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长剑在内力的沁透下，已然成了一柄漆黑如墨的剑。

    在如墨的黑色之中，又缠着缕缕暗红的纹洛。

    这是偏执如狂的恨意所带来的变化。

    另一方天地之中，夺命十三剑的主人燕十三喜欢黑色。

    黑色所象征的，是悲伤、不祥、和死亡，黑色也同样象征著孤独、骄傲、和高贵。

    他是一个脱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的浪子。

    他杀人，只因为他从无选择的余地。

    不是他杀别人，就是他被别人杀。

    所以他那逼人的杀气中，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冷漠，而不是由内心之中的恨意所驱使。

    夺命十三剑本是没有恨的，正如燕十三曾说：“一个人到了江湖，有时做很多事都是身不由主的，杀人也一样！”

    李秋水任由着心中的恨去演化出对于天山童姥的杀意，这种杀意所带来的杀气，在数十年的深厚内力下，第一个影响的就是她本人。

    这也是逍遥子为何严令逍遥派弟子不得学夺命十三剑的原因。

    剑法本身是没有过错的，在燕十三手中，夺命十三剑是代表死亡和毁灭的剑法，可燕十三使出第十四剑和第十五剑，同时为了毁了这只会带来死亡的魔剑第十五剑，可以刺穿自己的咽喉。

    这世上只有一个燕十三，就算学了夺命十三剑，也无法成为第二个燕十三。

    “阿秀妹妹，外婆要杀了姥姥！”

    阿秀和史婆婆姗姗来迟，王语嫣在原地急得团团转，看着阿秀到来，慌乱地急声道。

    李秋水不应该杀天山童姥吗？

    应该。

    天山童姥不应该杀李秋水吗？

    也应该。

    无论她们谁伤害谁在先，都伤害了对方数十年，数十年的仇恨中，讨论谁对谁错已经没有必要。

    可是站在王语嫣的角度，一方面是只见过一面的陌生外婆，一方面又是这段时间明里责骂暗里却极其关心自己的天山童姥。

    她不想看着她们自相残杀。

    因为不了解两人的痛苦，所以才会认为有化解仇恨的可能。

    “语嫣姐姐不要着急。”

    阿秀叹了口气。

    面对逍遥派两位长辈的恩怨情仇，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算是想要阻止两位长辈的自相残杀，凭着她们两人的实力也无济于事。

    “该怎么办才好。”

    王语嫣紧抓着阿秀的手，嘴中念着：“堂哥你怎么还不来！”

    叶孤城就算是来了，真的能阻止李秋水和天山童姥的生死决战吗？

    王语嫣只当叶孤城是自己的支柱，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有堂哥叶孤城为她顶着。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就算是堂哥也有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我一定不能让外婆杀了姥姥！”

    王语嫣决然道。

    挣脱阿秀的阻拦，王语嫣突入场中，以自身微薄的力量去为天山童姥挡下李秋水的夺命第十一剑。

    王语嫣其实非常简单，谁人对她好，她都会记在心里。

    王夫人对她非打即骂，有堂哥叶孤城护着，她一颗心都挂在堂哥叶孤城的身上。

    天山童姥爱护她，她自然会想着天山童姥。

    “不知量力的臭丫头！”

    场中突变，李秋水深陷魔障，就算是王语嫣挡在身前，夺命第十一剑也丝毫没有变化。

    天山童姥虽然嘴上怒骂，心中难免有着些许宽慰。

    她本来已经束手待死，因为王语嫣的乱入，不得不强运最后的功力，一掌抵在王语嫣的后背。

    “破剑式！”

    在天山童姥的内力输送下，王语嫣凭着最是微妙的感觉出了学剑以来最巧妙的一剑。

    夺命第十一剑，破。

    独孤九剑，敌强愈强。

    不论敌手的内力如何深厚，到了独孤九剑精微的剑法之下，招式弱点无限放大。

    倘若是燕十三使出夺命剑法，王语嫣就算是有天山童姥的内力输送，也破不了这招剑法。

    只是李秋水如今深陷魔障，只以自身深厚的内力去驱使剑法，剑法上的弱点更是不加遮掩。

    这才让王语嫣有了破解剑法的可能。

    “夺命第十二剑。”

    “臭丫头！”

    天山童姥心知以王语嫣的实力，根本无法挡下李秋水的下一招剑法。

    全身的功力尽皆输送到王语嫣的体内，就在王语嫣错愕之时，一下子推开身前的王语嫣。

    “不用你这野种为姥姥出头！”

    “姥姥！”

    王语嫣刚想回援，却也来不及了。

    就在王语嫣心中悲痛之际，一道剑气至天际而来。

    “叮！”

    李秋水的长剑被打偏三寸，险之又险地从天山童姥的脸颊划过。

    “堂哥！”

    只见山道的尽头出现了四个打扮相似的持剑侍女，叶孤城双手持剑负于身后，脚下踏空而行，一路飘然而来。

    白色的身影如同一道光芒，破开王语嫣内心的阴霾。

    “堂哥快救姥姥！”

    有了堂哥叶孤城在，王语嫣突然有了支撑，急忙喊道。

    “夺命第十三剑！”

    “锵！”

    叶孤城居高而下。

    长剑倏然而过，迅疾如电，在天山童姥的身前堪堪止住。

    “先天剑气！”

    天山童姥一声惊呼。

    以叶孤城此前的功力，根本挡不下此剑。

    先天内力散而不凝，在李秋水那远超数倍的内力下，叶孤城直面这样的剑法，只有剑毁人亡的下场。

    能挡下夺命第十三剑，只有一种可能。

    叶孤城已经凝聚先天剑气，他人内力如海，先天剑气如针。

    纵使他人的功力如惊涛骇浪，我自岿然不动。

    “夺命第十四剑！”

    场中突生惊变。

    一道道冰寒彻骨的寒意让所有人都忍不住一颤。

    李秋水手中的长剑暗红的纹洛就像是飞舞的血丝，状若深渊中走来的恶鬼。

    逍遥派名为逍遥，可是李秋水身上却看不到任何逍遥。

    仇恨如蛛丝，一圈圈缠绕在她的内心之上。

    若是他人施展夺命剑法，远不至于有着如此的威势。

    只叹李秋水的内力比他人深厚，内心之中的仇恨更是远超他人。

    “天外飞仙！”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如果说李秋水的夺命第十四剑如深渊恶鬼，那么叶孤城的天外飞仙便是临凡剑仙。

    一道剑光斜斜飞来，如惊芒掣电，如长虹经天。

    剑之锋芒可怕到不能抵挡！

    就算是李秋水也不能！

    诚然叶孤城此前的天外飞仙被李秋水的夺命第一剑所破。

    但那是凝聚不成先天剑气的天外飞仙，而非此时以先天剑气驾驭的天外飞仙。

    一字之谬，如天地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