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的邢云轻轻抱起熟睡的缪斯，把她放到一旁柔软的天鹅绒床上，再轻轻的把被子盖上。

    邢云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他对缪斯给予的最大的包容和理解，陪着她聊了一天的人类话题，也不知道这个女孩为什么有如此巨大的精力，差点把邢云这个老古董搞崩溃了。

    好在缪斯的精力不是无限的，她还是顶不住回忆那些往事而产生的巨大精神压力，一头躺下就再也起不来了，邢云也想立即躺下去休息，但石墨突然将如此重磅的情报丢出来，实在让他睡不着了。

    “额~~无爱，给我拿一瓶冰镇可乐。”

    疲惫的邢云要来一瓶可乐提神。

    “石墨你继续说，除了智械文明被针对外，我为什么也是上古文明清除的目标？”

    无爱递上一瓶冰镇可乐，邢云迫不及待狂炫一口，刺激的碳酸和冰冷的触感让他的精神恢复不少。

    “额...尊主，您要不休息一下，您的奴仆和各位大人商议后，再给您回复也不迟。”

    “啊~~爽~~不用了，我还撑得住，经历过流浪纪元的人，跳一天舞不过是小意思。”

    跳舞是小事，关键是缪斯说的话，那些人类的遭遇实在太刺激他的神经了，智械们也无奈，只能让石墨继续汇报。

    “尊主，智械文明的存在会破坏当下脆弱的灵子循环，这是上古文明不允许智械存在的原因之一，但对付智械文明这种发展中期的中等文明，只需要高等文明出动就可以了，虽然您的奴仆不知道现在的高等文明的战斗力如何，但说句不好听的，上古文明的主要对象其实是您。”

    邢云冷哼一声。

    “哼，你那群同胞把我成为灾厄化身的情报也透露了？他们不也想成为灾厄化身吗，不怕其余上古文明把他们扬了？”

    在场唯一的霍钢人石墨尴尬不已，他完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算了，这是上古文明的事，我不想知道详情，你继续，我何德何能被上古文明如此针对？”

    石墨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继续说到：

    “尊主，宇宙中存在很多天灾种族，这些种族因为各种原因和有灵种开战，导致有灵种的灵子循环生态被破坏，所以才被全体有灵种文明敌视，同理，灾厄这种超越天灾文明的存在，对有灵种，甚至是整个宇宙都有巨大的杀伤性。”

    邢云冷笑一声，他完全没有这个自知之明，一人匹敌全宇宙，这是玄幻世界才有的剧情，额....不对，他倒是认识一个能和全宇宙敌对的存在——熵龙尊。

    但熵龙尊只是一个例外，灾厄化身只是祂给予邢云的力量，如果是单纯的力量还不至于让上古文明如此激动，竟然要亲自来消灭自己，核弹炸蚊子吗？

    邢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他只相信科学的解释，石墨也知道自己尊主的脾气，所以在脑海中删除了那些玄幻的描述，直接用最科学的言语解释。

    “灾厄这种存在过于久远，据说其存在的历史比这个宇宙还要久远，祂们身处临界宇宙中，没有任何文明能对灾厄进行明确的阐述，不过灾厄的破坏性过于强大也是公认的事实。”

    “尊主，您需要知道另一个宇宙常识——我们的宇宙被分为两面，现实宇宙和临界宇宙，现实宇宙就是我们所存在的三维现实空间，临界宇宙是现实宇宙的反面，不存在任何‘现实’因素，可以被看做是一种高纬度空间，也可以被称之为亚空间。”

    “但我想说的是，临界宇宙是极其危险的存在，是现实宇宙文明的禁地，现实宇宙中消散的灵子都会被临界吞噬，但临界不会给予现实宇宙任何反馈，一千六百万前的主流学派都认为，现实宇宙的灵殇现象就是临界造成的。”

    这时候沉默许久的无爱插话说到：

    “但超空间航行的原理就是依靠临界进行航行的，为什么会是现实宇宙文明的禁区呢？”

    无爱这段时间正在进行超空间引擎技术的逆向研究项目，智械虽然能制造超空间引擎，甚至能制造非常先进的超空间引擎核心，但其中的原理智械们并不清楚，所以才要进行研究。

    “无爱大人。”

    石墨对无爱躬身一礼，解释道：

    “所谓的超空间航行并没有进入临界，只是在现实宇宙和临界宇宙之间的夹层——‘超空间’内航行，这种航行是很危险的，飞船一旦堕入临界中就彻底完了。”

