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年代,从小酒馆公方经理开始:正文卷 第八十九章 龙王庙
1950年,永定门作为外城最大、最重要的城门,因为货物的运输需求,瓮城的城墙遭到拆除,只留下箭楼和城门楼子。
城门楼子的两侧还有几间一层的房子,看起来像是仓库的样子。
范金友骑着最开始那辆,没有后车框的自行车,出永定门走永定桥上过了南护城河。
过了护城河,可以看到城外笔直的大道两侧,建着一些破落土房。
永定门位于京城南部,是外城的正门。
城外住的,都是生活困难的老百姓,而且住户并不稠密,人烟稀少所以住宅相对集中,荒凉的聚拢在城门外,与城内是天壤之别。
城外,除了一条出城大道,其他道路都很狭窄,还都是坑吧的土路。
出城大道东侧地名叫桃园。临街有饭馆,商店,做衣服的。
出城大道西侧就属于永定门外的关厢了。(地名关厢:以瓮城为为基点,向外扩张1500米,也就是3里地以内的区域。)
关厢一般都是与城门在一条水平线上,正东正西、正南正北的走向。
可永定门外的关厢与其他城门的关厢不同,并没有正对着城门,而是在城门西边偏离了150米。
范金友进了关厢,还要接着往西走,龙王庙在关厢西边300米左右的位置。
路上人影窜动,除了范金友,还有很多农户打扮的人,也在这条从关厢通往龙王庙的小路上。
他们见着骑车的范金友,会停下脚步,拎着手上的篮子,主动退到道路的一边,等范金友过去之后才会接着朝前走。
这些城市周边的村里人,穿着的是手工缝制的粗布衣裤,与机制布的区别很明显。
并且他们的衣服裤子上都是补丁摞补丁,深色衣服被洗得变了色,打的补丁青一块、白一块。
他们看到骑着自行车的范金友,眼中先是露出羡慕和向往,等范金友走近后又变成了自卑和担忧。
从这些村民身上,范金友才知道,像白盆窑乡那种能让村民们穿着得体的富裕村,是个例、特例。
想想也是,连所有人的吃饭都没解决呢,着装问题自然要往后放一放。
就在范金友还在感叹农村的居民生活不易时,前方出现了一片断壁残垣的建筑群落。
龙王庙到了!
这间范金友也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破庙,经历了十多年的战火摧残,没人修补的院墙就剩下半截了。
范金友沿着院墙转了一圈,估测出龙王庙的面积应该是3500平方左右。而且从外在的格局来看,龙王庙应该是东西走向的三进院设计。
农户进出这里,走的都是龙王庙正门。其实,他们完全可以从断墙或者是墙洞里进庙。
走正门,是他们对龙王庙的尊重。
范金友侦查完地形后,找了一面断墙,推车走了进去。
从位置来看,范金友应该是直接越过第一个院子,来到了龙王庙的中院里面。
用来供奉龙王龙母的正殿,只剩下两片墙面,顶上的瓦片也只剩三分之一。
两处偏殿还要更惨一些,两间房子凑一块都找不出一片完整的墙。
摆摊的人们围着院内坐成一圈,大字不识的农户不需要有人组织,大家非常自觉的井然有序。
范金友在里面走了一圈,没看到有卖富强粉的,就连卖标准粉的都只有一个摊位,并且卖的数量还不到10斤。
他又跑到前院看了一圈,前院和中院卖的东西差不多,就是少了那个卖面粉袋的摊位。
龙王庙里的摊位,大部分是破旧的衣服,小部分是鸡蛋、家禽蔬菜之类的农产品。
龙王庙黑市的市场,很明显是为南城的贫民和城外村民相互交换物资准备的。
当他准备再去后院看看的时候,这才发现从中院前往后院的道路,被各种障碍物堵住了。从障碍物整齐的排列来看,应该是有人刻意为之。
范金友站在障碍物前,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收获。与热闹的前院和中院相比,后院完全没有一点声音。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在龙王庙里逛了一圈都没找到有人收粮食,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后院了。
他从中院的断墙处推车出来,然后绕到后院去。在这里,他果然有了新的发现。
后院的院墙很完整,范金友没有找到一个空洞。而且,在后院的墙壁上,还立着一道双开门。
范金友在四周打量了一圈,发现周围没有人后,他迅速从仙岛里取出一袋50斤的标准粉,架在车梁上。
确定面粉保持平衡不会掉下来后,他才推着车走到双开门边上,敲响了这扇后门。
敲了三下门,等了几秒,他还是没有听到屋内有什么动静。于是他不甘心的又敲了三下门,这才听到屋内好像有人在走动。
又过了几秒,门总算是有了活动的迹象,从里到外晃动起来。
门打开后,门内露出一张神似牛头梗的狗脸,就是那种大长脸配上眯眯眼。
狗脸男子见到门口敲门的,是一個他从没见过的陌生人,所以他只开了一道门缝,便警惕的小声问道:
“你找谁?”
范金友让出一个身位,将身后的自行车露了出来,他拍了拍车架上的面粉袋,低声说道:
“来卖面粉的,洪七爷在吗?”
