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仙之主:正文卷 第十六章 妖狐屠龙夜
葛贤窥见己身道途,是以兴奋莫名。
诸念翻涌起来,愈发觉得可行。
“说起来原身也是不俗之辈,觉醒感知、魅惑两种天赋,不论怎么算也是强人,若他有机缘能入道,日后成就当不弱于天生虎纹虎眸的陆化龙。”
“只可惜运道不好,死在了第二种天赋觉醒时的灾殃中,不过生生爽死也不失为一个好死法。”
“而第三种【采补】天赋,乃是随我而来,只是缺陷也大,采补完后必将要消散,百不存一,这意味着即便我能成功采补一尊仙神,事后也得不着该有的力量,颇有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意味。”
“如今此事若得验证成功,那我这天赋,只怕是寻着了无比合适的用法。”
“毕竟通过‘修炼’得来的道炁异力,应当不会再消散,只是不知对应的恶癖是否还会生出?”
葛贤一边思量着,一边也是细细研读那化龙篇。
寥寥数百字,一字一句皆错过不得。
此世修炼之事一看就是要命的,不谨慎些不行。
按照《化龙精要》所述,凑齐三种条件后,须先将那蕴有龙之精血的物事纳入体内,度过“排异”一关,再感念己身呼风唤雨之天赋,召来风雨,之后修炼精要秘诀,若顺遂的话便可使得身魂化龙,得超凡异力。
初次化龙所得力量之强弱,取决于修士天赋,以及用来入道的异物。
这么看来,这篇精要应当是龙族的基础修炼法,专门用来入道的。
显然那“绿蛤水君魏大守”不甘于成为一头孽兽,日后给龙宫看大门或者当打手,悄悄弄来了这秘法,仍是想成龙。
奈何,苦做嫁衣成全了他葛货郎。
念头到此,葛贤已开始动作。
先去院中将那大水缸搬入屋子,化龙篇中要求化龙之地需近水,江河湖海皆可,若实在没有,山溪池塘也可将就将就。
葛贤倒是想出门去寻一个这样的地方,可惜城外荒野凶险,而城内最近的一处堤岸池塘又是他的行凶现场,他哪里敢返回,只好拿这大水缸糊弄一番。
反正这一遭他只是为了验证,一切从简即可。
眨眼脱去衣物,翻身入缸。
第一关为纳物入体,吸收龙之精血,熬过排异……他已提前完成,正是那枚丐帮辛苦得来,用以修炼《降龙十八掌》的龙鳞,至于排异之事,葛贤颇有些怀疑,以他采补天赋之凶残,究竟是谁排谁,就算已熬过了。
于是乎,葛贤坐定后,闭目凝神,下一刻低声轻喝道:
“风来!”
“雨来!”
许是因为在大水缸里,这次他呼来的风依旧轻柔,雨水却大了不少,至少不再是只能洗脸,提升至洗头了。
只笼罩水缸范围的甘霖细雨中,葛贤开始修炼《化龙精要》。
过程,并不难,以心神之力引导龙精血游走全身穴窍,使得气血交融,引发蜕变,生出龙相,称之为化龙。
熬过第一重即算功成,但只能算普通资质。
熬过三重,为上佳。
熬过六重,为出众。
熬过九重,则为天骄。
初始时葛贤还在思量这能有多难熬,当第一重开始时,他感受到了。
难以想象的剧烈痛苦使得他差点哀嚎起来,一口牙几要咬碎,全身涨红,青筋暴起,汗如雨下,更恐怖的是紧随其后的那种从骨髓,乃至于从魂魄深处迸发的“麻痒”之感。
直令葛贤恨不得当场拿来利刃,一寸一寸将自己全身皮肉都刮下来。
这般痛楚,足足持续了十息之久。
此时他完全理解了,为何多数修炼龙族秘法的修士,都选择在第一重化龙时结束。
非是不愿,实是不能。
葛贤原本也想这般做,但在第一重结束时,异变又生。
他那另一种天赋“超凡感知”忽而被激发般,拖拽心魂沉浸体内,随着那精血游走全身,无比细致的观瞧着“蜕变”的全过程。
他仿佛是亲眼看着自己的血肉、经脉、脏腑、骨髓……以及所有穴窍,一点一点,蜕变为龙。
那种毁灭、再生,可称之为“种族蜕变”的过程,一轮接着一轮,竟让葛贤压下痛苦麻痒,转而生出酣畅淋漓之感来。
……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嘭”的一声,水缸炸裂。
葛贤猛地醒转过来,第一时间瞧见的是满地狼藉,被腥臭杂质和污血搅浑浊的黑水,夹杂其中的血肉碎块等等。
来不及多瞧,也来不及计较自己究竟熬了几重,第一时间自视己身。
立刻的,他面上露出骇然之色。
此时这屋中哪里还有什么少年货郎,分明站着一头龙属怪物。
赤条条的身躯,肌肉虬结,覆满黑金鳞片,手脚也变作龙爪模样,身后更生了一条粗壮龙尾,探手去触颅脑,果然也生了龙角、龙牙等器物。
“龙相俱全,好生完整。”
“我……我这是熬了足足九重?”
