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主任这么说，顿时王烨忍不住失笑了一下，然后好奇问道：

    “您看到他们的产品了吗？做的怎么样？能比得上我们的红星牌电风扇吗？”

    “最关键的，他们卖多少钱啊？”

    云台市造船厂王烨知道，当初确定要来红星机械厂的时候，已经查询过附近各种国营厂的资料，里面就包括云台市造船厂，也知道他们最近十来年成了破落户。

    所以对于他们身为国营造船厂，在市场经济中自谋出路的行为，王烨表示钦佩，对于他们敢于模仿、敢于上马、敢于挑战、敢于竞争的勇气，王烨表示赞赏，但是对于他们的商业头脑和思维逻辑，王烨表示“excuse me？are you ok？”（摸不着头脑(”゜ロ゜)”）。

    原因很简单，现在已经是九月份了，搞电风扇还不如搞笑，吃屎都吃不上热乎的了。

    至于到了明年，红星机械厂的电风扇经过一个夏天的售卖和发酵，已经是本地有口皆碑的产品了，除非他们的价格压的非常低，直接拉开价格战，否则不可能有什么优势，而且红星机械厂的电风扇销售渠道，经过一个夏天的时间，已经拓展到了整个鲁齐省。

    而且现在如果他们找其他地区的百货大楼，说要上架电风扇，人家肯定会用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他们，然后告诉他们，我们已经有电风扇产品了，而且现在是秋冬了，明年夏天再来吧！

    听到王烨的询问三连，李主任嘿嘿笑道：

    “怎么？知道害怕了？”

    “虽然我没有见过实物，但是据他们自己说，相当不错呢！”

    “而且我告诉你，人家卖的可比你便宜的多的多了，听说每台只需要一百八十元。”

    “这不昨天晚上才给我打电话，让我帮忙协调百货大楼摊位。”

    “人家说了，一定要安排在你们旁边！”

    李主任说完之后，王烨倒吸了一口冷气之后，然后忍不住惊叹道：

    “也是和我们一样的落地风扇？只要一百八十元？”

    “难道他们也搞大集体承包了？使用的是计划外的物资？不需要工业券？”

    听到王烨这么说，李主任则摇了摇头说道：

    “那倒没有，他们使用的是计划内的物资，所以需要工业券。”

    “但是算上民间工业券的价格，比你们多少还是要稍微便宜個二三十元钱的，很明显人家就是瞄准了你们的价格定价的！”

    “准备好好和你们掰掰手腕！”

    顿时王烨松了口气，只要他们不准备用价格战血拼，那就问题不大，不过想想他们也不可能血拼，毕竟他们都是破落户了，哪来的钱和物资，不挣钱的血拼啊？

    “问题不大！”

    王烨说完之后，对跟着自己一起过来，正在检查摊位的徐娇娇的说道：

    “安排咱们的人，等他们的电风扇开卖之后，买一台回来。”

    “然后拿过来让伱哥他们好好拆卸，检查一下他们的做工，评估一下他们的成本，如果制作的稀烂，那就无所谓了，随他们去吧！”

    “如果他们做的做工能达到咱们的水平，那就先观望几天，如果没有人买，他们也不降价，那就随他们去，他们能耗得起那就耗着，谁怕谁？”

    “但是如果他们降价了，或者买的人不少，那每天我们就派些个大姨，把他们的存货都买回来，工业票的问题，从厂子里协调一下。”

    “至于这个购买的节奏，你们自己把握，不能让他们挣的太多，也不能让他们完全停产了，就是忽上忽下的，折磨他们。”

    “既然他们都开始针对我们了，那我们也不能一点反应都不做啊！”

    “买回来的电风扇，细细的检查，确保没有问题之后。”

    “如果质量也就是正常水平，那就印刷个长城的标志，明年当成咱们制造厂的低端品牌出售，如果做工能达到咱们的水平，甚至比咱们还做的扎实，就印刷上咱们的红星标志，明年拉到外市甚至外省渠道出售。”

    “最后定价方面差不多就行，只要能抹平咱们的运输、仓储、维护、人工的费用，咱们就不亏，甚至我看还能小赚一笔！”

    “反正咱们制造厂的人目前都劳务派遣出去了，明年谁来生产电风扇？总不能明年电风扇不卖了吧？这不是做生意的道理！”

    “现在他们这不是正好送上门了吗？”

    “到了明年，如果他们加价，那我们就不要了，如果他们不加价，那他们生产多少，我们就拿多少！”

    听到这里，李主任和徐娇娇、以及其他联合体的领导们，直接傻眼了！

    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王烨居然会搞出来这么一套组合拳，而且瞬间众人就想明白了，王烨这么干的好处和利润点究竟在哪里！

    其实说来简单，在整个这套操作中，联合体的利润，主要就是造船厂电风扇用来竞争的低价部分，以及工业券的部分价值。

    毕竟联合体原本工人就不少，再加上现如今新加入的这些员工，总体员工数量庞大，而且联合体还是工业单位，员工的工业券配额也要高一点，且大家购买内部的电风扇不需要用券，自行车和缝纫机该有的也已经有了，所以人们手里的工业券剩余的不少，过去都是拿出去倒卖了，现在不过是变成了厂子补贴回购了。

    而厂子回购，价格肯定要稍微少一点，毕竟出去倒卖都是偷偷摸摸的，是冒着风险的，一般都是找二道贩子帮忙，二道贩子还要压价，从中多少抽成一点，买和卖的差价这不就出来了？

    当然了，只要不赔钱，挣不挣钱都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问题是，在王烨这样的操作下，很快造船厂的电风扇生产，就会被王烨这个大渠道给控制，举个最简单的案例，王烨六月收了一万台，七月收了两万台，那八月份造船厂肯定会增产的，但是如果八月份，王烨突然不收了，造船厂的电风扇生产工作，瞬间就会被手里的货给压垮！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而在后世，渠道商经销商威胁厂家的事情多了去了，王烨只不过是小小的模仿了一下而已。