    “所以，超空间航行虽然是宇宙文明通用的超光速航行手段，但因为靠近临界的原因，这种技术依旧没有空间甬道安全，如果不是被逼急了，宇宙文明不会让大质量的舰队进入超空间中，越大质量的物体越有可能堕入临界，彻底消散。”

    无爱点点头，然后若有所思，石墨看着对方沉默，转头继续自己的话题。

    “临界不是我等文明能探知的，不过我的先祖们知晓关于临界的几个固定现象。”

    “现象一：临界是现实宇宙的物理法则基础，临界能影响物理宇宙法则，而物理宇宙的灵子能控制部分临界的存在，所以，临界也是高级文明必修课题，只有通过研究临界才可以进入法则科技领域。”

    “现象二：临界中存在独立意识个体，这些未知个体由纯粹的灵子构成，拥有强大的法则力量，可以轻松影响现实宇宙，控制现实宇宙的法则就像喝水一般容易。”

    “现象三：临界和现实宇宙之间有着极端排斥反应，现实宇宙的科技造物可以进入临界，但无法存续太久，临界会分解一切现实物体，让其回归虚无，同样，临界中的存在也无法进入现实宇宙，因为临界个体是由纯粹的灵子构成，会被临界强行拉回去。”

    “现象四：灵能和临界高度契合，灵能者能感知临界的存在，能将一部分临界力量映射到现实宇宙中，但这种行为会破坏临界和现实宇宙的边界，导致两者之间的超空间夹层崩坏，这种后果不仅会影响超空间航行，还会对现实宇宙和临界造成重大损失。”

    石墨看了一眼虎牙，后者对石墨突然的目光感到不明所以。

    “这里我还要多提一点，正是因为灵能的副作用太大，所以一千六百万年前的宇宙文明是禁止使用和发展灵能科技的，曾经就有一个不知死活的文明大力发展灵能科技导致超空间崩坏，让数百光年的星域成为法则混乱地带，当年要不是哈斯蒙文明出手，那个法则黑洞能吞噬半个无尽星系。”

    石墨对着虎牙说到：

    “所以我很不理解，这个时代的文明为什么要大力发展灵能科技，你们真的不怕死吗？”

    虎牙扯了扯嘴，有些无语石墨的问题，他们亚人又没有灵能天赋，灵能科技关他们鸟事啊，而且你这个霍钢人不过是继承了你们先祖的记忆，搞得你就像是一千六百万年前的人一样。

    “临界的现象就这四条？”

    邢云揉着眼角问道，石墨立即反应过来，恭敬回答。

    “尊主，主要的现象就这四类，一些小众现象都是这四种通用现象衍生出来的。”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邢云又喝了一口可乐，郑重说到：

    “所谓的灾厄就是能在现实宇宙中存在的临界个体，我说的没错吧。”

    石墨点点头，继续说到：

    “没错，灾厄就是在现实宇宙中拥有实体的临界个体，一般情况下临界个体是没法在现实宇宙中长久存在的，甚至连离开临界都做不到，但如果有一些作死的文明痴迷灵能科技，导致临界和现实宇宙的联系加强，一些临界个体就会进入现实宇宙中，并且利用某种手段获得物理躯体。”

    “当然，如果是某个作死的灵能科技文明主动和某个临界个体达成契约，为临界个体制造物理躯体，后者也能进入现实宇宙中，这种作死文明的下场一般很惨，而且会对现实宇宙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额....我这里有一个先祖世代流传的传说，您或许感兴趣。”

    邢云无语，让石墨赶紧说。

    “额...这个传说和哈斯蒙文明有关，传说哈斯蒙文明的造物主文明曾经就召唤过临界个体，然后被这个临界个体反噬，哈斯蒙人工智能就是这个古老文明创造出来，用于对抗临界个体的武器。”

    “虽然那个强大的临界个体被驱逐了，但哈斯蒙文明的造物主文明也在战争中消亡，导致人工智能彻底失控，成为了后来的哈斯蒙无魂者文明。”

    这个传说确实有意思，哈斯蒙文明的造物主文明作死召唤临界个体，然后被这个临界个体消灭，哈斯蒙文明崛起，然后又驱逐了临界个体，倒是一种残酷的黑色幽默情节。

    但这个故事和对灾厄的描述让邢云迷惑起来，因为按照石墨的说法，他所说的灾厄并不指熵龙尊的战争代理人，而是临界的存在，前者只能存在一个，后者可以有复数个体同时存在，这....明显不是一个东西啊。

