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挺远的，你这一来一回中午才能回来，早上不吃饭哪能行啊，把这桃酥带上。”

    刘母将藏在棉袄下的手伸了出来，手上握着一个小布包递到刘卫仁的面前。

    桃酥，一种老式糕点，一般会做成两根手指长宽的长方块，因为烤的比较酥脆，就此得名。

    看着鼓鼓囊囊的小布包，刘卫仁也大概明白，里面装的是家里仅剩的桃酥了，原本那都是给小侄女解馋用的。

    现在的桃酥并不便宜，一般都用来串门求人办事送礼。

    刘卫仁没有推辞，直接接过，生怕刘母来回推搡，多受几分冷。

    “好好，我知道你，你先回去，生病了就麻烦了。”

    见刘卫仁拿了桃酥，刘母脸上这才轻松许多，转身快步向屋子小跑而去，也不知道是听进了刘卫仁的话，还是怕真的生病麻烦。

    刘卫仁目送刘母回屋，随手将桃酥揣进口袋，拉起爬犁。

    刘卫仁并没有着急出村，而是先来到了村口处的一户人家，直接进院敲房门，小声询问。

    “水生叔，醒了吗？”

    “谁呀？”

    很快，屋里就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

    还不等刘卫仁回答，房门就已经打开。

    只见一个披着棉袄，头发稀疏花白的老头走了出来，正是村里以前生产队的队长，刘水生。

    看清来人，水生叔有些诧异的笑了笑。

    “哎哟，这不是老刘家三小子吗，你还有这么早起来的时候呢？说吧，这么早有什么事。”

    这街溜子的名声还真是深入人心呢。

    刘卫仁有些无奈，只好耐心解释。

    “这不是我爸非要让我去县里卖猪，说我要是拉不动就来找水生叔借一下骡子车，中午就能送回来，这是我爸让我给你的。”

    说着，还从爬犁上拿出一块之前分好的五花肉递了出去。

    水生叔闻言并没有直接接肉，而是狐疑的打量了一下刘卫仁，又看了看其身后的猪肉摇了摇头。

    “算了，反正我今天也用不上，就借你用吧，到县里，记得给喂点干草喝点水就行，这猪肉我就不要了，都一個村住着，用不着。”

    说着，水生叔便向着一旁的骡子棚走去，熟练的套上木车。

    刘卫仁早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便趁水生叔没注意，将五花肉埋在一旁的雪壳子中，快步跑到骡子棚。

    骡子，马和驴的杂交产物，这种动物其实更似马，但力气与耐力却又胜似马，因此会有人专门让马和驴接触，就为生几头优质的骡子。

    当然，凡事有利就有弊，骡子作为运输工具的主要动力，好用毋庸置疑的，但它的弊端就在于，骡子是没有繁育后代能力的，属于用一代没一代。

    水生叔这头，还是当时大队分东西抓阄抓到的，整个村就这么一头。

    将猪肉放在骡车上，刘卫仁熟练的赶着骡车，走出了水生叔的大院。

    “走了水生叔，我中午就把他送回来。”

    刘卫仁挥挥手，身影渐渐远离村口。

    水生叔看着刘卫仁熟练的驾车手法，心中也是放松不少，转头准备回屋。

    余光扫过一旁的积雪，水生叔顿时觉得有些不对，毕竟只有那一块鼓鼓的，明显埋了东西。

    仿佛想到了什么，水生叔缓缓来到积雪旁，将其翻来，正好就看到刚才刘卫仁手里的五花肉。

    水生叔拿起肉，不由的看向刘卫仁离开的方向，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臭小子。”

    有了骡子车，接下来的路刘卫仁就轻松许多了，甚至有些惬意。

    迎着天边渐渐升起的金辉，身侧是连绵千里的雪地，刘卫仁坐在骡子车上，一边啃着桃酥一边大声吆喝着老歌。

    金辉落在雪地上，短暂将雪地染成金色，金光闪闪的大地上，一辆骡车缓慢行进，车上一少年，意气风发。

    临近九点半，刘卫仁终于赶到了县城的集市。

    “糕点咯，新鲜出炉的糕点，串门求人办事必备糕点，瞧一瞧看一看。”

    “大鲤子，刚捕上来的大鲤子，新鲜的大鲤子，便宜卖了。”

    ………

    刚到集市，吆喝声便不绝于耳，十分热闹。

    随便找了个店家，花几分钱买了点干草和水，刘卫仁找了一个普通的位置把骡子拴住，将干草和水喂给他。

    随即才将猪肉向外搬了搬，自己坐在木车边缘，看着来往的人群。

    不得不说，县城就热闹许多了，即便是九点多，集市上就已经是人来人往。

    可能是这个时间猪肉不常见的原因，即便刘卫仁没有吆喝，也还是有几个人过来询价。

    只是听到刘卫仁说不单卖以后，这才纷纷离开。

    毕竟一般家庭，直接买半头猪的情况还是少数的。

    但刘卫仁也没办法，一方面这猪肉冻的邦邦硬，想分也分不开，而且就算分开了，好肉都被买走了，剩下一堆边角料，根本没法再卖了，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就这样等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终于有人准备整个买走。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骑着一辆二八大杠，穿着讲究，一看就是家境殷实之人。

    “小老板，这野猪肉怎么卖的？”

    “五毛一斤，不散卖，要吗，要就给伱称一下。”

    根据市场价，家猪一斤大概在一块左右，野猪肉味道不比家猪，因此一般卖五毛。

    中年人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车上的猪。

    “这是新鲜的吧。”

    “当然是新鲜的，我，额，我爹昨天刚在山上打的，你看着肉颜色就知道了。”

    刘卫仁闻言，顿时打包票的说着，只是将他打的改成他爹打的。

    中年男人闻言，不由的点了点头，大手一挥，竟是没有讲价。

    “行，那我全要了，小兄弟给称一下。”

    “好好好…”

    闻言刘卫仁一连声应好，跑到一边买土豆的地方借了个公斤称。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人民的朴实，卖土豆的摊主刚才就发现了这边的动静，不仅借了称，还跟着一起帮忙承重。

    毕竟半扇猪肉，一个人想称重，也是比较困难的事。

    刘卫仁车上这半扇猪，一共113斤，也就是56块5。

    刘卫仁大气的将五毛的零头抹去，只收了56。

    中年男人也是十分满意，毕竟五毛钱，也是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痛快的从包里掏出五张大团结，加上六块钱递到李卫仁手里，随即在刘卫仁的帮助下将肉绑在了自行车上，骑车离开。