    当然了，造船厂也可以从源头杜绝这个问题，那就是疑似造船厂的客户，就不卖给电风扇，但是怎么甄别这个客户群体、不贪图这部分利益、甚至控制顾客买不到货造成的不良舆论和影响，都会变成打向他们的炮弹，总而言之如果造船厂的人能看透王烨的阳谋，那真是卖也气，不卖也气！

    “王烨，说实话，造船厂夏末才搞电风扇这步棋，确实算不得妙。”

    “但是他们居然提出了一个宣传广告，让我感觉他们或许还真的有一点市场经济的脑子，那就是‘淡季销售，折扣十元元’的活动。”

    “秋冬春就是淡季，便宜十元元，也就是一百七十元加工业券就能购买到。”

    “其实当我听到他们的这个方案，我是真的给你们捏了一把汗，当然了你们现在家大业大，就算是电风扇以后不干也没什么，但是输了就是输了，这是事实。”

    “我想过你会采取什么措施，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你们也跟着降价、或者请对方来我们工业局协调，制定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合理的销售。”

    “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出了这么一招，直接将了对面的军！”

    “牛！还是你牛！那我就静观其变了！哈哈哈哈哈！”

    最后，李主任满脸惊叹的啧啧有声，仿佛看了一出精彩的大戏一般，直接竖起大拇指哈哈的笑着如此说道，引得四周不少学生和家长侧目。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或许受到周围年轻学生的影响，王烨随意说了两句学生时代的顺口溜，扫视了一圈，看到目光灼灼朝着这边看来、甚至围过来的人们，很明显他们听到了王烨的名字，赶紧再次说道：

    “李主任，咱们走吧？我带你参观参观？”

    “看看我们红星机械钢铁联合体！”

    对于这个建议，李主任当然没有任何意见，然后一群人飞快的撤退了，只留下一群遗憾的家长，站在那里忍不住互相之间低声议论着。

    “嘶！刚才那就是厂长和校长王烨啊？”

    “听起来是，但是看起来也太年轻了吧？感觉顶多二十出头！”

    “肯定就是没错了，因为旁边那位是工业局的李主任。”

    “关键长得也是俊啊！不知道结婚了没。”

    “嘿嘿，也不知道谁家姑娘，能嫁给王厂长这样的人物！”

    当天晚上，为了参加明天开学典礼的李主任，再次夜宿联合体的招待所，其实还是一排平房，好久没有睡火炕的李主任，当晚睡的格外香甜。

    第二天一早，李主任就被阵阵的爆炸声给惊醒了！

    “砰！砰！砰！”

    很明显，为了庆祝今天的开学仪式，从一大早开始，联合体就已经开始燃放鞭炮了，李主任看了看表，居然已经七点半了，赶紧起床洗漱。

    然而等李主任离开“招待所”，来到厂部办公楼前面的空地时，直接惊呆了！

    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鞭炮二踢脚之类的，只见空地上一字排开七八门不知道什么型号的小口径山炮，此刻正在有人往进填空包弹，然后拉绳子！

    “砰！砰！砰！”

    看到这一幕，李主任也是哭笑不得，刚走进办公楼，就看到王烨穿了一身挺括的中山装走了出来，同时王烨满面春风的笑道：

    “李主任您居然醒来了？该不会是放炮的把您吵醒了吧？”

    “我刚准备喊您一起去吃早饭呢！”

    听到王烨这么说，李主任指了指外面还在“砰砰”作响的火炮，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说道：

    “我说王烨，你管这叫放炮？”

    “按照我的理解，放炮难道不是过年过节放的那种二踢脚吗？”

    对于李主任的说法，王烨嘿嘿一笑说道：

    “那是普通单位，像我们这样的单位，就是这么放的。”

    “而且这个多安全，不会有什么高空抛物，也没有失火的隐患，您说是不是？”

    面对王烨的辩解，李主任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随后俩人一边闲聊一边朝着第一食堂走了过去，过去机械厂时代，整个厂区只有一个大食堂，但是目前因为员工的增加，以及中专的开设，食堂变的多了。

    走在路上，李主任指了指员工们胸口的小牌牌问道：

    “工牌我可以理解。”

    “但是上面那个红色的，大大的t7是什么意思？”

    对于李主任这个问题，王烨认真的解释说道：

    “您不知道，现在我们联合体的规模很大，再加上中专的成立，所有人都在一个大院子里，很不方便管理。”

    “再加上各个车间、实验楼、科研场所的保密、安全水平各不相同。”

    “为了不出现意外，所以全场所有人都是一个名叫‘职级’的东西，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保密和安全等级，从t1到t13不等。”

    “目前全厂只有我一个t13。”

    王烨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同样的工牌，上面有王烨的相片，所属部门，职位名称，员工编号，以及最重要最大的保密等级。

    顿时李主任恍然大悟，同时指了指自己说道：

    “那像我们这种外来者呢？”

    面对这个问题，王烨又从另外的口袋里，套出来另外一个牌牌，上面写着访客证明，以及一个大大的橘色“乙”的文字，同时王烨解释说道：

    “外来访客也有等级，这个就是您的，等级乙表示次级保密。”

    “也就是除了最高等级的保密的车间和实验室，其他的地方您都可以参观，对应内部九到十二级。”

    “后面还有丙级和丁级。”

    听到王烨的解释，李主任看起来相当乐呵，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只有乙级而感觉感觉不快，甚至还把那个牌牌，板板整整的别在了自己的胸前。

    上午十点，中专学校操场区域，开学典礼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