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怎么当神明?很急!:长空雁叫霜晨月 第15章 农活与开口
说干就干!
乐正嗖的一下站起来,突然觉得整个人都有劲了。
开垦荒地啊……
按照之前提姆告诉他的,要做什么来着?
把土翻一下?把草拔一下?把石子捡捡掉?
一边回想着,乐正一边朝储藏间走去。
按照房东的说法,他们一家还住在这里时,他老婆喜欢摆弄菜园子,自己种些菜。
既然如此,储藏间里应该有农具才是。
毕竟,他们总不可能搬去市中心住了还把农具给带走了吧?
或者送给乡里乡亲了?
不至于,都什么年代了,哪有人送那些东西的?
别说旧的、用过的,全新的也没人会送啊!
果不其然,稍微翻找了下后,乐正就在储藏间一个被黑色尼龙布盖着的角落里找到了不少农具。
锄头、镰刀、铁耙、铁锹、竹筐、喷雾器……
虽然落了不少灰,但试了试后,感觉用着没啥问题。
其中一些看着很旧的老物件,不像是房东夫妇在后院摆弄菜园子时能用到的,大概是老一辈传下来的。
拿起两双干活用的劳保手套,抖了抖灰尘后,乐正拿起锄头、镰刀和小竹筐,兴冲冲地走出储藏间,朝艾斯特喊道:“艾斯特,干活吗?”
正在楼梯上发呆的艾斯特闻言看去。
虽然听不懂,但看到乐正手里的东西,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少女脚步略急地从楼梯上跑了下来。
“别急。”乐正有些好笑地说道,递给她一双劳保手套,先自己戴上,接着示意她也戴上。
戴上手套后,艾斯特略感好奇地看了看,还活动了下手指。
在神谕世界,穷人们干活是没有这么讲究的。
所以,艾斯特的手上和脚上其实有不少细小的伤痕和茧子,都是干农活留下的。
“走。”乐正带着她来到后院,将捡石头用的小竹筐先放到一边,接着将镰刀递给她。
原本,他是想示范一下的,但想到神谕世界也有这工具,他就亲眼见村民们用过,于是作罢。
别人本来就懂的东西,有什么好教的呢?
相比起自己这个半吊子,艾斯特才是专家。
这個菜园子并非真正的荒地,只是七八年没人打理,所以荒废了而已,故而开垦起来并不是特别难……这是前半个小时乐正心里的想法。
半个小时后,他开始觉得——卧槽,有点累啊!
一个小时后,他觉得——尼玛好累……
乐正直起身子,将锄头杵在地上靠着休息,默默地看着艾斯特还在那麻利地干活。
她已经割完了杂草,此时正挽着小竹筐,在四处捡石子。
看着看着,乐正忽然道:“过年时带你回家一趟吧。”
艾斯特是八月十七号那天来到这个世界的,但他第一次带她出门,让她第一次出现在监控中,已经二十几号了。
半年后,差不多刚好过完年。
找爸妈帮忙的话,就是他面上尴尬,不太好解释而已,顶多就是被人说些闲话,而把艾斯特藏到她成年为止,就是把她落户的时间往后多拖一两年。
孰重孰轻,他还是分得清的。
就是不知道到时爸妈会是啥反应,阿灵又是啥反应……
正在捡石子的艾斯特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神明大人说的这句话,她只听懂了“带”、“你”、“回家”、“一”这几个词,但神明大人的语言中,同一个发音能有好多意思,所以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至于整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有点似懂非懂。
“没事。”乐正朝她摇摇头。
艾斯特微微点头,接着继续弯腰捡石子去了。
因为乐正经常跟她交流,一些经常单独使用,且常用的词语,她已经能听懂了,像是“吃饭”、“睡觉”、“刷牙”之类的。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在我们的文化中,一个人过年是件孤独的事。”乐正随口道,接着拿起一旁的锄头,继续翻土锄地。
又过了片刻,前院那边忽然传来呼喊声:“有人吗?”