葛贤一边说着,一边掏摸着自己的全新身躯。
若有旁人在此,就能瞧见古怪一幕:一头生得极为雄壮凶煞的龙人,正在自摸。
而且,他越摸越是兴奋,狰狞龙嘴咧开至耳后,笑得极为灿烂。
“果真如此!”
“我采补来的血脉、异力,只要被我截留体内,永固于身,那就算是我的天赋。”
“日后我若再得了别的道脉法门,只要凑齐条件,我皆可修炼。”
“最重要的是,我化龙后,并未生出什么【食人】、【夺宝】之类的恶癖来。”
“这意味着纵使我不做人时也不必丢弃人性,甚好甚好。”
因是初次确认自己的修行路径,又无师承教导,是以葛贤颇为啰嗦的嘀咕思量着。
同时,又是兴奋的进行更多实验。
就见葛贤不断在“人”与“龙人”之间切换,再次确信,他可无碍使用这化龙之力。
又见他取来那猩红龟甲,此物用处已尽,更算是个风险,留不得。
下一刻,葛贤以一双龙爪紧握龟壳,猛地大力揉搓起来,伴随着咔嚓声响,无比坚硬,刀剑难伤的龟壳,竟被他直接揉碎成了满地的骨粉碎屑。
估量了一下,与白日时所见的那一众邪修和水鬼水怪们相比较,他这力量必可进前三之列。
说不得只有那给大修士当过面首的“徐白莲”能压过他一头,汪家长媳那样修炼诡异武学的修士,甚至可能都破不了他的防御。
当然,依旧不是张不足、赵无有这两头伥鬼大将的对手。
“这已足够了,毕竟我只能算是初入道的新丁修士。”
“从两日来所见所得可知,这世道实在难混,不管是避入深山还是隐于市井,若无力量傍身,皆是取死之道。”
“为今之计,还是先当好我的卧底,多涨涨见识,攒些力量再说。”
“最好能多采补一些血脉异力,多收集一些道脉秘法……嗯?”
正思索着,葛贤忽而又有一個新发现。
他采补来的异力,在一定时辰内会消散,截留百之一二。
原有打狗、降龙两团道炁,正处于这过程。
但如今去瞧,打狗道炁仍在散去,但降龙道炁竟已消失不见。
不,更准确的说,是被他在化龙过程中耗损掉了。
感知出这些,葛贤又是眼眸一亮,惊喜道:
“也就是说!”
“若我能通过另一种方式,趁着采补来的道炁异力还没消散时用掉,就能全吞了去。”
“比如我再得一门与【妖犬】相关的道脉秘法,凑齐条件,如法炮制……。”
想到这里,葛贤自己也忍不住摇头失笑。
难度太高条件太苛刻,根本不可能。
能得《化龙篇》,已经算是撞上了一桩大机缘,哪里还能再强求。
就在葛贤这般感叹,并打算再恢复“人身”时。
他不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惊变,骤然发生。
此时钱塘县已是入夜,那熟悉的柳莺巷方位,突兀有一道无比激昂、堪比雷霆的号角声,连绵不绝的响彻起来。
只闻第一声,葛贤便心脏狂跳,双眸变作猩红,满是贪婪占有之欲,心底更生出强烈冲动,让他近乎本能的要撞碎面前墙壁,随后往柳莺巷狂奔过去,仿佛那里有着他无比渴望欲得之物。
葛贤完全来不及思量,猛地一咬舌尖,喷出大口龙血,争得刹那清醒,随后强行解除己身化龙之态。
复得人身,葛贤大口喘息,同时心头忍不住破口大骂:
“是耶律玉燕那疯女人?”
