己的刘海，“没听过。”

    “好吧，这不重要。”雷蒙德摇了摇头，“重要的是，你知道他正在跟进什么事吗？”

    格温还真的有些讨厌雷蒙德这故弄玄虚、卖关子的习惯，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情绪的出口一般，连同着刚刚被雷蒙德一句话堵塞回去的憋闷与难堪一起，金发少女转过头去，用左侧垂下来的、带着粉色挑染的头发遮住了自己的脸。

    “啊……”教授看向格温，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卖关子是一种多么恶劣的行为。但抹不开面子，最终只能尴尬地说：“金发搭配粉色挑染，挺好看的。”

    闻言，格温略微把头往回转了一些，将侧脸多露出来了些，也不知道是在炫耀自己的新发型还是什么。

    教授长出一口气，解释道：“乔纳森·斯图亚特在关注到911事件中因工受伤的消防员后，发现世贸双子塔建筑所用的石棉材料，在火焰中产生了有毒物质，这导致数千名参与救援工作的消防员和志愿者因此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肺部疾病，包括但不限于哮喘、慢性阻塞性肺病、睡眠呼吸暂停……”

    格温回过头来，少女拧起眉头，她可不想听到救人的英雄因自己的英勇行为而落下什么病症。

    教授叹了口气，继续道：“以及肺癌、皮肤癌、甲状腺癌……”

    “消防员……”格温试探性地询问，“联邦应该有帮助他们吧？”

    “是有。”雷蒙德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对此事的遗憾，就算他觉得911是帝国干涉中东的罪有应得，被飞机撞在身上的基金经理们死得得其所哉。

    但在这场袭击中无辜死去的普通人，乃至为救人落下一身伤残或者死去的消防员、志愿者和警察，他们只是普通人，他们并不该有这样的结局。

    “但联邦拨出的援助基金少得可怜，且只能延续到2015年，在2015年后，这些已经失去了工作甚至失去了工作能力的可怜人们将失去所有的生活来源，那时等着他们的也只有死亡而已……”

    格温有些难过地低下头去，蜘蛛女侠本能地觉得这些曾经的英雄不该落得如此的下场，但她又觉得自己有些无力——自己在联邦政府内又能说得上什么话呢？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教授用更精确的语言形容出格温想说但又说不出口的感受，“所以……”

    雷蒙德停下脚步，颇为凝重地看着自己身旁长身玉立着的格温·斯黛西，教授的目光直视着少女漂亮的蓝瞳：“你也是，知道吗？”

    “什么？”格温避开雷蒙德的目光，她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烫，还好暗沉下来的天色将这一切悄悄掩盖。

    “做有些事的时候，多注意点自己。”雷蒙德把语速放的很慢，他要确认格温听清了自己的话，“我的家乡有句话，叫‘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伱现在和‘达’还有不少距离，所以做有些事情的时候，注意保护好自己。”

    格温·斯黛西到底是没全部听懂雷蒙德·徐话语中透露出的担心，少女只懂了最后一句“注意保护好自己”。

    格温·斯黛西刚刚因为自己生硬地拉远了与雷蒙德·徐的关系而显得有些担心忧虑，但教授这句话又让她感觉有些莫名地开心。

    “我知道啦！”

    在雷蒙德的摇头与叹气中，格温满心以为自己懂了他所说的全部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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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尔逊·菲斯克叹了口气，他伸手关闭了正播放着现代歌剧的留声机，有些疲惫地坐在自己宽大的椅子上。金并并不抬眼，他嘴中的雪茄忽明忽暗。黑帮大佬正静静地听着面前人的汇报。

    “……总而言之，我们在政府内的朋友们认为，相比奥巴代亚·斯坦，手腕灵活、显得更熟悉联邦官僚规则的雷蒙德·徐是一個更可交易和合作的对象，他们同时也建议我们尝试和徐接触，现在的他急需要各方势力的支持，以帮他稳定斯塔克工业的内部局势……”

    金并打断汇报：“我要的不是建议合作，我要的是他能不能、愿不愿意和我们合作。”

    手下有些尴尬地收起自己手中的汇报文件，尽管华府官僚们大约已经猜到了格温·斯黛西的幽灵蜘蛛侠身份，并且从徐教授的新实习生名单、和蜘蛛侠那套全新的科技战衣上推出雷蒙德正在帮助格温，但这种堪称底牌的机密情报，到底也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

    “有传闻说，雷蒙德·徐和那位蜘蛛小姐有关系。”虽然拿不到确实的情报，但金并的威名还是能让他得到些似是而非的信息。

    威尔逊·菲斯克以挑眉回应这条消息带给自己的惊讶，他早已从格温的多次骚扰行动中得知幽灵蜘蛛侠决不可能和他同流合污……但，蜘蛛侠毕竟只是蜘蛛侠，不是每个人都有格温·斯黛西那有时让人厌恶的迂腐的正义感。

    “那这位教授倒是值得好好打打交道。”金并将自己抽了一半的雪茄按在烟灰缸里，发烫的烟灰溅在男人的手指上，可他竟然丝毫不觉得疼痛。

    “对了。”将雪茄熄灭后，金并抬起头，“退役军人医院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们把他打晕之后扔进了铁桶里，按您的要求灌上了水泥，然后沉进上纽约湾了。”手下像是在汇报“我洗完了衣服”、“我取来了披萨”一般，汇报了一下布鲁克林退役军人医疗中心药房主管的命运。

    金并这次甚至都没有动一下眉头，或者说，他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只是毫无感情地问：“我问你的是事情怎么样了，不是人怎么样了。”

    手下略微有些尴尬，他赶忙回答：“没人再敢阻拦实验了，我们已经给第一批试验品接种了，头一天观察没什么特殊情况发生，不过有个在阿富汗丢掉了一条腿和一只胳膊的家伙已经死了。”

    金并的眉头向内拧了些，对他来说，这个消息可远比死了个把医院主管的消息更加重要。

    自从第二次世界大战，史蒂夫·罗杰斯的人体实验成功后，过去的六七十年中，不断有人尝试重现当年的结果，只要能够成功，就可以打造出一支全部由强化人组成的军队。

    撒迪厄斯·罗斯现在也是这些实验组织者中的一员，当他成功见识到班纳博士的实验成果后，除了在辐射方面继续努力之外，药物实验自然也是投资的重点。而且，罗斯决定恪守美利坚合众国的传统，将流浪汉和退伍军人拿去作为试验品，测试这些可能连合法的动物实验都没法通过的药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