乐正有些疑惑地停了下来,将锄头杵在地上后,朝前院走去。
艾斯特想了想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此时,前院。
三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女正站在那儿,低声议论着。
“真有人搬来了?”有人问道。
另一人回答道:“对,叫了辆面包车过来的,之前离得远,没看清,但像是一对小年轻,女的好像还染了发。”
“染发啊……会不会是什么不正经的人?”
“哎呦,你这老古董,都什么年代了,年轻人染发咋了?老年人都染发呢!”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不会又来些搞直播的吧?”
“唉,别说了。那些天可真够受的,晚上睡不好,白天上班时一直打瞌睡。”
“我妈被他们吵得天天晚上都睡不着觉,白天时精神恍惚,下楼的时候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幸好扶住了,你们说,我妈那年纪,这要是真摔了咋办!”
“小张还是懂事的,接到我们电话后就把人赶走了。”
“他若是真懂事,就该把新租户的来历跟我们说一声。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带人看的房,签的合同。要不是今天看见有人入住,都不知道这房子已经租出去了!”
“人家开公司的,忙着呢。”
“再忙,打声招呼的时间总有吧?带人看完房,签完合同就走了?!就算有事要忙,事后打个电话告诉我们一声也好啊!这万一要是再来个大晚上扰民的怎么办?他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放心啊!”
“唉,老张走后,他们一家对村里的事就不怎么上心了。”
“确实,把之前那个直播工作室赶走,估计还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人家对村里的人际关系未必上心。”
“小张虽然不懂事,但应该不会再找那些大晚上会扰民的租户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不问清楚还是不放心啊!”
这时,乐正走了出来。
见到他,三人先是惊讶了下。
好年轻!
等见到后面跟着出来的艾斯特时,三人就更惊讶了。
咋还有外国人?!
“有事吗?”乐正礼貌地问道。
“没事没事。”一名中年妇人笑道,“就是过来看看新的租户。”
另一名中年男子则直接问道:“小伙子,你们做啥工作的?晚上不扰民吧?”
“不扰民。”上任租客的事,乐正听房东说过,便解释道,“我还是学生,因为一些原因,决定从学校里搬出来住。”
因为一些原因?
三人都有些恍然大悟地看着乐正身后的艾斯特,显然误会了什么。
男子有些讪讪地说道:“家里老人睡眠不好,之前住这里的那些搞直播的人,晚上吵得要死。所以看到有新人过来,就忍不住过来问问。”
“能理解,我爷爷奶奶睡眠也不好。”乐正点头道。
男子无奈道:“这年纪大了啊,就容易睡不着觉。我妈被他们吵得每天晚上睡不着,白天下楼时差点摔了。”
“年纪大了可摔不得。”乐正道,“放心,我会注意的。”
“那就好!”男子高兴道,“谢谢你啊,小伙子!”
“没事,应该的。”乐正笑道。
“小伙子,伱们刚在干农活啊?”之前说话的中年妇人看着两人手上的白色劳保手套,以及艾斯特挽着的小竹筐,好奇地问道。
“看到后院荒废着,感觉有点浪费,正好有点兴趣,就试了试。”乐正道,“刚在翻土割草。”
闻言,三人顿时对这对小年轻好感大增。
毕竟现在愿意干农活的年轻人真的太少太少了,简直是稀有动物!
可对他们这些四五十岁的人而言,他们的童年记忆、少年记忆、青年记忆就等同于关于农活的记忆。
哪怕是现在,虽然不种地了,因为地都被村委规划到了一起,用机械统一种植了,就连撒农药用的都是无人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完全脱离了农活。
在上班、开店做生意之余,他们也会自己种点什么。
家里还有些零散土地的,就种在地里,没有的就种在自家院子里。
农活贯穿了这些人的一生,仿佛刻在生命中的烙印,因而,见到现在的年轻人根本不愿意干农活,他们的心情是复杂的。
既希望他们能偶尔干点试试,又希望他们这辈子都不用碰这又苦又累,还赚不了几个钱的辛苦行当。
现在,见到家庭条件应该挺好(毕竟还是学生就租下了整栋房子),而且还在读书的乐正居然愿意下地干农活,三人心里就一个想法——这小伙子,踏实!