“就这般记仇,丢了一点颜面,一天没寻着我,这就放出这么大的狠招?”
……
这诡异变故发生,葛贤第一时间怀疑耶律玉燕自然是有理由的。
号角声响彻整个钱塘却没引发任何躁动,显然除了“龙属生灵”外,其余人根本听不着。
而来源又是柳莺巷,大概率就是耶律玉燕这性情癫狂的县尹夫人,耶律家大小姐,觉得昨夜大丢颜面,又一整日没能抓到葛贤这厮,于是乎动用了大招,直接用某种秘宝,强行拘摄周遭所有龙属生灵前去觐见。
好生霸道!
好生凶残!
葛贤之怀疑,很快就得了验证。
下一刻,满城躁动。
却不是因为县民们听见了号角,而是有大量蛇蛟鱼虫之类的精怪、妖物,从阴沟、水井、池塘、江河等等地界钻出,四面八方,朝着柳莺巷汇聚。
虽说这些精怪妖物,皆被夺了心神,一心狂奔,依旧免不得要侵扰百姓。
各厢各坊,恐惧惊呼此起彼伏。
“蛇,好多长着角的毒蛇。”
“我的天啊,那是蛟么?好大一条,足有七八丈,这妖物莫非一直就躲在咱们太庙巷水井底下偷吃香火,多少年了?”
“快去看清湖河,河底暴涌,有至少数十条怪鱼怪蛟上岸了。”
“天上,天上似有飞蛇云蛟之物……。”
“这究竟发生何事了?莫非有龙君、龙女之类的真龙血裔今夜坠于钱塘,这才引得这些沾边的龙属精怪前来朝拜。”
“朝拜?你且瞧瞧这些精怪贪婪嗜血的模样,即便有真龙坠落,怕也是要被分尸。”
因为王朝末年,怪事频发,连割股县令都有了,百姓们渐渐麻木。
但今夜这震撼一幕,依旧让所有县民惊骇不已。
更骇人的,他们却瞧不见。
而已变作人身,不知何时又悄然爬上屋顶的葛贤,则是远眺着,以己身超凡感知,将柳莺巷接下来发生的恐怖一幕幕,窥了个清晰分明。
那里,正发生着一场无比惨烈、血腥的……屠杀。
在夜幕和某种法力波动遮掩下,耶律玉燕显出了真正的本相。
食心妖狐!
相比葛贤在她闺房所见时,大了足足三倍余。
那肉眼可见,肆无忌惮翻涌出的妖异道炁,让葛贤直接回忆起了不久前以“食蛊灵妖”之躯,巡游钱塘全县的陆化龙。
原以为晋升后的陆县令已经压过耶律玉燕一头,如今看来,那夜之后两人才算是同一境界。
而在道行和神通妖术上,说不得仍旧是耶律玉燕更强。
葛贤惊叹中,就见得一头长着三条血肉尾巴的恐怖妖狐,趴伏于柳莺巷之上,其头顶有一枚好似由龙角制成的号角,无需人去吹,自行便会响彻一道道龙吟,吸引着所有龙属精怪生灵前仆后继。
耶律玉燕,则好似得了狂躁症般,下死手屠戮着它们。
一边屠杀着,一边好似心魂分裂般,发出不同语气的怒吼嚎叫:
“不是,这个也不是。”
“那丑龙女……你在哪里,给我滚出来。”
“乖龙女,我不撕你皮囊了,也不计较你杀我家春娘,你快些过来,姐姐这里有好宝贝予你,可曾听过【应龙灵神】所赐下的《应龙仙君宝卷》,姐姐我收藏有一册哦,伱乖乖出来我便送你。”
“臭婊子,不管你躲到天涯海角,只要被我寻着痕迹,迟早要将你捉来蹂躏……。”
这一道道声音入耳,再搭配那血腥屠杀,让葛贤面色很是复杂。
盖因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耶律玉燕?
她出身极贵,又是县尹夫人,按说该自有一番气度才是。
可她为了仅有一面之缘的“丑陋龙女”,变得这般癫狂。
且葛贤相信,昨夜哪怕不是他去,不是什么龙女,而是换一个人,只要是让她丢了颜面,又没能抓住人发泄出来,那么都将导致今夜的血腥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