狗脸男子听到范金友的回答,想了想后又问道:
“你是打哪来的?朝阳门西直门?还是崇文门?”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是在哪遇到洪七爷的。
范金友听到这个问题,能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是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在西直门和崇文门都碰上洪七爷了。
他犹豫了下,停顿了两秒后说道:
“我在崇文门和西直门都遇到红七爷了,他从我这儿买了两袋粮食。”
“他还和我说,永定门外的龙王庙可以大量收粮食,所以我过来看看。”
“不知道洪七爷说的是不是这里?”
狗脸男子听到范金有的话,从屋内走出来,在屋外扫视一圈后,见范金友还站在原地,催促说道:
“这位爷,别在外面杵着了,咱们赶紧进去吧!”
狗脸男子把两扇门都推开了,示意范金友把车推到屋里去。
等到他和范金友都进到了屋里,狗脸男子立马给门上了三道门栓。
做完这一切,狗脸男子才放松下来,对着范金友说道:
“这位爷,你也别怪我怠慢您。不瞒您说哈,我晚上在这守了好几个月了,您是第一个找到这儿来卖粮食的主!”
范金友没想到,洪七爷一副见人就说龙王庙的架势,到头来竟然没有一个人来这里卖粮食。他好奇的问道:
“怎么?这里从来没有人过来卖粮食吗?你们洪七爷应该对不少人说过这里吧,除了我就没人来过?”
狗脸男子听范金友这么说,连忙摇摇头,解释道:
“您误会了!七爷只对三个人说过这儿的位置。”
“他都吩咐我了!七爷称呼您为‘麻袋’,因为您卖粮食用的麻袋,就不是咱BJ麻袋厂产的,很好认的。”
“要不是看到您的粮食袋子,我也认不出来您啊,不会放您进来的。”
“话说回来,您今天只卖这一袋50斤的面粉吗?”
范金友听明白了,这洪七爷有一手识人的本事,那句‘永定门外龙王庙’是针对大客户的。
这位洪七爷还按照每个人的外在特征,编了一组代号,方便手下的人分辨。
不过他今天是来趟路的,还是正事要紧,没在称号的事情上多说什么,也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买卖的事儿你能做主吗?”
狗脸男子拍着胸脯,眯着眼笑道:
“100斤以下的,我就能做主收了。您要是想成百上千斤的在这卖,那就只能明天再跑一趟了。”
这话听起来,带着一股未卜先知的意思。很明显,洪七爷猜到了就算有人过来卖粮食,第一笔交易也不会有多大的批量,都是过来探路的。
只有到了第二次,交易的数量才会慢慢大起来,需要洪七爷本人出场参与。
范金友把自行车斜靠在墙上,取下面粉袋子递了出去,说道:
“你们这收粮食都是什么价啊?”
狗脸男子朝范金友走近几步,接过面粉袋拎了拎重量后,小声说道:
“您这50斤的标准粉,按照昨天的黑市收购价,一斤面粉1毛7带粮票,不带粮票一斤3毛7。”
“如果您一次性要卖500斤以上的粮食,这价格就得按批发价走了,我们担着风险,也得多挣点不是?”
范金友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而是接着问道:
“批发价是多少?”
狗脸男子把面粉袋放到屋内的桌上,回复道:
“带粮票1斤1毛4,不带粮票1斤3毛5。”
范金友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这个价格不算太低,他可以接受。一次性收大量的粮食,确实有很高的风险,让人家多赚点也正常。
他没有讨价还价,知道价格后,又接着问起另一个他关心的问题:
“你们一次能收多少粮食?我要出的粮食,量可是很大的哦!”
狗脸男子听了这话面不改色,平静的说道:
“那得看您要多少粮票了,如果您不要粮票,您运过来多少我们就能收多少。”
“如果您要粮票,那我们最多能收2000斤。”
他嘴上说着话,手上也没闲着,开始掏兜往外拿粮票和钱。
2000斤的粮票,已经到了范金友预期的最低数字。
它是有6000斤粮票的缺口,可粮票这个东西是有时间期限的,只能当月使用,他不可能一次性留6000斤粮票在手上。
原本他想的是准备上3000斤粮票和一大笔钱,剩下3000斤粮票后续可以再想办法,既可以用钱在鸽子市上买,也可以去其他粮票富裕的老人家里收粮票。
粮票不像粮食体积那么大,几百斤的粮票叠在一起,也就是三根手指的大小,容易携带,也容易交易。
那些没工作的胡同串子(闲散人员)里,有不少人都兼着粮票二道贩子。
只要他们卖的少,一次卖个几斤,哪怕是被巡警抓了,也是关进去教育几天就放出来了。
(1950年7月25日的刑法草案第99条就对投机倒把罪做了规定:“投机倒把或囤积居奇,致市场紊乱者,处一年以上五年以下监禁,并酌处罚金。情节特别严重者,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监禁,并没收其财产之全部或一部。1963年之后,加重了对投机倒把罪的惩处。)
范金友仔细思量后,打算来票大的,干脆一次性把事给办了,也省得他连着天的往外跑了。
狗脸男子打着煤油灯,总算是把钱和粮票数好了,给他递了过去。
范金友在接过钱和粮票后,才说道:
“明天我要出6000斤标准粉,2000斤带粮票,剩下4000斤不带粮票。”
这个数字,让狗脸男子愣在原地,即使是洪七爷打过招呼,他知道这个代号‘麻袋’是位大主顾,有心理准备的他,还是被6000斤粮食镇住了。
范金友已经拿到钱了,并且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就不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等狗脸男子回过神时,范金友已经卸掉三根门栓打开门,骑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