    “说说灾厄对宇宙的影响。”

    邢云暂时放下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他想在以后单独问问熵龙尊。

    “尊主，灾厄对宇宙的影响是毁灭性的。”

    石墨看着邢云，有些颤抖的说到：

    “最直观的就是灾厄拥有控制法则的力量，一个灾厄个体足以毁灭数个高等文明，这个高等文明还是指我先祖时代的物理科技文明，现代的灵能科技文明在灾厄面前就像是幼儿一般脆弱。”

    邢云看了一下自己的手，然后看了看盛放在一旁的黑月，说实话，他还是相信灾厄有这个能力的，但自己这个‘灾厄’和石墨所说的‘灾厄’是不是同一个东西就有待商榷了。

    “破坏力还是其次，尊主，您的奴仆说过，临界个体是由超高浓度灵子构成的实体，高浓度灵子会主动吸引低浓度灵子，造成灵子黑洞，所以，只要有一个灾厄实体降临现实宇宙，祂所影响的范围内，所有文明的灵殇现象都会加重，灵子逸散速度会呈指数倍增加。”

    “一个灾厄就能造成数万光年的灵子黑洞领域，其领域范围内不会存在任何有灵种，也不会诞生任何新的种族，这才是宇宙文明如此痛恨灾厄的真正原因。”

    “天灾文明对灵子循环生态的破坏力，远远不如一个灾厄....”

    .......

    石墨的话终于说完了，非常长的一段宇宙科普，让邢云原本就浑浑噩噩的脑子更加浑浑噩噩了，不过邢云没有立即表示什么，而是让所有人离开了客厅，只留下444Z一个智械。

    “你怎么看待石墨？”

    “该杀！”

    一人一机的相处方式就是这么简单，邢云对444Z从来都是有问便问，对方也是能答即答，既然444Z给出了如此直白的回答，那么他自然要解释一下原因。

    “石墨说的情报必然是真的，我也让虎牙在一旁确认，他没有给出异议，并且表示石墨说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上古秘史，这些情报很多是现代文明急切想知道的。”

    “哪些情报是虎牙不知道的？”

    “关于灾厄和临界的情报，临界的性质，灾厄的威胁性，这些东西是虎牙不知道的，也是很多中等高等文明想要知道的东西。”

    “也就是说，石墨其实掌握了很多当今高级文明都不知道的秘史？”

    444Z点点头，但又无奈摇摇头。

    “所以，我们又不能真的杀了他，毕竟知识本身要比科技更加重要，我们的基因技术还无法破解霍钢人留下的基因枷锁，记忆提取也没法对基因层面的记忆进行提取。”

    邢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现在的他疲惫至极，这种疲惫不是和缪斯跳了一天舞后造成的生理性疲惫，而是心理的疲惫感。

    现在他发现一个极其要命的事实——比起当下人类的生存状况，邢云及其领导的智械文明才是当下最危险的一方。

    石墨的话他不信吗？他当然相信，而且十分相信。

    霍钢人留下的东西中，最重要的不是他们的科技，而是宇宙的各种隐秘知识，这些知识并没有留下书籍和电子档案，而是存在在霍钢人的基因中，也就是说，那些解开自己基因记忆的霍钢人个体，就是一个有着庞大知识储备的人型图书馆，他们不想说，邢云就不知道。

    而今天石墨说的这些东西，邢云和444Z从来没听他说过，其他霍钢人也没有将这些知识分享出来，要不是石墨发现自己的同族已经回归星际联合议会，而且透露了智械和邢云的情报，这个狡猾的霍钢人或许到死都会不分享这些秘史资料。

    就冲特意隐瞒这一点，石墨必死无疑！但无奈的是，现在智械的情况发生一百八十度大逆转，原本要拯救人类同胞的邢云，现在却成为了最危险的一方，所以霍钢人的价值就提升了，反而不能消灭他们。

    上古文明加高等文明的联军，一个刚刚进入中等文明行列的智械，邢云和智械们拿什么抵抗！

    邢云重重叹气，无奈说到：

    “这真是‘柳暗花明.....又一山啊’。”

    沉重的气氛在一人一机之间蔓延，而身后的缪斯也微微一动，她其实没有睡着，所有的对话她都一字不落的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