“需要帮忙吗?”中年男子问道。
“不用。”乐正婉拒道,“我们自己慢慢来就行,不急。”
这些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就是抽空过来一趟问个话而已。
人家说帮忙,但哪能真让他们帮忙啊?
真这么做了,那就是他不懂事了。
男子点点头,又道:“杂草这东西,割不干净的,喷点百草枯吧,我家里有,要的话晚些时候送你点。”
“是么?”这事儿乐正是知道的,但他没有表现出来,笑着道,“那就多谢了。”
有时候,适当地收一些小恩小惠能拉近关系。
男子挺高兴,道:“不用,乡里乡亲的。”
简单聊了几句后,三人高高兴兴地走了。
而乐正和艾斯特则返回后院,继续干活。
又干了一阵后,乐正觉得有些使不上劲了,今天到此为止好了,便朝艾斯特喊了声,带着她将农具放好,又在后院的水龙头那儿洗了下手后,返回了屋里。
因为出了一身汗,乐正让艾斯特先去楼上洗澡。
那边厢,艾斯特久违地干了些农活,心里不知为何踏实了许多,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
她回到自己的新房间,取了套神明大人买给她的衣服,正准备去洗澡时,忽然摸了摸身上衣服的口袋,从中取出一朵被压扁的黄色小花。
在神谕世界,这种花朵是悼念亲人用的。
少女愣愣地看了会儿,将手里的衣服放下,转头看了看,朝阳台走去。
打开通往阳台的落地窗后,她蹲下身,看向阳台上摆着的一排漂亮小陶盆。
陶盆里有泥土,还有些已经枯萎不知多久的植物。
艾斯特将随自己一同过来的黄色小花放在其中一个陶盆里,接着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默默地看着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用一种陌生的语言低声说道:“母亲……”
话音刚落,少女突然惊醒过来,慌张地朝四周看去,待发现没人听到后才安心下来。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艾斯特就知道,母亲并不爱父亲,但她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渐渐长大,才从同村人的碎语中得知原因。
母亲是非常虔诚的教会信徒,根本瞧不上拥有荒野之民血脉的父亲。
可外祖父是个有恩必报的人。
父亲年轻时救过外祖父,外祖父便将母亲许配给了父亲。
但母亲并不爱父亲,甚至厌恶他,也厌恶将她许配给父亲的外祖父。
艾斯特从没见母亲笑过,在她的印象中,母亲总是在生气,总是在不满,总是在愤恨。
特别是父亲去世后。
母亲开始打她。
因为嫌她的哭声吵,她不准她说话,不准她发出声音。
母亲总说,她是有罪的,是不该出生的,打她是为了她好,拥有荒野之民血脉的她若是过得幸福,其他人就会不满。
艾斯特不信,总觉得母亲在胡说。
直到母亲因病去世。
母亲病逝那天,忽然轻抚着她的脸颊,对她说:“我很抱歉,艾斯特。还有,我爱你,我的孩子。”
艾斯特却感到很迷惘。
她不知道母亲到底哪里爱自己了。
她甚至不愿抱她一下。
但很快,她发现母亲说的原来是对的。
当没有人再打她时,村里人开始欺负她。
母亲是对的。
她是有罪的。
少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走了什么运,才会过上如今这么美好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的。
像是所有幻想都以远超她想象的形式降临。
像是在经历一场一生仅有一次的,不可思议的冒险。
她害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场梦,哪天醒来就结束了。
于是,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自己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让这场甜蜜的美梦提前结束,一睁眼,再次回到属于她的,艰难而疲倦的冰冷现实中。
乐正并不知道,艾斯特会说话。
她不是哑巴。
只不过,她妈妈不准她说话。
而她所经历的一切又让她觉得,她是有罪的,她妈妈是对的,她妈妈对她的告诫肯定也是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