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骑在战马上，凝视着前方的沈阳城。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沈阳的明军十分谨慎，并没有选择利用骑兵出击冲垮八旗的楯车。

    这也预示着本次他们的进攻可能很难取得啥进展。

    后金不是大明，没有绝对的把握他是绝对不会选择强攻沈阳这种防御完备大型城池。

    之前小小的清河堡，镶红旗都付出了将近四千人的代价，更何况是这高大的沈阳城。

    此时皇太极悄悄地走到了努尔哈赤的身边说道：“启禀大汗，刚收到清河路的消息，鸦鹘关前的3个牛录正红旗去向不明，有可能被明军歼灭了，岳托已经加派哨骑侦查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努尔哈赤脸色一沉，鸦鹘关的明军一直都龟缩防守，现在居然主动出击了。难道明军是想断自己的后路不成？不过好在辽东边墙有多个缺口可以出关，明军困不住自己；而且有岳托留守清河堡，料想明军也掀不起啥大风浪。

    然后皇太极又说道：“根据情报，大明内地几支增援部队已经抵达了山海关附近，用不了几天就会到达辽东。”

    努尔哈赤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四贝勒辛苦了，情报传递的很及时，传令各旗抓紧对沈阳周边地区的掠夺，可能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此刻努尔哈赤心里多少有些后悔，原本想趁着大明在辽东虚弱不堪，一举打开局面。

    终究还是小看了大明，虽然轻松的击溃了西北两路明军五万人，但之后深入辽东的战斗伤亡颇大，明显是得不偿失。

    此时沈阳城外明金双方的弓箭手正在互射，虽然明军有城墙居高临下的优势，不过也拿后金的楯车无可奈何。

    大多数箭支都被楯车前方的盾牌给挡住了，真正射中后方八旗兵的很少。

    后金的羽箭不断抛射到城墙之上，也给明军造成了一些伤亡。

    李如柏和杨镐好歹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对此还是比较适应的。

    汪可受同周永春这两个文官，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虽然不少盾牌兵已经档在了他们身前，但城上零星中箭士兵的惨叫声，还是让他们感到很不适应。

    尤其是一支羽箭几乎是贴着周永春脸射到了后面的柱子上，着实把他给吓的不轻。

    不过他们也明白此刻自己不能露怯，还是坚持在城楼上硬撑着。

    见二人这副胆颤心惊的模样，杨镐也着实有些不忍，于是说道：“建虏暂时也没有攻城的迹象，若是我们几人都在城楼之上，让城中的奸细趁机钻了空子那可就不好了。”

    此时二人感激的看着杨镐，汪可受说道：“杨经略所言极是，这里就交给二位了，我同周巡抚尚有不少要务需要处理，就先行告退了。”

    其实杨镐这时候心里也没有底，他轻声问道：“李总兵，若是建虏全力攻城，沈阳城能够坚持多久？”

    李如柏说道：“大帅放心，沈阳城外围还有精心准备的几道壕沟，加上大量火炮拖上建虏几天不成问题。”

    “再不济还有我李家一千重甲步兵在，即使建虏攻上城头，我们也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见李如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杨镐也就安心了。

    在清河堡李献忠曾经亲口向他保证过，最多坚守五天，建虏必定退兵！

    别看建虏闹出的阵仗不小，足足数百部楯车，出动了七八千人。很明显他们只是在佯攻，并没有全力攻城，这点杨镐还是看得一清二楚地。

    不过李如柏还是决定要给这些建虏一点教训。

    很快十几门虎蹲炮就被推了出来，经过简单的射距调整后，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随着炮手的火把落下，城头的火炮喷出了阵阵火焰，一发发炮弹越过楯车，直接在后方的人群中炸开；无数铅子射出，击穿了八旗的重布甲。

    炮击过后敌军的阵地上一片狼藉，空气中散发着一股硫磺和血腥气交融的味道。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人，不少人并没有当场毙命，而是痛苦的在地上不停的翻滚哀嚎！

    这使得敌军的士气大跌！

    此时李如柏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说道：“这些建虏以为在七十步外，我们的火铳打不到，就奈何不了他们了？”

    “简直是可笑至极！”

    见到虎蹲炮的炮击很有效，城上的明军也是士气大振；炮手们麻利地清理炮膛，装填火药和弹子，很快就发出了第二轮炮击。

    此时连一向主战的代善也着急了，说道：“大汗，明军火炮犀利，两黄旗的勇士们伤亡惨重，这沈阳城怕是拿不下了，还是撤吧。”

    随着一声低沉的号角响起，那些躲在楯车后面的八旗兵如蒙大赦，很快就丢弃了楯车，如潮水般退去。

    城上的明军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此时杨镐手中尚有三千精锐骑兵，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骑兵出城趁势掩杀后金的败兵一定可以扩大战果。

    不过理智很快让他放弃了这個想法，毕竟沈阳城外还有数万建虏骑兵。此时出击过于冒险，搞不好中了建虏的诱敌之计。

    还是安安稳稳地守住城池，利用自己火器的优势不断杀伤建虏最为保险。

    幸亏刚才那两老家伙被自己弄下城去了，不然此刻肯定要在自己耳边嚷嚷着乘胜追击扩大战果，搞不好还会给自己按上一个“畏敌如虎，坐失良机，放虏归山”的罪名。

    战场的的硝烟尚未散尽，满是建虏遗弃的楯车，还有约两百具穿着黄色铠甲的尸体。

    虽然兵力损失并不大，但是对他们的士气打击很大。此刻沈阳城明军士气高昂，只要自己不冒险出击，建虏想要攻下沈阳已经是不可能了。

    另一边八旗兵很快回到了大营之中，很显然他们这次诱敌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了，无论是沈阳的明军，还是辽阳的明军都没有出城的意思。

    周边的劫掠也不顺利，虽然他们扩大了搜索范围，但也仅仅掳到了三万多人和少量的牲口以及粮食。

    正当众人还在商议，接下来该如何应变之时，一匹快马飞驰入营。

    很快这位信使被带到了中军大帐，他平顺了一下自己的气息说道：“启禀大汗，明军数千骑已经杀出鸦鹘关，歼灭了我们留在鸦鹘关外的正红旗。”

    此言一出，帐中直接炸锅了，尤其是代善，这说明他留在鸦鹘关附近的十个牛录已经报销了。

    信使接着说道：“明军已经直扑赫图阿拉城下，还请大汗赶紧回师！”

    尽管此时努尔哈赤表面上依旧镇定，但内心却是五味杂陈。他明白明军做的事情其实和他们是一样的，都是互偷老窝。

    如果他不及时回防，估计建州附近的寨子，据点就会被明军扫荡一空。

    大明家底丰厚，经得起折腾，大金则不一样；包衣可以再抓，但是旗丁人数稀少，一旦损失了，短期内难以补充。

    况且大明已经有了防备，自己在沈阳周边的劫掠收获也很有限。

    尽管心有不甘，但此时他也只能无奈地选择退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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